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洲知道麻煩來了,他沒想到雷富海會直接開問,更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上級領導來給他升職,他卻和上級領導的老婆住進一個院子。孤男寡女,四張嘴巴都說不清楚。郭小洲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當初的確是欠考慮。
不管任茜的丈夫是什麼人,高官還是普通百姓,他們都是男人,是男人都會吃醋,事實上都存在着危險。特別是身在官場、處在*** 中 ※ 文 * 網 **的最前沿,那危險係數就會更大。
“雷部長,我們的確住在同一個院子裡的不同房間……”
雷富海扯起嘴角笑了笑,“郭小洲同志,你別擔心,我是來謝謝你的。”
郭小洲心下越發忐忑,這反話說得……
雷富海拿出一包煙拆開,遞給郭小洲一支,“茜茜年輕嬌氣,在工作上需要你們鎮裡照顧幫助,生活上有你照顧……”
聽到這裡,郭小洲臉都黑了,他連忙解釋道:“雷部長!我雖然和任鎮長租住同一個院子,但生活上很少交集,在院子裡說話都很少,根本談不上照顧……”
“小洲同志你不用解釋,你們的情況我多少知道一點。”雷富海輕聲嘆息道:“女人對愛情最執着,也最易變。如果她喜歡一個人,那無論這個人怎麼樣對她,她都喜歡。但是愛情都是有期限的,一開始的熱度過了,很難再說還是不是愛。如果一直遭受了冷淡的對待,我想誰都會慢慢變得不平衡吧。如果恰巧這個時候,有另一個優秀的男人出現,又對她好,變心或者開始動搖是肯定的。”
郭小洲徹底懵了,他急忙解釋道:“雷部長你肯定誤會了,我和任鎮長是單純的工作關係……”
雷富海不可置否道:“我們暫且拋開那些虛僞的忠孝仁義、國仇家恨,我覺得人與人之間最純淨的關係,就要數“男女關係”了。當然,我所說的“男女關係”,是沒有以任何目的和利益而產生的關係。”
郭小洲有種被冤枉得吐血之感,他索性把話題挑明,“雷部長,我以我的人格和黨性保證,我和任鎮長是清清白白的。您如果要繼續這種談話,我不再奉陪。”
“當然,我現在也覺得和任鎮長租住在一個院子裡,有些欠考慮。我馬上搬出來。”
“我相信你,不過你搬出來也好,畢竟,人言可畏啊!”雷富海再次扯了扯嘴角,“另外,我拜託你一件事情,幫我勸勸她,一個女人,還是應該以家庭爲主。你和鄧懷東作爲她的領導,不僅要關心她的工作,還要關心她的家庭和個人生活。只有家庭和睦幸福了,工作才能好。”
郭小洲終於鬆了口氣,“我一定做她的工作。”
雷富海斷然道:“僅僅做工作不行。”
“您的意思是?”
“高壓強迫手段。”雷富海一字一句道:“我希望她回到青山。”
郭小洲有些不明白。
雷富海點醒他,“她不回去,你們鎮裡可以不要她。”
郭小洲頓時明白他的意思,任茜的下掛到今年九月份已經是第三個年頭了。哪怕任茜個人強烈要求繼續下掛,但按程序和規定,上級機關有權調回她,下級政府也可以強行中斷合約。
但是這種事情,他無法在不和任茜商量的情況下答應雷富海。
因此他說:“這事情我個人說了不算,一來要徵求鄧書記的意見,還要任茜同志自己願意……這樣,我先找鄧書記合計合計,然後一起去做任茜同志的工作。”
“好好幹!我看好你!”雷富海說完,郭小洲知道談話結束。同時也流了一聲的冷汗。這個雷富海年齡不大,卻能擔任組織部副部長也不是沒有原因的。說話都帶着套路,一套接着一套,而且不像別的男人拿不下面子,既低調又高調,幾句話把郭小洲能嚇得發矇。的確不是一般人。
當初他能成功征服任茜,也不是沒有道理。
他把雷富海送出門,縣委書記關立華和鎮委書記鄧懷東以及相關領導都等候着。包括關立華在內的各級領導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郭小洲。
就在郭小洲雙喜臨門的消息發佈後,網絡上忽然爆出一條消息,把陳恩濤和郭小洲結怨的舊聞扒了出來,大意是郭小洲配合廣漢警方掃毒打黑,把陳恩濤的侄兒子抓了,最後查出驚天大案,陳恩濤的因此失去市長寶座,所以恨郭小洲,這一次是公報私仇等等。
這次的網絡風暴之所以長時間發酵,原因是娛樂圈的一些大明星參與了進來。特別是新晉天后安瑾,微博二十四小時不停歇,開始時關注受傷職工,帶頭髮起募捐,中段替郭小洲鳴不平,後段儼然是殺陳的先鋒。
郭小洲和鄉鎮領導送走了縣市領導,鄧懷東把郭小洲拉進了他的辦公室。
這段時間,鄧懷東簡直把郭小洲當親兒子一樣,哪怕關立華無數次暗示,他也只是裝糊塗打哈哈,後來市委書記錢漢點名他擔任大橋籌建指揮部副指揮長,也找他專門談過一次,甚至向他許諾,大橋項目落定後將論功行賞。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年齡,哪怕能熬到大橋立項或者建成,也要退休了。如果時間再提早三五年,他說不定會徹底倒向錢漢。
但現在,他考慮的只有陳塔的發展,畢竟他和陳塔有感情,他要在陳塔的輝煌開局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小洲,坐坐……”鄧懷東欲言又止道:“我想問你個問題,網絡上的事情,是不是你安排的?”
