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回到屋裡,水壺已沒了水,艾漣兮只能提着茶壺,往紫泉打水去。
紫泉清澈見底,水中的小魚兒歡快地游來游去,艾漣兮打開壺蓋,走到一塊凸起的岩石上,接住從中間流暢而出的泉水。這泉眼有手指那麼粗,不一會兒,水壺裝滿了水,艾漣兮痛快地喝上一口清甜的泉水,提着茶壺往回走。
穿過櫻花林,月上花枝頭,山風颯颯,吹落白色櫻花片片飄散,香氣襲人,裙裾飛揚,髮絲舞動,輕盈的腳步在櫻桃林中漫步,恨不能化成一隻蝴蝶在花間翩翩起舞。
“君似明月我似霧,霧隨月隱空留露。君善撫琴我善舞,曲終人離心若堵。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魂隨君去終不悔,綿綿相思爲君苦。相思苦,憑誰訴?遙遙不知君何處。扶門切思君之囑,登高望斷天涯路。”
一首略帶憂傷,情意綿綿的古相思曲從櫻脣裡淺淺吟唱,伴隨着花好月圓,一路穿過後花園。
正當艾漣兮走到屋門口之時,空靈深遠的琴聲在空曠綿延的山間隨着晚風百轉千回,時而幽雅,時而深沉,緩緩在心田裡流淌。
放下手中的茶壺,順着琴聲,走到亭前。
白色紗簾隨風飄舞,清雅高貴的身姿坐在古琴前,扶上一首她剛纔哼過的小曲,空靈絕美,帶着淡淡地哀愁令人感傷。
艾漣兮佇在階前,君善撫琴,琴聲動人,這樣風華絕代的謫仙,若說不打動人心,那是騙人騙己。相思苦,憑誰訴?師父乃遙不可及的仙尊,她只能獨自一人品這單相思之苦了。
兩次不經意間的冒犯,讓她不敢輕生褻瀆之意。師父是矗立於天地間不能消融的冰山,只求今生能伴於師父身側,修仙得道,不做他的累贅,心已足矣。
“漣兮,這首曲子世間未曾有過,你是從哪裡聽來的?”琴聲止,蓮清城緩緩起身,走到艾漣兮的面前。
之前在房中忽聞悅耳的歌聲,明明是一首哀怨的曲子,被她清唱,卻多了一份輕快。曲子在耳邊縈繞,他心思一動,便趁月輝清明之時,亭中撫琴。
該不該告訴師父這首歌歌詞乃漢朝所寫,曲子乃現代所編。師父是神仙,天下間沒有他不知道的事,什麼家鄉的小調諸如此類的藉口,糊弄別人行,糊弄師父卻行不通。若說是自己胡編的曲,和師父呆了這麼長時間,自己有什麼伎倆他還能不清楚。
“漣兮,你是誰?”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眸黯了黯,月色下,她臉上的猶豫無處躲藏。
從第一眼見到她時,已看出她魂魄不定,若不是她有濃烈的妖氣掩護,他尚不能確定她的身份。及至後來給她運功療傷,便已確定她是遊魂附身。若非如此,一個未踏出艾家村的姑娘,又怎懂許多事?她所做的事和所說的話都不是一個未經世面的姑娘該有的。
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師父她的真實身份,但被師父冒然一問,艾漣兮的心裡還是忍不住一驚,師父是不是早就懷疑她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