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青雲山派出所要直接派車把麻臉送往周康市,郭小洲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青雲道觀的最高處。
孫慧敏則一臉疑惑,“怎麼回事?”
郭小州洲笑而不語。
目送大叫大嚷、臉色難看的麻臉上車離開後,郭小州摸了摸受傷的腦袋,輕聲對依然在發怔的孫慧敏說:“我們該走了。”
孫慧敏看了看他,輕嗯一聲,走到一處小攤前,買了一頂遮陽帽,認真地替郭小洲帶上,左右扯了扯,目光中露出不知對自己品味的的欣賞,還是對帶上帽子後郭小洲的欣賞,輕聲說了句“不錯!”
郭小洲伸手要拿下帽子,孫慧敏難得用嚴肅的語氣說:“不能拿掉帽子,你現在是太和廠的領導,你纏着白沙布,工人們怎麼看你?”
郭小洲苦笑道:“大熱天的,還帶帽子捂着,傷口會流汗發炎的……”
“發炎也活該,哼!誰讓你剛纔在醫務室搞鬼來着,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就是有意想看我笑話。”說到這裡,孫慧敏徑直往山下走去。
郭小洲小跑幾步追上去,忽然“哎呦!”一聲,手捧腦袋,緩緩蹲地。
孫慧敏聞聲回頭,緊張地跟着蹲下,伸手撫摸着郭小洲的頭,“是不是疼?疼得厲害不……是帶帽子的原因,快取下來……”
郭小洲低頭偷笑,呻吟道:“好疼……”
“那怎麼辦……”孫慧敏急了,拿出電話準備撥打120,忽又收起電話,毅然道:“我揹你下山去醫院。”說着她伸手插入郭小洲的雙臂之間,竟把他扛在背上,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郭小洲剎那間呆滯了,他沒想到這個看上去端莊清冷的母大蟲竟然能把他背起來,重要的是她願意揹他。長這麼大,除了小時候哥哥背過他一次,還真沒享受過這種待遇。
特別是,揹他的是個女人,是他掛職廠的領導,是個美少婦!
他看着她一步一步艱難地走着,聽着她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忍着點,一會就下山了,下……山……咱們……就……去……醫院……”
“實……在是疼……得受不了,你喊出……聲……來……”
“真疼……狠了……你……要告……訴我……”
郭小洲有七十五公斤,高出她一個半腦袋,巨大的身體伏在她背上,幾乎把她的嬌軀整體淹沒。而且他的雙手交叉放在她的胸前,她每一次用力,都扯動他的雙手彈碰她豐滿的雙峰……
郭小洲覺得自己的玩笑開得有些過火,他猛地從她的背上滑下來,“我現在不疼了。”
“啊……真不疼了?”孫慧敏大口喘着粗氣,眸子裡卻隱現喜色,“不疼就好,你的頭部回去一定要做個CT,不能馬虎,我擔心留下後遺症……”
郭小洲看她彎腰喘息的樣子,心裡過意不去,但又擔心她發現了他玩的貓膩,後果肯定不堪設想。於是他腦袋一轉,邊朝山下走邊說,“孫書記,我有件事情想和你交流一下。”
孫慧敏見他正兒八經的樣子,她的人也緊了起來,“什麼事情?”
“現在廠裡的生產和訂單暫時穩定了下來,我想是不是該動手做整頓外圍的三產公司,這些公司的存在等於在喝幾代太和職工的血。”
孫慧敏的臉頓時嚴肅起來,“小洲,這事情可不是鬧着玩的,對於這些外圍公司,你瞭解多少?要動可以,但要有的放矢,不能出劍沒傷着敵人卻傷了自己。”
“我手裡有一些資料,回去你可以看看。”郭小洲想起了雙國商調的資料,心裡忽然浮現起顏婕的身影來。他甚至浮想聯翩,在同樣的情況下,顏婕會不會揹他?
“小洲,這事情必須慎重……”孫慧敏欲言又止道:“趙市長一直想動這些公司,只是沒找到突破口,你若有詳實的證據,可以找趙市長,讓他出面。”
郭小洲緩緩搖頭,至於理由,他沒說,孫慧敏也沒問。
他不知道顏婕看了那些資料沒有,涉及的資產雖不多,但涉及方方面面的人物,卻是錯根盤枝,真要揭開,太和廠外圍企業事小,背後的東西將是個廣漢市的官場炸彈,至少在廣漢引發一場局部地震。有一些人會倒黴,會淪爲棄子。
即便是趙衛國下了決心,他這條外地強龍,也不一定能鬥得過這羣地頭蛇。最後的結果,終究是妥協和平衡,你好我好大家好。
畢竟,誰也不願意同歸於盡!
他之所以一直沒有動作,是因爲他還沒猜透顏婕的心思。
顏婕拿到這些資料,她若想從中得益,可以有許多種方法。她沒有動,她把資料交給他。她希望他怎麼操作?
郭小洲屢次想問顏婕,但一想到這也許是顏婕給他出的考題,便把話縮了回去。這些日子,他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拿起來資料看一遍,但一直沒找到答案。
直到今天,靜一說他天命貴人,甚至連他多少歲當什麼官都算出來,他才猛然醒悟:如果他和這些人以及背後的勢力血拼,拼不拼得過另說,即使勝利也是慘勝,而且肯定會觸及某些上層領導的利益,在他們眼中留下一個“頭上長角,身上長刺,不顧大局,不宜謀官”的印象。
他還記得程力帆教授在給他們上政治經濟學課程時,曾經說過一句話:“是人都有七情六慾,對個人的評價永遠脫離不了個人的感情因素。誰也不會啓用一個鋒芒畢露又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人。”
而且喜歡背後陰人整人的官,永遠不能身居高位。要想整人,只有身居高位時才能遊刃有餘,輕而易舉。
鋒芒畢露不是不行,但看出現在什麼地方。成績,政績,業績……
他的未來真的能封疆裂土,那麼手上的資料將是他入仕的第一把牌,怎麼出牌,很關鍵。
郭小洲一路上琢磨着這事,忽皺眉,忽放鬆,忽露興奮之色……
孫慧敏則不時悄悄打量他。開始是擔心他的傷勢,後來則直接落在他的臉上。她忽然發現,這個年輕男人不僅陽光,而且是那種很耐看的男人。越看越覺得英俊,甚至不乏性感!
孫慧敏一時心頭小鹿亂撞,接着有些惶然,難道自己竟然對他產生了好感?想到這裡,孫慧敏緊咬銀牙,恨不得當場鑽入地洞中。
呸!呸!呸!自己大他五六歲,又是失婚之人,怎麼升起如此亂七八糟的念頭。
不過這段各有心思的路程終於結束。他們回到後山停車場。
“先去就近的醫院?“上車後她徵求他的意見,很奇怪地沒有看着他說話。
“先回周康!”郭小洲沒有留意她的異常,他現在急着趕回周康,思路打開之後,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
“傷口真沒事?”孫慧敏不放心地追問。
“沒事,你覺得我是個不知輕重緩急的人?”郭小洲笑了笑,“回去我保證去醫院檢查。”
“我要全程監督。”孫慧敏說。
“沒問題。”
《仕途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