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公社的黨員幹部大會,不僅包括黨員和幹部,還有各生產大隊的團員、武裝民兵、積極分子、生產小隊隊長和所有退伍軍人,而且還擴大到中小學的正式教師和民辦教師,以及駐南嶴公社所有的縣直部門的派駐單位,包括衛生院、信用社、供銷社、郵電所、鹽業辦、漁業辦、水利辦和海防辦等。
人來得可真齊,把公社的整個前院擠得水泄不通,據門口負責接待的丁三五和於靈兒統計,實際到會人數在一千五百以上,到會率至少可以達到百分之九十五。
夏天不免心裡得意,能把參會的人召得這麼齊,就表明他還是有幾分能耐的,因爲以往南嶴公社開會,能來一半人就算不錯了。
當然,夏天有他的招兒,以往開會,一天的補貼是五個工分,五個工分頂多只值七八毛錢。
今天開會時間只有半天,補貼卻是現金一元,會議結束後散會出門時,可以在門口向負責接待的丁三五和於靈兒當場領取。
物質刺激出來的積極性,是可以產生意想不到的正能量和生產力的。
黎菁卻是有點擔心,這麼規模的一個會議,居然會前沒有一點準備。
夏天既滿不在乎,又胸有成竹,拍着胸脯說:“姐,你就放心吧,都在我肚子裡裝着呢。”
黎菁道:“你說得倒是輕巧,你去看看,黑壓壓的,把整個院子擠得水泄不通,老實說我都有點怵了,都快趕上縣裡開四級幹部大會的規模了。”
“你怵什麼?”夏天笑問。
黎菁道出了自己的擔心,“你不跟那三位商量一下嗎?他們畢竟是公社黨委委員呀。”
所謂的那三位,指的是黨委委員、武裝部長李長喜,和黨委委員、婦女主任郭香菱,以及黨委委員、團委書記周漢濱。
“他們靠邊站了。”夏天揮了揮手道:“今天這個會,由你來主持,由我來講話,他們三個脫崗多時,沒有資格坐在主席臺上,他們只配在臺下乖乖的聽着我的報告。”
黎菁笑道:“你這明擺着是要唱獨角戲,告訴所有參加會議的人,南嶴公社以後就是你的天下,誰也別想搶了你的風頭。”
夏天也笑,“當然了,再怎麼改革再怎麼開放,黨的一元化領導是必須要堅持的,現在的南嶴公社,即將誕生的南嶴鄉,我是絕對的*,我是黨派到南嶴來工作的,我可以代表黨。”
黎菁若有所思道:“小夏,你是想在今天的大會上,直接把鄉黨委鄉政府的牌子掛出去吧?”
“我正是這麼想的,也是要這麼做的。”
“這個……這個好象不符合有關規定和程序吧。”
“非常之地非常時期,就得有非常之舉。”
“小夏,你這一步邁得太大太快了。”
“改革需要的就是快刀斬亂麻嘛。”
黎菁微笑着說:“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是想乘機架空李長喜、郭香菱和周漢濱,這個我不反對,這三個人不能勝任現在的職位,但是,你要在今天的會議上宣佈鄉黨委鄉政府成立,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妥,鄉黨委鄉政府現在只有你一個黨委書記兼鄉長,其他黨委委員和副鄉長一個都還沒到位呢。”
“呵呵,所以嘛。”夏天笑道:“所以我需要你的配合,你是工作組副組長,姐,你不會不幫我吧?”
黎菁嗔了夏天一眼,“說來說去,還是要讓我做惡人。”
夏天笑着說:“只要你在會上宣佈,既成事實就有了。”
黎菁倒是沒有猶豫,“行,我豁出去了,記着你欠我一個人情哦。”
“謝謝姐,謝謝姐。”
“真心的謝我嗎?”
“真心,絕對絕對的真心。”
“只有嘴上的感謝算是真心的感謝呀?”
“姐,你說,你要我怎麼感謝?”
黎菁又看了夏天一眼,“以後再說,你記着就行。”
夏天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姐,咱們開始吧。”
“壞小子,記着你欠我的。”
黎菁先來到臨時搭起的講臺上,宣佈會議開始,待院子裡安靜下來後,她首先宣讀了縣委的相關文件,接着,是宣讀縣委組織部關於夏天同志擔任南嶴鄉黨委書記和南嶴鄉人民政府鄉長的決定,然後,在簡單介紹了夏天的個人經歷後,宣佈請夏天同志講話。
夏天登臺開始講話。
整整一個小時又十五分鐘,夏天的嘴巴就沒停下來過,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居然沒有卡過殼,儘管大部分內容都是在背書,但背得如此順暢,聲情並茂,滴水不漏,全靠他那超強的記憶能力。
在最後,夏天講了幾句心裡的話,強調在這次政社分設過程中,個人利益要服從組織的決定,誰要是在政社分設過程中使絆子搞小動作,就用組織紀律解決誰。
這獨角戲唱得痛快,小小的講臺成了夏天一個人的舞臺,把原來的三位公社黨委委員李長喜、郭香菱和周漢濱,統統當成了擺設。
夏天在講話中,始終沒有提及原公社領導班子,彷彿他們並不存在似的,突出自己,無視他人,毫不利人,專門利己,夏天可謂用心良苦。
黎菁也不含糊,在夏天結束講話後,宣佈南嶴鄉黨委和南嶴鄉人民政府正式成立。
李長喜、郭香菱和周漢濱三人坐在臺下,面面相覷,卻又做聲不得,南嶴鄉黨委和南嶴鄉人民政府這就算成立了?這不等於沒我們三個什麼事了嗎?
大會的最後一項議程是掛牌儀式和授牌授章儀式,在公社院子門口進行,夏天親自掛牌,先摘舊牌,再掛新牌,夏天一個人親力親爲。
新牌上蓋着紅布,夏天把揭布的光榮使命,讓給了南嶴三老戴相平、陳臨生和曹玉芳,以及幾位相對年長的大隊黨支部書記。
授牌授章儀式由工作組全體成員負責,各大隊黨支部書記和大隊長依次上來,領取了各村的新牌新章。
會議將散,夏天獨自回到辦公室,站在窗口望着院子裡的人羣,臉上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今天的獨角戲唱好了,明天將會是什麼樣的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