郭小洲搖頭,“不是,我控制不了那麼多人。”
“我猜也不是,你現在哪有心思去搞陰謀詭計……但是,我不管是你的書記還是你的大哥,我都要勸勸你,見好就收,給別人留一線餘地,也是給自己留餘地。”
說到這裡他又補充道:“就我多年的工作經驗來說,把人逼急了沒好處。”
郭小洲誠懇道:“我明白您的好意。我會盡量想辦法平息這次的風波。”
鄧懷東心裡更加讚賞郭小洲,如此年輕,卻又能在官場上進退自如,不驕不餒,他甚至開始琢磨自己老伴天天在耳朵邊唸叨的話。
如果能有個這樣優秀的女婿,倒還真的沒得說。
郭小洲也覺得應該到此爲止了,他打算一會給安瑾打電話,讓她停止在微博上繼續喊話。
說實話,他沒有想到,安瑾居然有那麼大的號召力,微博粉絲過千萬。如果說當初他和謝富麗把希望都寄託在西海日報上,那麼後來殺出的安瑾,則把事件推向了另一個高度。
他甚至不懷疑,如果安瑾繼續展開對陳恩濤的狂轟亂炸,也許能把陳恩濤的仕途埋葬。但是,這樣的結果肯定是西海省委領導和青山市領導不願意看到的,因爲郭小洲打破了官場平衡,因爲人們都害怕超出了自己控制的事情發生。
最後郭小洲的仕途之路將更加艱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他回到辦公室後,撥通了安瑾的電話。
他把前前後後的原因一說,安瑾很乾脆地答應,馬上停止口誅筆伐。兩人結束通話前,安瑾說她三天後在京都開新片發佈會,她邀請郭小洲出席新片的首演式。
郭小洲不敢保證,只是答應她,如果三天後他去京都,就一定爭取參加。
掛了電話,郭小洲想起另一個問題,到底是誰給錢漢打的電話,令錢漢臨陣改變了主意。
用謝富麗的話說,這個電話很關鍵。
沒有這個電話,郭小洲也許只能得到雙喜中的一喜,甚至很有可能失去陳塔鎮長的位置。
他考慮了幾個人選,最後都一一否決。
成剛,不可能。
丁毅,更加不可能。
顏婕?他思來想去,也只有顏婕有可能打這個電話。作爲省委組織部副部長,管人事任命,給錢漢撥打這個電話,合情合理。
下午,他召開了第一次鎮政府會議,常務副鎮長羅立;副鎮長任茜;武裝部長、副鎮長童世福;副鎮長楊士奇;鎮長助理葉南川出席會議。
會議上再次確定鎮長分工。
在這次分工中,羅立的大部分分管項目被幾大副鎮長瓜分。他原本分管的經濟發展、農業工作交給了楊士奇;林業、水利水保、水產、畜牧獸醫則交給了童世福;農機、農技、民營經濟着劃分給任茜;鄉鎮企業、商貿流通則直接由鎮長負責,也就是交給葉南川負責。
羅立分管的項目只剩下農業結構調整、農民負擔管理、統計、農經、科普、扶貧開發等工作。
換以前,羅立不拍桌子也肯定甩手走人,離開會議室。但隨着郭小洲聲望的不斷撥高,羅立選擇了隱忍,雖然散會時他的臉臭得無人敢看。
解決了政府分工問題,鄧懷東又給他打電話,說了說何稀才的事情。
何稀才被調查後,的確發現了不少問題,其中最大的問題是,他夥同劉菁報假賬,夾白條等手段,侵吞陳塔鎮近十一萬元的公款,而且何稀才沉迷賭博,用陳塔鎮的名義在外借高利貸近四十萬元。
最近檢察院已經立案,判刑是肯定的,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至於劉菁,的確屬於何稀才的共犯,但考慮到劉菁本人並沒有得到實際好處,本身也是何稀才的受害者,最大可能也是個緩刑,並且保留工作資格。
鄧懷東打這個電話的意思,是想問問他的意見。因爲縣領導打算給陳塔鎮新派一名大主席、副書記。
郭小洲當然是傾向從陳塔內部選擇,縣裡再派一名新成員,他們又得去重新適應。還不知道會派什麼樣的人來。
鄧懷東說,“聽縣領導的意思,從本地選拔的可能性不大。我儘量努力。”
郭小洲也知道,這不是他們兩人能控制的事情。
掛了電話後,魏格文的電話打了進來。
他回來西海這幾天,一直和魏格文保持聯繫。掌握京都項目攻關事宜。
說是掌握,也僅僅能知道個大概,比如今天項目組請了什麼部委領導,見了什麼人?用了多少錢,採買了什麼禮物等等。
一直以來,魏格文都在抱怨,說周烽花錢如流水,除了請客送禮,似乎不會幹別的事情了,攻關進度看不到,攻關經費日漸減少。
郭小洲對此也無能爲力。
他一直在想,能花錢解決的問題還真不算問題。只有花錢都無法解決的問題纔是問題。
他甚至打算讓他們把錢花得乾乾淨淨,自己再出面,也免得去了京都整日要應付自己人。
但是魏格文的這個電話,卻讓他不得不再度趕去京都。
原因是,周烽昨天把魏格文,何青,劉笑眉三人找來開了個碰頭會,說他在發改委找了名可以直接拍板的副主任,這名副主任喜歡收藏名畫。
周烽說準備出重拳,打算拿出四十萬去購買一副名畫送人。
這怎麼行?你請客送禮無所謂,哪怕沒有結果,項目組也落了個眼熟,關鍵時刻好說話,但是這種鉅款送禮,卻觸及了郭小洲的底線。
將來哪怕項目成功,被人揭穿,他這個項目組成員也會因此而惹上麻煩。
他立刻給葉南川打去電話,讓他馬上預定今天晚上開往京都的火車。確保明天早上能趕到青山駐京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