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繼業雖然沒有見過陳塔鎮大名鼎鼎的郭小洲鎮長,但沒少聽人抱怨,說郭某某行事霸道,在陳塔搞一言堂,財政大權一把抓,誰也插不進手等等。他在腦子裡已經有了個“惡霸”的印象,但親眼見到眼前年輕陽光的郭鎮長,一時間有些轉不過彎來。
郭小洲冷冷盯着丁宏勝,“誤會?難道這位女孩心甘情願跟你們走?”
丁宏勝陪笑說:“洛雪小姐是洪總的老朋友,剛纔酒桌上鬧了點意見,讓郭鎮長看笑話了……”
郭小洲的眼眸射向洛雪,正要開口問她,洪繼業忽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金燦燦的名片,態度友好地雙手遞給郭小洲,“久聞郭鎮長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在下洪繼業,這是我的名片,請多指教。”
“洪總太客氣了。我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和洪總見面。”郭小洲一邊說着,一邊接過名片,入手一沉,呵!足有一兩重的赤足黃金名片,名片正面有洪繼業的頭像,反面沿邊鑲了一圈閃閃發光的鑽石,中央是他一連串公司的職務和頭銜介紹。
這手筆!只是一兩重的赤足金,就值三四萬,還不知道哪些鑽石值多少錢。
洪繼業捕捉到郭小洲把玩名片時眼睛裡閃爍的異彩,心裡發出一絲竊笑,他的黃金鑲鑽名片到現在爲止,幾乎無往不利。主要是他吃透了官場送禮的訣竅。你送錢送厚禮吧,人家和你不熟,根本不敢收,而送名片,是正常的交往禮儀,拿哪兒去都找不出毛病。他記得曾經有個官員婉拒過,說黃金鑽石名片,太貴重了。
洪繼業說,只是鍍金和人造鑽石。人家才欣然笑納。
雙方又寒暄了幾句,緊張氣氛頓時變得和諧起來。
洪繼業見火候到了,笑着說,“能在這裡見到郭鎮長,也是緣分。似水有不少保健項目,郭鎮長辛苦一天,也該放鬆放鬆,還有郭鎮長的朋友,所有的費用都掛在我賬單上,不成敬意,請郭鎮長勿要推辭!”
本來目光中露出希望的女孩,眼眸頓時黯然,咬牙閉上眸子。
“謝謝洪總好意,今天還有事情,改日吧。”郭小洲說着,目光掃向洛雪,徐徐道:“洪總,你們是不是不要爲難這位姑娘。”
聽到這句話和郭小洲眸光裡的堅定,洪繼業依然不相信郭小洲敢不給他這個投資商面子。況且剛纔收了他價值六七萬的黃金鑲鑽名片,太特麼的不上路了。有你這樣當官的嗎?
他不解地看着郭小洲,強壓憤怒道:“郭鎮長,這是我和洛雪小姐的私事。”
郭小洲淡淡一笑道:“私事有私事的解決方法,但強迫挾持她人就違反了法律,洪總在商業界德高望重,請三思!”
洪繼業逼急了,“她偷了我的錢……”
洛雪怒斥,“你血口噴人,我什麼時候偷你的錢……你個老烏龜,昨天晚上就讓人在我的飲料裡下藥,被我發現,今天公然在餐桌下動手動腳……”
正當洪繼業滿臉抽搐之時,一羣警察“騰騰”從走廊裡衝了過來。
帶頭的一名警察正是城關派出所新任副所長石笑天,他大聲嚷嚷道:“閒雜人員閃開,公安辦案!”
他和五名民警走進包房,眼睛從頂頭上司霍玉東等人的臉上掃過,目光落在郭小洲秦放鞏海量身上,搖晃着手裡的銬子,“帶走。”
霍玉東臉色一變,他打這個電話時不知道新局長在啊,他要是把新局長給抓了,那可成了大笑話了,於是他乾咳一聲,“石所,事情沒有調查清楚前,不能隨便抓人……”
石笑天正義凜然道:“霍所,你不用說情。我們公事公辦。帶人。”
霍玉東想起來,他以前沒少和石笑天這麼一唱一和的在公開場合作秀,小石還以爲他在作秀?他有些急了,厲聲呵斥道:“誰敢!”
石笑天有些納悶,心想霍所今天裝得是不是有些過,他誠懇地對霍玉東說:“霍所!你雖然是我的領導,但是我們作爲公安幹警,有責任維護治安秩序,請原諒我不講情面。”說到這裡,他大手一揮,“今天誰說情都沒用。帶人!”
眼看着四五名警察拿着手銬衝到秦放郭小洲等三人身前,霍玉東急的手足顫抖,逼得他不得不大聲喊道:“瞎了你們的眼睛,在公安局秦局長面前也敢放肆……”
石笑天等警察頓時呆愣,目光在郭小洲等人臉上掃射,判斷誰是新來的局長。
霍玉東走到秦放面前,舉手敬禮,“秦局長!我是城關派出所所長霍玉東!”他這個副局長的姿態擺的不可謂不低,算是非常難得一見。按正常情況,秦放會伸手相握,然後他收回敬禮的手,一握泯恩仇。只不過爲了個和他們彼此不相干的歌女,他又給出了足夠的低姿態並釋放出他會維護秦放局長的意思,秦放理應領情。
秦放卻安坐如山,也不開口,就默默地盯着霍玉東。
場面變得非常壓抑而詭異!
