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洲是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的,更不信無緣無故的愛。況且一個像小碗這麼有深度的女子。
可是,小碗表現出來的熱心,甚至超出了朋友之間的友誼。更重要的是,小碗根本沒有索取回報的意思。她來景華開茶樓,不過是自娛自樂罷了,壓根就沒想賺錢。自然就無需討好他這個縣委主官。
還有那個曾經讓郭小洲疑惑的手機短信,提醒他玉楊明家族集資線索的陌生號碼。昨天,韓雅芳告訴他,她和公安局技術部門取得聯繫,通過專業定位工具,查出這個號碼的定位來自景華公園靜心軒。
當時,韓雅芳就隱晦的提出,這個茶莊女老闆心懷不軌。
郭小洲當時就笑言,“能有什麼不軌?”
韓雅芳難得白了他一眼,嬌哼道:“你不是女人,我能感覺到她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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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幹什麼?”
“她在打你的主意……”
“打我的主意……無稽之談嘛!我們才接觸幾次,況且我可是已婚人士……”郭小洲想起他和小碗第一次在京都面具舞會相遇的情景。心中其實也不無疑惑。如果說他和小碗在面具舞會上邂逅屬於機緣巧合。那麼新年後小碗出現在景華就幾乎是個奇蹟。
真是巧合嗎?
“我瞭解女人。你當然是男人中的精品,自然也是人類社會的另一半,即女人追求的目標―。越是優秀的女人,越會受你吸引。真因爲她們同樣優秀,有鑑賞力,自然也就有着與普通女人不同的價值觀和審美情趣。而且有膽量。”
面對韓雅芳的不斷逼近,郭小洲當時只能選擇轉移話題。
但是現在再次面對小婉,他的腦海中不免浮想起韓雅芳的話。看向小碗的目光和平時就有所不同。
見郭小洲打量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黃玉婉立刻敏感的意識到什麼,她沒有像一些女子那樣緊張的去審視自己的坐姿禮儀有什麼不對。對於氣度和禮儀,包括坐姿,站姿,走路的姿態,她不敢說和西方的皇家公主相比,但在國內,許多著名的女演星都只能甘拜下風,其中很可能也包括甘子怡。
甚至連她自己,也常常因爲這種彷彿與身俱來的天分而自豪。
三人客氣寒暄一陣後,黃玉婉把話引入主題,“郭書記,這次武總前來,是想考察一下大湯溫嶺的兩個商業項目。”
郭小洲立刻接話說:“歡迎武總和輝騰置業前來投資考察。只是不知道大湯的項目能不能入武總的法眼。”
武玉昆看了黃玉婉一眼,笑着說:“輝騰置業的項目一向在一線大城市佈局,這一次比較看好武江的發展,剛在武江拍了塊地,投了五十個億。實話實說,原本輝騰這樣的房企是連雲河都看不上的,來大湯考察,都是玉婉姐的面子,我不能不給,也不敢不給。”
黃玉婉微微挑了挑眉頭,輕描淡寫道:“武總,在商言商,無利不起早。這不是給不給面子的事情。”
武玉昆似乎沒想到怕拍馬屁拍馬腿上去了,他臉色微變,賠笑着說:“玉婉姐,肯定有利潤,您給的路子什麼時候有差……”
黃玉婉輕描淡寫打斷他的話,“我只是起一個介紹作用,至於你們是不是能合作成功,就看你們怎麼去談了。”
武玉昆連連點頭,“我儘量配合。哪怕是少賺點……”
郭小洲驚訝的看着黃玉婉和武玉昆。心中浮想聯翩。黃玉婉有一定背景他敢肯定,但他沒想到,在地產界儼然大佬級別的武玉昆居然在她面前如此“乖巧”。
這還是那個以敢說膽大著稱的微博紅人武大炮嗎?
