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貧吧。”孫慧敏抿嘴笑了,“你還別貧,我查看了路線,我們回來時正好要經過廣漢市著名的青雲山道觀,順便上去看看吧。”
郭小洲盤算,今天想去廣漢城區肯定玄乎,不如去逛逛著名的道家聖地,沒準運氣好,還能見到著名的靜一大師。
孫慧敏話不多,車開得很穩,一個半小時後,他們來到了徑路橋鎮。這個鎮就在大霧山腳,隸屬廣漢,距離廣漢市中心還有近兩小時的路程。
其實這裡郭小洲也沒來過,他只是聽幾個人稱讚徐老中醫的神奇。當車爬上一個拗口後,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條依山而建的長街。
街寬不足二十米,一邊是沿山而建的低層樓房和平方,另一邊則是一條大河。
車行五分鐘,郭小州終於喊了聲,“停!”
孫慧敏以爲到了,左右瞟了一眼,“在哪?”
郭小洲呵呵笑道:“我先買包煙。”
“你抽菸?”孫慧敏疑惑道,她還真沒見過郭小洲抽菸。
“偶然抽抽,以前寫稿子落下的毛病,沒癮頭。”郭小洲下車直奔一個小商店而去,拿出二十元錢,遞給一位老大媽,“大嬸!勞駕來包這種香菸,另外兩瓶礦泉水。”
大嬸動作熟練地拿煙和水並找零。
郭小洲微笑着問:“磨盤街還有多遠?”
大嬸看了看郭小洲身後的標誌車,滿臉疑惑道:“磨盤街,你走過了,就是上拗口的巷子裡。”
郭小洲汗道:“磨盤街是不是有個姓徐的老中醫?”
大嬸熱心回答道:“你說的肯定是徐老中醫吧,他的醫術高明,哎!可惜,今年上半年去世了。”
聽到這裡,郭小洲心裡一涼,不由扭頭瞅了孫慧敏一眼,說實話,跑這麼大老遠穿幫,面子上真不好看。
大嬸看到他失望的表情,笑着說:“現在他兒子接手,也不錯的,只是和他父親肯定是沒法比。”說着把手向郭小洲來的方向指了指,“往後走三分鐘,拗口左邊有個上山的山坡,上了坡就能看到這個中藥鋪。”
“謝謝您嘞!”郭小洲心中微定,剛回頭,便看到孫慧敏臉上略帶嘲諷道:“買到煙了?”
郭小洲面不改色道:“還買了水。”說完賽了一瓶給她。
孫慧敏不以爲意地接過礦泉水,一邊朝車上走一邊問,“接下來我們要朝哪兒走?”
見她沒有揭穿他,郭小洲反而有些難堪,“朝回走,我們走過了。”
孫慧敏不禁莞爾一笑。
郭小洲愣了愣,沒有想象中的嚴厲反擊。這哪像傳說中的“孫二孃”啊?
如果換個年輕潑辣的女子,會驕橫瞪着他,“你沒來過,你竟騙人!”
哪怕是個性格溫柔的少女,也會驚咦道:“你原來沒來……過?”
但孫慧敏卻不僅沒有那種彷彿與生俱來的殺伐氣,反而多了點鄰家女人的親和,更有憐愛之心和包容力。
車行不遠,終於看到一處上山的小道。
郭小洲忽然認真道:“技術行不,要不換我來開。”
孫慧敏白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開着車緩緩向上行駛。
大概爬行了兩百多米,路邊豎立着一個小牌子:徐氏中藥鋪!山上有一片不寬也不窄的空地,正中央有一間有些歷史的老式平房。平房門前停了大約十二三輛轎車,其中不乏奧迪皇冠本田車,甚至還有一輛黑色大奔和一輛白色卡宴。
郭小洲呵呵一笑,“人滿爲患!”
孫慧敏不以爲然道:“人多不見得醫術高明!”
郭小洲輕描淡寫道:“老馬說過,實踐是檢驗一切理論的唯一標準!”
“是嗎?那就實踐去。”孫慧敏淡淡一笑,打開車門下車而去。
郭小洲跟着下車,眼睛忽然一凝,喃喃道:“怎麼他也來了?”他看見的是個在任何地方都絕對吸引男人女人眼球的男青年。
說能吸引男人,不是因爲他有多麼帥,穿多麼有派的服飾,而是他的氣場,鋒芒畢露中還帶有股子外放的邪氣,眼眸中永遠露出高人一等的霸氣。
當然,他很帥,超過一米八的身高,比郭小洲高出小半個腦袋,而且步履瀟灑,不奶油,不粉脂,陽光而充滿貴氣!
縱然他身邊有三個看上去同樣不簡單的男人,但一眼望去,他卻是這羣男人中絕對的領導者,而不是一個跟隨者。
和他同樣處於領導和中心地位的是一名年輕女子,妖豔明媚的五官,毫無暇疵的雪玉肌膚,目測一米七八以上的身材更是鶴立雞羣,俗氣的黑底銀亮片緊身短裙穿在她身上猶如度身定做一般,把她的氣質從冷媚提升到魅惑高度,再加上一雙超級大長腿和肉感十足的翹臀,她能和旁邊的男人並列成爲中心也就不怎麼奇怪了。
這一羣年輕人大概比郭小洲早到幾分鐘,正在一箇中年男人殷勤地帶領下朝中藥鋪大門走去。
見郭小洲的神情有異,孫慧敏停下腳步,“怎麼,你認識他們?”
