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峽啊,這可不是我瞧不起你。”夏天又撿起戴小玉掉在甲板上的望遠鏡,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沒有參加過實戰的人一旦參加實戰,平時的戰鬥素質能發揮三分之一就不錯了,要不怎麼說戰爭能鍛鍊人呢,比方說這膽大膽小,就需要一定的錘鍊。”
鍾海峽嘿嘿一笑,“知道你膽大,知道你對付過武裝走私犯,但我也不差的,我現在不照樣跟你並肩作戰嗎。”
“並肩作戰,你作戰個屁。”夏天不以爲然地說:“咱們現在在船上是最安全的,咱們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鍾海峽搖着頭說:“最安全,最安全剛纔怎麼一下子被放倒了四個呢?”
“那叫歪打正着,歪打正着,你明白了嗎?”
想了想,鍾海峽噢了一聲,“我明白了,現在風高浪急,潮水很猛,船隻顛簸不停,對方沒法進行精準瞄射,剛纔那幾槍實際上是打偏了的。”
“呵呵,算你還是個明白人。”
“那是,我比丁三五明白,也比他膽大。”
“沒出息。”
“老夏,你是在說丁三五嗎?”
“說你。”
“不會吧,怎麼着我也比丁三五強啊。”
“這就是沒出息,你跟一個膽小鬼比,你說你是有出息還是沒出息?”
“對啊,對啊,我太沒出息了,我怎麼能跟丁三五那個膽小鬼比呢。”
這時,夏天和鍾海峽的身後,突然響起了叫屈聲。
“誰膽小了,誰膽小了?”
是丁三五,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爬到了甲板上。
夏天瞅着丁三五那被紗布包着的耳朵,咧着嘴一個勁地樂。
鍾海峽笑道:“三五,我們在誇你呢,誇你勇敢,誇你視死如歸。”
丁三五叫道:“老夏,我有意見。”
“呵呵,乘咱們現在都活着,你有意見儘管提。”
鍾海峽誇張道:“老夏,你這話說得,讓人心裡滲得慌呢。”
丁三五道:“你們背後議論朋友、同志和傷員,你們不對。”
夏天噢了一聲,“這個意見提得對,我們錯了,我們改正。”
丁三五道:“我接受道歉,但還有一條,老夏你偏心眼,自從鍾海峽來了之後,你對他好了,你對我不好了。”
鍾海峽笑道:“三五,老夏對我好,那是因爲我工作做得好,是因爲我不犯錯誤或儘量少犯錯誤。”
夏天讚道:“海峽這話說得實在,非常的實事求是。”
丁三五有些氣餒,因爲與村婦女主任的那個錯誤,目前他還是戴罪之身,“那,那我剛纔英勇負傷,你們也應該讚美幾句吧。”
鍾海峽大笑,“我呸,你那不叫英勇負傷,應該叫僥倖負傷,要不是咱們在船上,你應該英勇犧牲了。”
夏天笑道:“不過,你負傷後的表現倒是夠英勇的,不知道你是被嚇暈了還是被嚇傻了,反正我是沒有看出來的。”
丁三五訕訕道:“老夏,你又開始批評諷刺我了。”
鍾海峽道:“三五,我得向你學習,據我所知,女人耳朵上打一個洞,那是一點都不疼的,可你剛纔的反應也太大了,我就做不到,所以我得向你學習。”
丁三五苦笑道:“反正都那樣了,你們說我什麼都行,但願下次子彈多往你們身上招呼,讓我也看看你們的英勇表現。”
鍾海峽踹了丁三五一腳,“丁三五,你太黑心腸了。”
夏天倒是很關心的樣子,“三五,你剛負了傷,就不用待在這裡了,你還是回到艙裡好生息着吧。”
丁三五期期艾艾的說道:“不,不,我得幫幫你們,我也得挽回我的形象,我更要好好表現讓某些人看看。”
夏天立即琢磨出了什麼,“咦,有點怪味啊。”
鍾海峽笑了起來,學着夏天的口氣說道:“丁三五同志,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跑到甲板上來,不是來和我們共甘苦同生死,而是因爲受不了廣大婦女同志們的奚落。”
丁三五不好意思地笑道:“兄弟啊,知道就知道吧,沒必要說出來嘛。”
鍾海峽又用夏天的口吻說道:“瞧你那點出息,受不了婦女同志的奚落,你將來怎麼追女人啊。”
夏天笑道:“他有女人了。”
鍾海峽也笑,“對,對,他有女人,還是村婦女主任呢。”
丁三五氣極,“你們兩個狗東西,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你們對我不斷的諷刺打擊,有意思嗎,你們有意思嗎?”