黃玉婉呵呵一笑,穩穩地坐在沙發上,輕啓朱脣道:“你要是一家拿不下來,發動圈內好友,這兩個項目就根本不算什麼。”
武玉昆很想拍胸脯說他一家拿下沒問題,但考慮到大湯集資案的複雜情況,他就是想報答黃家大小姐,也怕自己倒時不能不圓滿,好事也變成壞事。因此他也順驢下坡,看向郭小洲,“郭書記,我聽說過大湯的集資案,輝騰進入前有三個要求。”
郭小洲平靜的說,“請說。”
“一:我要求這兩個項目的責權分明,不留任何集資或者涉及玉家的任何麻煩。二:我們全權掌握開發模式的選擇權。三:各項地產土地行政審批完備。”
“就這三個條件?”郭小洲有些吃驚,這要求太簡單了。
“這是三個我公司介入的入門條件。”面對郭小洲時,武玉昆的神態完全不同,語句極有節奏,顯得自信,幹練而精明。
說實話,郭小洲本打算拉羅治國進來救火,而且來大湯之前也火速去拜訪過羅治國。在他想來,如此複雜的兩個項目,只有羅治國這樣的大能才能駕馭。
不是他看不起武玉昆。對於輝騰這樣的全國性大型地產巨頭,拿地和融資能力是先決條件,還需要宏觀條件,政治條件,經濟環境等等配合。能否駕馭大湯這樣複雜的兩個遺留項目,並且能保證不虧損,是需要超級商業智慧的。
“這三個條件我現在就可以答應你……”
不等郭小洲把話說完,武玉昆打斷道:“你們政府官員的作風我見得多了,兩嘴一張,完全不管事實。據我所知,玉楊明集資案到現在還一頭亂麻,玉楊明逃逸,不知所蹤,集資數額多少,資產的清查,債權人的兌付問題等等,都是未知數。你張口就保證,呵呵!玉婉姐,我對未來的合作還真沒有信心……”
郭小洲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武玉昆對他是毫不掩飾的鄙夷。他甚至想,如果不是當着小碗的面,武玉昆的態度怕是更加惡劣。
說來也正常,以武玉昆的身份和商界地位,即使面對西海省委常委也可以平等對話,一般的地市級書記是排隊巴結這樣的地產界大佬的。一個小小的***他當然不放在眼裡。
黃玉婉笑了笑,一字一句道:“武總,你不瞭解郭書記,他說出去的話,就等於潑出去的水。”
武玉昆聞言,看向郭小洲的神情稍有變化,他從沒見過黃家大小姐對人有過這樣高的評價。而且是一個年輕男人。
說實話,如果不是黃大小姐的“邀請”,他哪看得上大湯這麼個偏僻的小縣城?但是黃大小姐對他有恩,而且黃熊兩家現在炙手可熱。他得罪誰都不敢得罪黃大小姐。
當年,他在京都慘淡混日子時,一次接了個大學的小工程,卻遭遇對手打壓,被逼迫到幾乎要跳樓的窘境。一個偶然的機會,遇到了大學讀書的黃玉婉。
正是得益於黃玉婉,他才從泥團裡拔出腿,而且藉助黃玉婉的旗號,接下了大學主樓的修繕和裝修工程,他的小公司鹹魚翻身。
後來,他想加入“東南會”,被拒。還是黃玉婉出面,才替他徹底打開了一扇廣闊的資源大門。
這麼多年,他想方設法討好黃玉婉,送珠寶送車送名錶甚至別墅,但黃玉婉毫無例外的拒收。而且從來沒有要求過任何回報。
這一次,黃玉婉找到他,他自然狂喜。但他沒想到,居然是在一個貧窮的縣城接盤兩個項目。
他接到電話,便連夜收集大湯的資料。
這一調查,他的頭立刻疼了起來。
賺錢不賺錢另說,首先是這兩個項目的首尾不清,麻煩太多。然後是市場宏觀環境分析和政治環境調查分析就不過關。
更不要談後續的商業地產市場調查分析和市場需求容量。
說起來,這兩個項目跟他在一線城市的投資相比,根本不算什麼,但前後也有幾十個億的投資,他不能拿幾十個億扔水裡,就爲了博黃玉婉一笑?
就在今天早上趕往大湯的路上,他就想好了對策。黃玉婉的面子他要給,但怎麼給,給多少,就需要“與時俱進審時度勢”了。
首先,他必須要求大湯政府拿出清清白白的項目基本盤。這個“清清白白”按目前的集資案調查進度,就很難完成。
如果萬一大湯縣達到了他的要求,他也可以接盤玩玩,但投資力度和開發速度,卻掌握在他手中。既要能給黃玉婉面子,也不要過度的受損的情況下,做做樣子。找個適當的時機退出或者轉讓項目。
武玉昆的目光看向郭小洲,“請問,郭書記看好這兩個項目嗎?”
這句話有點尖銳。黃玉婉不是說你一言九鼎嗎,你說看好,我就得問問你好在那裡,你若說不看好,你請輝騰過來幹嘛?
郭小洲淡淡一笑,“1997年10月,硅谷最著名的風險投資顧問之一羅伯森?斯蒂文問華夏著名高科技企業亞信的ceo田溯寧:“亞信的商業模式是什麼?”田溯寧反問羅伯森:“什麼是商業模式?”羅伯森很奇怪田溯寧作爲ceo竟然不知道什麼是商業模式。羅伯森向田溯寧解釋說:“一塊錢通過你的公司繞了一圈,變成一塊一,商業模式是指這一毛錢在什麼地方增加的。”這個例子形象地說明了什麼是商業模式,同時也說明了“商業模式”這個概念的提法是任何一家企業都在出售產品,然後回收資金,這就是商業模式。大湯的這兩個項目,就涉及到它的商業模式運用,本質是關於企業做什麼、怎麼做、怎麼贏利的問題,實質是商業規律在經營中的具體應用。”
武玉昆驚訝的看着郭小洲,“沒想到郭書記居然很懂商業管理?那麼我想問,大湯的兩個項目應該怎麼運作才能讓各方滿意呢?”
郭小洲沉吟片刻,說:“成功的商業模式沒有定律,有可能需要創新,或者是對企業經營某一環節的改造,或是對原有經營模式的重組、創新,甚至是對整個遊戲規則的顛覆。商業模式的創新貫穿於企業經營整個過程中,貫穿於企業資源開發、商業模式、製造方式、營銷體系、流通體系等各個環節。每個環節的創新都可能塑造一種嶄新的、成功的商業模式。大湯的項目也是如此。能否圓滿,多圓滿,就看輝騰置業的商業手法高低了。”
武玉昆徹底傻眼。他可是各種經濟論壇的常客,甚至上過各種講壇,和各類“經濟學家”辯論過的人物,但卻第一次被一名縣書記說得啞口無言。
黃玉婉笑盈盈的看着郭小洲,似乎知道他不會被武玉昆難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