郭小洲眼神似不屑,似嘲笑地搖搖頭,默默朝前走去。
孫慧敏卻不知是不是自己過於敏感,她捕捉到他眸光中的一抹仇恨。
“要不,我們下午再來吧……”孫慧敏忽然道:“反正上午人多,排隊也要等到下午。”
郭小洲眸子一挑,似有些驚訝她的敏銳觀察力,語言硬梆梆道:“還是排隊吧。”
孫慧敏笑笑不語。
兩人一起走進中藥鋪。
撲面而來是一股繁雜的藥味,近二十個平米的大堂裡座滿了前來看病的人羣。其中以老年人居多,甚至有一些連孫慧敏都能看出來病入膏肓的病人。
而大堂的中央,坐診臺坐着一位面色紅潤的中年中醫,身上穿着白大褂,熟練的給病人號脈,問診,開藥方,還不時的接聽電話,有諮詢病情的,有請求寄藥的,忙的不亦樂乎!
郭小州稍微目測了一下,排在他們前面的病人大約四五十人,隊伍都排成了蛇形,那羣儀表氣勢非凡的年輕人並沒有出現在隊列裡,而是齊齊站在大堂另一側的通風處,似乎在商量着什麼。
其中一個小青年語氣傲慢地質問一箇中年人,“怎麼,就讓我們珍貴的薛小姐在這個破地方等候?還要排隊?還不去讓那個醫生過來……”
“白少……這個……”中年男人額頭冒汗,神色惶急。他在徑路橋鎮也是一方霸主,整個徑路橋鎮,除了書記,就屬他這個鎮長最大。今天他本來在廣漢市家中度週末,早晨接到了曾經來徑路橋鎮投資開廠的某集團公司老闆的電話,說是他兒子要帶朋友去徑路橋找徐中醫看看,讓他安排一下。
他知道這位姓白的老闆有多大實力,人家是廣漢市書記市長的座上嘉賓,他這個小鎮長當然欣喜接納,立馬驅車趕來迎接!
說實話,他沒想到白老闆家那位飛揚跋扈的小兒子居然在一個姓鐘的男青年面前乖如小綿羊,而且隨行的還有國內著名的模特薛卿卿,據說她最近睡眠有些問題,鍾姓青年趁她來廣漢走秀間隙帶她來看看那位傳得神乎其神的徐中醫。
顧鎮長見這個半大小子咄咄逼人,內心突然一陣後悔,早知這羣年輕人如此不上道,他就應該通知鎮辦公室主任前來。因爲這位徐光智醫生也是個倔脾氣,任何人來找他看病,都得排隊,除非提前預約時間。
他正在躊躇,白大少蠻橫不講理地呵斥道:“什麼這個那個,我們鍾少一向低調,你們領導要是知道鍾少要來,怕是早就去高速出口迎接了,老顧,以後別說哥們不給你機會……”
“算了,小白,我們無所謂,卿卿可是公衆人物,別給人說閒話的機會。”鍾姓貴氣男不動聲色阻止道。
話雖說得舒服,但他的眼眉微微一皺。
顧鎮長臉上的汗珠吧嗒直落,他越是吃不透姓鐘的來歷背景越是心中不安,現在誰都羨慕當官,可不在體制內不知道誰的官現在都當得如履薄冰啊!有時候無意中得罪了人,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連聲道:“對不起鍾少,我就去喊徐中醫……”
顧鎮長硬着頭皮來到坐診臺,徐中醫驚訝地喊了聲“顧鎮長!”
顧鎮長低聲對徐中醫說了幾句話,徐中醫的臉色頓時一變,搖頭道:“顧鎮長,上次我就對鎮政府說過,我這裡永遠不能有插隊行爲。您看看,這些病人,有的是從雲貴省、江南省遠道而來的,大多是癌症病人,您難道忍心去插他們的隊?”
顧鎮長臉色紅一陣白一陣,自磨盤街徐中醫出名後,鎮委鎮政府爲此而榮耀,但也帶來諸多麻煩。許多西海和廣漢政商圈的名流找到鎮裡,有的要求把徐中醫接到家裡去治療,有的希望鎮領導出面打招呼,這些都好說,徐老中醫厚道,但徐老中醫去世後,他兒子卻性格古怪而倔強。鎮裡再也請不動他,鎮領導的話他也不怎麼買賬,半年前鎮書記還爲朋友不能插隊看病的事情大發雷霆,後來安排工商稅務齊齊上陣,要找徐中醫的麻煩。
誰知這位徐中醫不慌不忙打了個電話,省委領導馬上給徑路橋鎮打來問責電話,只把書記嚇得雙腿發軟,當即來藥鋪賠禮道歉。
顧鎮長不是本地人,他稍一瞭解才知道,原來徐老中醫十幾年前曾經給西海省一位大人物的母親治過病,硬生生把老人家的絕症給治好了。這位省委大佬是個孝子,據說當時還給徐老中醫磕頭致謝。
而現在,當年的省委大佬早已進入華夏權利中樞,在*****中也排名靠前。如此一來,鎮裡再也無人敢小瞧這個年輕的中醫。
顧鎮長根本不敢擺官架子,他幾乎哀求道:“徐醫生,就這一次,下不爲例……我也是被逼無奈……哎!”
徐中醫搖頭道:“抱歉!我不能開這個先例!”說到這裡,他張口對病人喊道:“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