夏天和鍾海峽捧腹大笑。
這時,石新平在駕駛艙裡喊了起來。
“夏書記,你看那個方向。”
連說帶比劃,石新平指的是海防檢查站的方向。
夏天立即拿起了望遠鏡。
五六百米外,立於懸崖峭壁上的海海防檢查站,有幾個人在匆匆忙忙的往外搬運東西。
夏天二話不說,將望遠鏡遞給鍾海峽,端起半自動步槍,朝海防檢查站的方向連開了三槍。
鍾海峽喊道:“老夏,沒打中啊。”
“老子再來。”
又是三槍。
“打中了,打中了,老夏,你打中了一個。”
夏天放下槍得意道:“距離太遠了,船也太晃了,否則我肯定百發百中。”
鍾海峽放下望遠鏡說道:“老夏,那人好象不是被你打中的,而是被你的亂槍嚇得失足掉下懸崖的。”
丁三五嘿嘿的笑起來,“六槍嚇死一人,這成績也不錯嘛。”
夏天罵道:“狗日的丁三五,信不信我把你綁在船頭,當一當敵人的活靶子啊。”
丁三五不敢再吭聲了。
船繼續前進,迎風破浪,頑強地慢慢地向海防檢查站衝去。
海防檢查站那邊響起了爆炸聲。
一會兒,石新平又喊了起來。
“夏書記,李部長那邊發來消息,他們已經完成了包圍,併成功地封鎖了對方從二灣逃跑的出海口,李部長說,頭灣裡和二灣裡一共有五條船,他讓咱們小心,對方可能會從頭灣出海口方向逃跑。”
夏天也喊道:“新平,告訴船老大,全速前進,衝向頭灣出海口,堵住對方的退路,通知民兵,見到對方的船隻立即開槍,專打對方的駕駛室。”
說罷,夏天將半自動步槍扔給鍾海峽,要回了那支獵槍。
鍾海峽大喜,“老夏,我可以放幾槍吧?”
夏天急忙吩咐道:“可以,但你得等新平他們先開槍,還有,安全第一,記住,重要的話我要說三遍,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鍾海峽咧了咧嘴,“明白,就是留得青山在,纔能有柴燒唄。”
夏天檢查着獵槍。
丁三五不懂槍,“老夏,你幹嗎又換槍啊?”
夏天應道:“這你就不懂了,步槍打得遠,獵槍打不遠,但在二三百米內,獵槍的威力大,我裝的是霰彈,一發打出去,說不定就能放倒好幾個。”
鍾海峽問道:“老夏,這頭灣和二灣是怎麼回事啊?”
“噢,那是兩個連通的小海灣,各有一個出海口,頭灣這邊的出海口不是向着大海,而是朝向鍋底河這邊的,對方如果從頭灣這邊逃跑,正好就撞到了咱們的槍口上。”
鍾海峽想得更多了,“有五條船,咱們又能撈不少戰利品了。”
“你想得美。”夏天笑道:“裝了貨的船待在這裡,他們等咱們來收貨啊。”
丁三五道:“也許有。”
鍾海峽也堅持,“對,也許對方在這裡息息腳,加油加水,等人來接貨,或是等晚上再走,這都有可能啊。”
夏天點着頭道:“倒也有這些可能,但願吧,咱們在這裡要花不少錢,要是能再撈一票,那咱們真嶴鄉真可以當上全縣的首富鄉了。”
丁三五涎着臉道:“要是每個月都能發十條香菸一箱洋酒一匹洋布,那咱們的生活……”
呼……
轟隆隆……
這爆炸聲,把夏天等三人嚇得不輕。
不過,這爆炸聲來自頭灣的入海口。
一條漁船從頭灣駛出,卻當頭捱了一聲爆炸,可惜,沒有直接炸到船上,只是濺起無數浪花,讓那條漁船搖晃了幾下。
夏天大惑不解,回頭看向石新平所在的駕駛艙,“不會吧?咱南嶴鄉民兵沒配大炮啊。”
鍾海峽很是內行地說道:“那是槍榴彈,裝在步槍上發射的炸彈,威力也是蠻大的,要是擊中漁船,一枚就能炸沉它。”
可是,那條漁船還在逃跑。
夏天大喊,“開槍,開槍,把它截下來。”
槍聲大作,船上唯一的輕機槍也叫喚起來。
呼……
又是一枚槍榴彈飛向漁船。
可惜,又沒打中,又在水裡爆炸。
兩船相距越來越近,憑目測,應該不到五十米了。
可夏天發現,自己所在的鋼板船在減速。
夏天急了,“石新平,讓船老頭開船撞它。”
鋼板船噸位一百五十,那條漁船是木製的,噸位頂多一百,撞上去,堪稱以石擊卵。
石新平喊道:“夏書記,船老大不肯啊。”
夏天罵了起來,“他孃的,他不肯,你就給我斃了他。”
石新平應道:“遵命。”
這是最好的辦法。
鋼板船開足馬力,狠狠地撞向漁船。
一聲巨響,鋼板船一陣劇烈的震動……
接着,是漁船的撕裂聲,和飛濺到幾十米高的浪花。
夏天沒敢看,他和鍾海峽丁三五縮成一團,咧着着嘴樂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