黃戰點點頭,忽然他意識到什麼,驚訝道:“大師的意思是,羅老頭在局子裡得知姓秦的欺負他閨女,於是……”
郭小洲心想,肯定如此,否則爲什麼只“立功”了姓秦的一人。但是他表面上卻不會肯定,“我沒有這樣說。”
“嘿……嘿!我說怎麼着,原來如此……”黃戰連連搔頭,“我爸還說羅治國太厲害了,身處囫圇,卻讓外面的大批官員心驚膽跳,睡不好覺。這一段時間門可羅雀的羅家,最近幾天晚上去拜訪的官員絡繹不絕……”
郭小洲乾咳一聲,提醒黃戰這個場合不適合討論這個問題。
黃戰醒悟,起身道:“大師,我和幾個兄弟有事情想得到您的指點,我知道大師您不是俗人,但您可以隨便開個價……”
郭小洲看了左了看左雅一眼,微有些尷尬道:“再說再說……”
“我知道不是天天都可以遇到大師的,今天我賴定您了,您不答應我就不走。”黃戰開始放潑大耍無賴。
郭小洲無奈道:“下午我要陪小姑媽吃飯。”
左蘭臉色一黑到底。
黃戰連聲道:“晚上,晚上也行。”
“晚上我要陪女朋友……”
張少文臉色猛黑。
“凌晨也行……大師您陪女朋友一夜總也夠了吧……”黃戰急不擇口。
左雅的臉頓時粉紅一片。
郭小洲敗了,他投降道:“好了,我答應你……”
黃戰一躍而起,“謝謝大師!我暫不打擾,各位慢用。”
黃戰剛離開,左蘭冷着臉起身道:“沒興趣喝了,左雅,跟我回去。”
張少文即刻起身,幫腔道:“我也沒興趣了……”
左雅慢悠悠道:“我突然來了興趣。小洲你呢?”
郭小洲無所謂地聳聳肩,曬道:“我隨你的興趣,你興趣好我就好。但是你現在最好是隨小姑媽一起回去。”
說到這裡,郭小洲又補充了一句,“我們要尊重長輩!”
左雅動了動脣,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郭小洲自然地摟了摟她的香肩,“晚點我給你打電話。”說到這裡,他給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你先回去搞定你小姑媽。
左雅點點頭,默默起身。
聽到郭小洲的話,左蘭的眉目稍微一輕,對郭小洲稍微起了些好感。
目送左雅離開,郭小洲這才皺起眉頭,左雅的姑媽都如此難搞,換她媽上陣,難度會呈幾何上升。
這邊左蘭左雅三人離開,那邊的黃戰如螞蝗見血般,屁顛屁顛跑了過來,“大師!現在有時間了?”
郭小洲沒好氣說,“時間有,但我不一定有興趣解答你的疑惑。”
黃戰鍥而不捨地落坐,賠笑道:“事情是這樣的,這次秦家出事,我們幾個人都被禁足,要想自由活動,就得正正經經做點事情。大師您說,現在有什麼正經事情可做?他們各自家裡倒是有大把事情做,可誰想在自己家裡做啊,那不是自找不快嗎?”
郭小洲沉默不語。
黃戰繼續說:“我們幾個和家裡商量了一下,意思是各家出點資金,我們幾個單獨開個公司,大殺四方……”
“大殺四方?”郭小洲壓低聲音,“大傻四方還差不多。”
“對,我爸也是這句話,說我們是大傻四方,公司能維持一個月就是稀奇。”黃戰搔頭道:“大師!其實事情也不是沒得做,而是太多,我們不知道選擇什麼項目入手?”
郭小洲淡淡道:“我對商業瞭解不多,愛莫能助。”
“但您能掐會算啊,做什麼能成功,做什麼不能成功,您給算算,算準了,兄弟們給您十點的乾股。”
郭小洲輕描淡寫道:“好大方,你們準備投資多少?”
“三個人合起來大概有五百萬左右……如果要湊,還可以想辦法湊點……”
郭小洲猛挑眉頭,暗暗咋舌,十個點,就是五十萬,這手筆!
他想了想說道:“你先說說你們準備操作的項目,我聽聽。”
黃戰興奮地娓娓道來……
聽完黃戰敘述的幾個項目,郭小洲不禁嘀笑皆非,這幾個大少操作的所謂項目,不是開發樓盤,便是經營娛樂性項目,比如夜店,高檔洗浴中心,加盟連鎖酒店等。
“開發樓盤,你們或許能拿到地,也可以買來資質,施工可以發包,銷售有銷售公司,但賺錢就成了個笑話。”
“至於經營娛樂性項目,這已經脫離了你們長輩的初衷,他們肯定不會同意。”
黃戰佩服道:“大師果然料事如神,幾家的父母都不同意。”
“你們父母願意出資的初衷是讓你們不再無事生非,更希望你們能學點什麼,成熟起來,指望你們賺錢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唯一的要求是,你們別惹事。”
黃戰不服氣道:“我們幾個就是想賺錢給他們看看,所以才請大師指點。”
郭小洲點頭表示理解,“除了你,還有兩個人是?”
“一個是崔猛,他父親是礦業巨頭……”
郭小洲道:“崔永實?”
