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安逸王心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建安侯話中的意思,已經不把自己當做了外人和客人來看,已經是把自己當成了建安人了,他心裡清楚得很,在建安侯的心中,兄弟妻女等親人是一等一的重要,其次就是類似徐國緒等這些兄弟,再往下就是建安人,他可沒奢望曾爲王況的兄弟,但是能成爲被認可的建安人,那已經是一大突破了,成爲王況認可的建安人,就意味着他可以比其他地方的人早至少半年的時間學到許多東西,可以早半年的參與到建安人也可以參與進去的營生中去,半年時間,以他現在的財力,不敢說遍地開花,但也足夠他在半個天下布好局了,等他佈局好了,其他人想要再插足進來,那可就是困難重重呢。
王況轉向那個少年漢子:“某僱你及你村中的獵戶爲我捕齧鐵獸,若能捉到活的,這兩匹絹布就是酬勞,若能毫髮無傷,則外加錢十貫,辣椒醬五壇。不過怎麼捕捉,你們得聽我的,若按了某提供的法子不能捉到齧鐵獸,則一樣有一匹絹布和五壇辣椒醬。”
房山多霧,氣候常年潮溼,這樣的氣候條件下,沒人能抗拒得了辣椒的誘*惑,只要吃過一次,便會永遠念念不忘,剛纔王況就見到了其中有一戶人家,房後雖然是沒有菜蔬,但卻是種了不少茱瘐,想來他們也是嗜辣的,只是自己這趟出來,只帶了幾壇辣椒醬要在路上吃用的,五壇已經是他所帶的所有,不然的話,他也願意提供更多。
“辣椒醬?莫非是那帶富字標的辣椒醬?建富酒樓也有賣的辣椒醬?”一聽王況說的條件,那少年郎兩眼放光,顯然他是去過房陵城裡的,也知道建富酒樓,只是問的話裡很是不信的樣子。
醜醜在旁邊一癟嘴:“才五壇就這麼吃驚?你要真能抓到活蹦亂跳的,我再送你幾粒辣椒種子。”說完,從懷裡掏出個小布包晃了晃。徐國緒眼尖手快,一把就搶了過去。
醜醜頓時不依起來,一手抓着徐國緒的袖子,一手高舉着跳來跳去要奪回那個布包。徐國緒嘿嘿直樂:“醜醜你這是從莊子裡墨來的罷?這可是廖小四的寶貝,他去年只得了這麼十幾粒的好種子,上個月跑來跟某說他找不到了,沒想到卻被你給墨了來,莫說什麼是你的東西,某且問你,這布包上繡的什麼花,花有幾瓣?”
一聽徐國緒這話,醜醜更急了:“我又沒在長安,怎麼說我去墨了這種子?這是三白給我的!還我,還我。”
王況奇怪了,就問怎麼回事,徐國緒這才道出原委,原來去年廖小四在皇莊裡發現了幾株辣椒長得奇特,別的辣椒都是墜在辣椒樹上往下垂,而那幾株辣椒則是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尖朝上往天上長,不光長的方式不同,就連個頭也要小了許多,大奇之下,就嚐了幾個,發現其辣度比起其他的辣椒來要烈了許多,同樣大小的個頭,這小辣椒一個就能頂倆,只是可惜,當時爲了嚐鮮,也不知道辣度如何,最後只剩下了一株沒摘,在那一株裡面,也只有一個辣椒長得好,結出十幾粒的辣椒籽來,其他的辣椒裡面的辣椒籽,都是空殼的。
最後這十幾粒的辣椒籽被廖小四當做珍寶給藏了起來,春天的時候,因爲陰雨連綿,廖小四怕糟蹋了就沒敢種下去,夏初的時候,見氣候好轉,心想着反正到了秋末後有璃棚,也不用擔心被寒冬給凍着了,就準備去找了出來種下去,結果怎麼找也找不到了,不料今天竟然出現在醜醜的手中,徐國緒是聽過廖小四描述的布包模樣的,所以一見之下就認了出來。
這麼說來,是朝天椒了?只是,朝天椒和現在大唐種的辣椒不是同一個品種啊,當初李大膽帶回來的,就只有一個品種,那就是茄椒,有拇指粗細,三寸來長。茄椒種植容易,也不需要花費許多的氣力去照料,同時還是適應性最強的品種,所以也是後世種植最廣泛的品種,辣椒的發源地是中美洲,而當初圖虎他們一族的人卻是從南美洲那邊傳來的辣椒種子,因此得到的品種是茄椒也就不足爲奇,只是王況還從沒聽說過茄椒還可以演變出朝天椒來的。