霍玉東仍然保持着敬禮的姿勢,但臉色尷尬而羞憤!
這時,走廊上又傳來一陣急促有力的腳步聲。
治安大隊大隊長高峰帶着一羣警察走了進來。
霍玉東趁機從耳畔撒手,臉上佯笑着朝高峰迎去,“沒想到把高隊長也驚動了!”
高峰在縣局是少數幾個不給霍玉東面子的人,在公安局算個另類,別人是想辦法奉承領導,盡揀好聽的說,他說話卻和他的人一樣,硬邦邦的,不留情面,總是一針見血。領導們雖然有些不想用他,但無奈他的工作能力太強,局裡需要這樣敬業又有能力的精英型領導。
“哦!霍所也在,我這一趟是不是白跑了?”高峰輕輕和霍玉東握手即鬆,目光落在秦放的臉上,立刻走過去,“秦局長!縣公安局治安大隊大隊長高峰向您報到!”
秦放從椅子上緩緩起身,手指酒糟鼻三人和洛雪,沉聲道:“這三人涉嫌挾持婦女,把他們帶回調查,不管涉及到任何人,他有多大的權力,只要他觸犯了法律,都要接受法律的懲處。”
霍玉東和洪繼業臉色有些難看。
洪繼業本寄希望與霍玉東,但見霍玉東低頭不語,他只能出面,冷哼道:“我是你們縣委關書記請來的投資商,如果你們是這種態度對待外來投資商,我會考慮這筆投資是不是有必要繼續下去。”
高峰的目光朝秦放看去。
秦放則看向郭小洲。
郭小洲意味深長的看着紅繼業說:“我們發展經濟建設,爲的更好的提高民衆生活水平,要國富民強,要維護國家利益和公衆利益,更好的關注民生,但不是爲了發展經濟,就是拿損害國家利益損害公衆利益來換取投資,給投資商一個好的投資環境沒有問題,給優惠政策也沒有問題,但是,不是失去原則來換取投資,更不能無視法律,任由你們欺男霸女。”
洪繼業最初的震驚過後,他終於明白了爲什麼何青等人如此忌憚這個年輕的鎮長,他被逼的沒有退路,只能選擇豪賭,他哈哈一笑,“好!我這就給關書記,給錢書記,給省委鄭書記打電話……”
郭小洲表情平靜說:“這是您的權力。”
他的話剛說完,丁宏勝忽然冒出來,拿着手機走到郭小洲身邊,“何書記的電話。”
郭小洲看了丁宏勝一眼,接過電話。
何青在電話裡壓抑着怒火,沉聲道:“郭鎮長,你在陳塔拉投資我兢兢業業配合你,從不幹背後使壞的骯髒事。我希望你馬上向洪總道歉,不要一時衝動,導致撤資的嚴重後果,這後果你背不起。”
郭小洲的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淡淡道:“何書記,如果一個十個億的投資因爲我們不允許他動一個女孩,就揚言撤資,我會說這不是真正的投資商,這是在過家家,這就是個笑話。作爲地方政府,我們維護的是國家利益和公衆利益,如果地方政府被投資商要挾,這個地方政府經濟發展的再好,也是失敗的。”
說到這裡,他掛斷電話,看向一臉憤怒的洪繼業,說道:“我希望洪總、也相信洪總是成熟的投資商!”
洪繼業的眼眸裡掠過一抹幾不可察的驚慌,他看了霍玉東一眼,雙方都看到了彼此眼裡的退縮。
秦放低吼一聲,“帶人!”
高峰和一羣警察押解着三男一女走出房間。女孩子在走出房間時,頻頻回頭看向郭小洲。
城關派出所副所長石笑天和幾名幹警催頭喪氣站在角落不敢動單。
洪繼業看了郭小洲一眼,悶哼一聲,拂袖而去。丁宏勝和幾個跟班連忙追上去。
“洪總……洪總……”
霍玉東看了看石笑天和秦放,低聲呵斥石笑天,“還不快滾!”
見秦放沒有表示,石笑天等人低頭走了出去。
“秦局!我先走一步……”霍玉東也選擇閃人。
秦放忽然說:“霍所長,今天的事,你是不是欠我一個交代?”
霍玉東臉色難看的說:“晚上我會上您家向您正式道歉。”
秦放表情嚴肅道:“你錯了,你應該道歉的對象是那個女孩子。霍玉東同志,但願你在這個事件中是清白的……”
霍玉東緩緩轉身而去。
這時房間裡只剩下郭小洲、鞏海亮和秦放。
一直沒有開過口的鞏海亮忽然說道:“這個洪繼業果真是香港洪氏家族的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