黃戰點點頭,“還有一個是胡四海,那天晚上他也在午夜蘭花,他母親是鳥鳴紙業的董事長。”
郭小洲哦了聲,崔家的西土礦業固然是個巨無霸,但鳥鳴紙業也絕不遜色於西土礦業,這兩家公司是廣漢市七大上市公司中的扛鼎型公司。能量之大,在華夏範圍內都無人敢小視。
如果之前他只是抱着敷衍的態度,那麼現在他忽然有了想法。如果他促成這個公司開始運作,那麼站在公子哥背後的西土礦業和鳥鳴紙業絕對不會袖手旁觀,如此一來,這家公司只要在兩家家長的首肯下開了張,就不可能虧本,如果引導他們開個紡織品貿易公司呢?代理太和棉紗,豈不是把西土和鳥鳴紙業綁上了太和棉紡廠的戰車!
郭小洲越想越興奮,他得琢磨着怎麼組織好忽悠語言,把他們釣上魚鉤。
“據我判斷,你家父母應該沒有多少錢,你入股多少?”
黃戰呵呵一笑,“我爸媽的確沒什麼錢,但我姐我姐夫有錢,不比西土礦業和鳥鳴紙業差。”
黃戰沒有繼續細說,郭小洲也沒有深問,他閉目半晌,忽然道:“你寫個字,我來測測。”
黃戰心想,自己巴不得早日脫離父母的約束,那麼下筆在茶几上寫了個“早”字。
郭小洲開始忽悠道:“早字,一個日加個十,證明你目前尚無成果。正在十字路口尋光明,胸劃十字口唸佛,正是徘徊不定階段。”
黃戰頻頻點頭,“正是如此,請大師繼續。”
郭小洲再次閉目半晌,尋思着怎麼引導上棉花的棉字上去,他睜開眼睛,看着黃戰身後的木製白色拱頂,心中一動,“根據你現在的地理位置和姿勢分析,你斜坐背依木欄,早字加木,斜坐加撇,雙腿橫向豎立,是爲“巾”字,木加早加撇加巾,是個棉字。你若求財,公司的運作應該和棉紡織品掛鉤。”
黃戰有些狐疑,“棉紡織品?我們不懂啊?”
郭小洲淡淡道:“難道你懂房地產的運作,你懂酒店經營管理?”
黃戰搖頭。
郭小洲繼續引導道:“棉紡織品屬於輕紡,產品種類繁多,有純棉製品,服裝,牀上用品,還有純棉原料……”
黃戰豁然開悟,“可以經營服裝。”
“不一定是服裝……”郭小洲見此,不得不再次裝大尾巴狼,裝模作樣道:“我索性幫你算細點……”
“好!太好了……”黃戰凝目以待。
郭小洲掐了掐十指,忽然開口道:“棉紗貿易。”
“棉紗貿易?”黃戰有些遲疑,搖頭,“完全不懂。”
郭小洲覺得魚餌下得足夠,便道:“我的話以至此,信不信由你。”
“不,我當然信大師,只是……”黃戰猶豫道:“我得說服姐姐姐夫,還有他們的父母……”
郭小洲沉默不語。
黃戰解釋道:“其實賺錢不賺錢無所謂,我們最大的目的是能逃離家庭的控制,大師說做棉紗貿易,我們堅決響應,只是父母那邊,怎麼去說服他們?是個大問題。”
“我給你們一個法子,他們的父母和你姐必然會同意。”
黃戰當即坐直身體,“大師請說。”
郭小洲當即說出了某一日的紡織報,“你們只要找到這個日期的紡織報,帶回家給他們看,他們要是不答應,我倒着在廣漢爬三圈。”
黃戰搔了搔頭,“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說到這裡,郭小洲站起身,“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大師,您給我個機會……我一定要請您……”
郭小洲頭也不回道:“下次有緣再說。”
黃戰把郭小洲送到門外,“大師您給我留個電話吧,如果這事成了,我還要繼續仰仗您的指點呢!”
郭小洲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當即報出一串電話號碼,不顧黃戰的挽留和執意開車相送,邁步離開。
郭小洲離開了會所,乘坐公交車來到了W大校園門口,他的妹妹郭小娟便在這他的母校就讀。
根據小妹上個月的短信說,她在校門口的一家奶茶店打工,每天晚上和週末在店裡幫忙,一個月也有七百元的酬勞。小妹很自豪地告訴他,從下個月開始,她便能自己養活自己,無需他給他支持的生活費。
此時他站在街對面,看着身穿綠色格子圍裙的小妹在店鋪裡忙碌着,紅撲撲的臉蛋透出農村女孩特有的健康樸實,但也多了層城市的味道,氣質的改變,落落大方。
他不禁暗暗感概,從自食其力的角度上,他妹妹領先他幾大步,大一就開始勤工儉學,而他,只到那個夜晚,才真正觸動了他的內心,他纔開始脫離虛擬的幻想和理論,開始走向實踐。
正想進店去和妹妹聊聊,身上的手機忽然鈴鈴作響。
他看了看號碼,當即接通。
“是郭小洲同志嗎,我是市委宣傳部辦公室陳輝,現在通知你,請你務必在明天早晨七點半鐘準時趕到市委宣傳部,八點我和組織部的同志一起送你去周康市報到。”
“好的,我一定準點到達。”
放下電話,他意識到,必須馬上趕回廣漢,他還有一個晚上的時間研究顏婕送來的調查材料。麻煩的是,怎麼跟左雅開口?
想了想,他開始撥打左雅的手機。
出乎意料的是,左雅的手機居然關了機。
左雅爲什麼關機,是在逃避他,還是因爲逃避她的大小姑媽和母親的轟炸所致?
直到他上了那輛開往廣漢的市際班車,左雅的電話一直未通。
《仕途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