或許,是基因突變的結果?想想也是有可能,現在整個大唐種辣椒已經是好多年頭了,這些年下來,種的辣椒沒有上億株也有幾千萬了,出幾棵變異的也不是沒這可能,反正不管王況覺得是如何的詭異,但是肯定是發生了,不過應該還是不完全變異的品種,真正的朝天椒,辣度比茄椒至少也要高過十幾倍去,如此一來,這十幾粒的種子其珍貴程度絕對不亞於一大塊的艾葉綠。
王況拍了拍醜醜的頭:“聽你徐大哥的,這些種子不能給,要留着。不過既然你已經答應了給種子,那就一定要給就是了,沒事的,到時候讓他們去找孫二要就是了。”人無信則不立,醜醜既然已經開口了,王況不可能讓他把話收回去,雖然小孩子的話,沒什麼人會在意,但是一個人的性格及脾氣,那是靠平日裡一點一滴的培養起來的,王況不想讓醜醜失信於人。
三白去皇莊並不是一次兩次,每次王況去皇莊,三白都會跟着,不過到了皇莊後,三白都會離開一段時間,王況知道它是去那野人母子曾經關押過的地方,所以從來沒有在意,沒想到這小傢伙竟然當了回賊,偷了辣椒籽回來。
只是三白怎麼會找得到這些辣椒種子的?難道那小傢伙的嗅覺也是夠靈敏麼?聯想到三白這幾年來,幾乎頓頓是無辣不歡,王況心中感慨,房山,你究竟藏有多少秘密?先有野人母子,然後出個妖孽一樣的三白,又有自己的手機出現,還有畫眉和尚發現的那枚硬幣。
徐國緒一聽王況讓醜醜稱自己爲徐大哥,就衝着跟自己擠眉弄眼的黃大嘟囔:“你樂個什麼?某跟醜醜和跟你是各交各的,別想長了某一輩去!”
幾人的交談,並沒有避開那個少年漢子,少年漢子越聽越是驚疑,他也聽出來了,這幾個人來頭不小,其他不論,就剛剛那個非常古怪的大鍋一樣的東西,只放在日頭下就能燒水,就讓他驚奇不已,要不是他信守着“子不語怪力亂神”,恐怕真要把王況一行人當做妖孽來看了。
“就這麼着吧,要是能抓到齧鐵獸,再加一兩辣椒種子,不過種子某等沒帶,這一包的種子太過珍貴,不能給你,你抓到後,某自會告訴你去何處取種子,小郎子當不會認爲某等是空口白牙罷?”王況這邊安撫完醜醜,就擡頭衝那少年漢子笑了笑,王況現在已經是二十二歲,叫一聲那個少年郎爲小郎子也不爲過。
少年郎哪裡不樂意?不說那辣椒種子,也不說那五壇辣椒醬和兩匹絹布,就是十貫錢也遠遠的超過了這些日子來他們村裡被齧鐵獸偷吃的肉食的總價百倍還多,只不過是活捉會更費力些罷了,但是對他們這些常年是腦袋別在腰上在山裡討生活的人來說,這個險卻是值得一冒的,自己村裡幾個人,再加上眼前這幫人中還有十幾個護衛,怎麼地,也不可能被齧鐵獸傷了性命罷?頂多就是個傷,十貫錢,只要不是斷腿斷腳之類的重傷,怎麼也能看好了。
於是他便點了點頭:“某信得過幾位郎君,請稍等片刻,某這就叫人。”他也是個有見地的,眼前的這幫人,在看到村中無人,卻也不進村去住了下來,反而是在村外安營紮寨,就衝這一點,就是值得信任的,要是那強勢人物,哪管你村中有人沒人,沒人就直接住進去了,就是有人,說不定也會把村裡人都給趕了出來,把房屋騰給他們住去。
少年郎從腰間的褶裡掏出一管竹哨,放到口中,一長一短的吹了起來,聲音清脆卻又悠揚,傳出老遠去,王況還能隱隱的聽到回聲。不一刻,遠處的樹林裡也傳出了幾聲哨響,一盞茶的工夫,就從樹林裡出來十幾個和那少年郎一樣腰裹獸皮的漢子來。
這些漢子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老有少,最年長的已經有了半頭白髮,最年少的卻也比醜醜大不了多少,個頭比醜醜還要矮一些,醜醜今年十四歲,卻和十五六歲的孩子差不多高,都已經到了王況腋下了。先前醜醜和徐國緒鬧,那也是讓着徐國緒,否則以醜醜的力氣,沒練過的徐國緒哪能架得住醜醜的拉扯?
這些人腰中圍的獸皮也是五花八門,有狼皮,也有鹿皮等,但就是沒有豹皮和虎皮,王況心道,這才正常麼,要是都像以前自己讀的小說裡,動不動就圍了虎皮豹皮什麼的,那也太假了罷?虎皮豹皮的珍貴程度,是個獵戶都知道的,打到了,拿去換錢都來不及,怎麼舍掉留着自己穿用呢?除非說家裡有富餘了,不缺那幾個錢了,這纔會說留下來自己用,否則,以他們現在衣不蔽體的情況下,是幾乎不可能留着自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