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婚禮

不用說,這就是尉遲保琳這傢伙的大嗓門了,王況出了店門,就見尉遲保琳正一手不停的揮舞着馬鞭,一手插腰,站在客棧門口的當街上扯着嗓子,他身邊的幾個程家和尉遲家的下人,約莫是這些日子閒得慌,憋夠了,這下看見小公爺發怒了,也是個個摩拳擦掌的,對着過往行人怒目而視。

至於說程處默,雖然是不聲不響的不說話,但也是站在旁邊冷着一張臉,不時的捏一捏拳頭,扭一扭脖子,關節發出噼叭聲響。也許是他默許的緣故,他帶來的家人竟然將過往的程家,尉遲家和秦家子弟的家丁也給拉了進尉遲保琳家的隊伍中去。

開始的時候,基本上沒人知道尉遲保琳喊的是什麼,混世小魔王和鬼見愁小黑碳又是什麼來頭,程處默他們這次來建安是沒有大張聲勢的,所以,建安人只知道小東家來了幾個長安的兄弟,是來參加婚禮的,至於小東家的兄弟是什麼人,沒人知道。

但總是有人去過長安的,尤其是行商,要是一個經商多年的人,沒去過長安,他都不好意思說自己開了多少鋪子,生意做得多大。因此,隨着尉遲保琳的這一嚷嚷,漸漸的就有人知道了倆活寶的身份,同時也有人認出了站在程處默身邊的徐國緒竟然是上次把小東家召到長安去的天使。要說徐吃貨這兩個月可真是韜光隱晦,衣服穿得簡單不說,出門也不愛帶隨從,用他的話說,到了兄弟的地盤上,嗯,當街睡覺那都是沒問題的。

娘咧,小東家竟然和當朝小公爺稱兄道弟,而且,你看看,小公爺竟然動怒了,就爲的是富來客棧裡出的事,這還了得?小東家的能耐真的大啊,纔去長安多久,刨去路上的時間,恐怕半年都沒有。

而且,從小公爺的話裡,大家也聽出來了,這次客人在富來客棧出事,是有人搗鬼。啊!?反了天了,竟然跑到建安來和小東家作對?這能答應麼?絕對不能!

於是,那些外地來的行商頓時就感覺到了所有建安人瞧向他們的眼神,不再那麼平和,不再那麼的親切了,那目光裡,好象藏了無數把的刀子,直直的要將他們的心給挖出來瞧瞧是紅是黑的樣子。

究竟是什麼人竟然要和宣德郎作對?這些個行商心中也是恨得咬牙切齒,孃的,竟然連累到了某身上,莫要被某逮着,逮着了,某先將你揍個半死,再送到小東家這裡來治罪,你下手前也不打聽打聽清楚來,人家宣德郎可是和小公爺是兄弟,誰家後臺有宣德郎硬?這麼大的幾塊石頭,也是你一個小小的雞蛋能去碰的麼?

被尉遲保琳這麼一鬧,所有人都知道了富來客棧是冤枉的,客棧裡的吃食本就一點問題都沒有,因此有幾個吃了半拉又跑出來的,忙不迭的又涌回了客棧裡,直叫上菜,他們擔心啊,自己吃了半拉就跑出來,要是被小公爺認出來了,以後去長安,還不是要提心吊膽的,趕緊的,這客棧裡的菜哪個貴就挑哪個點,也別管自己喜歡不喜歡那個味道了,但願還來得及。

到得傍晚,那個中毒的客人總算是有了醒轉的跡象,但是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嘴裡還是有些胡言亂語,依舊只能讓其在濟民堂裡觀察着,要等他完全的醒轉了纔敢讓他走。

這個客人的身份也查了出來,是住在城北一家新開不久的客棧裡的客人,做絲麻生意的,也是常常往來於建安的,去富來客棧吃過不少次,以前都是住在富來,估計這次是貪圖了新開的客棧裡的傢俱被褥等都是新的緣故。

爲了不遺漏一點點的蛛絲馬跡,王況還讓人去查了這個客人的底細,不過結果卻不可能有那麼快,但好在,知道這個客人是哪裡人,做什麼生意的,如果問題是出在他自己身上,也是跑不掉的。

但王況也不認爲這是他自己給自己投毒,從這中毒跡象來看,雖然毒不至於死人,但也是兇險萬分,這麼大的罪,誰願意受,而且他平日裡不管是生意也好,還是以往的吃住也好,都和富來沒有半點的衝突。。

投的是什麼毒,濟民堂的郎中還是沒法查清,不過毒性卻也知道了個大概,這種毒要不了人的命,但卻是會讓中毒者難受至極,從那中毒客人臉上即便是昏迷着還透出的猙獰表情和大冬天的還冒着豆大的汗珠上就可以看出來,這種痛苦,恐怕真的是會讓人痛不欲生的。

人之所以會昏迷,大半就是機體實在抗不住痛苦而作出的自我保護,痛得實在受不了了,乾脆,大腦就當機,不再去感受那種痛苦。所以,從這點上,王況可以推斷,這投毒者不是想要毒死人,而是想要讓人遠離富來客棧。其目的可能就是要搞垮富來。

可是,富來和誰有仇?自己又和誰有仇?如果說是針對富來而來的話,那可能性很小,因爲富來客棧除了個滷味外,其他的菜式並不對外瞞着,誰都可以學,而且交的費用如果放後世,那是很高,但是放到這樣一個秘技自珍的時代來,那就是非常非常不可思議的低,這要換了別人,哪怕是你出個百貫的價格只爲學一道菜,恐怕也是不願意教的。

別看只是一道菜,要是有其獨特之處,那麼其後世子孫都可以憑藉了這一道菜而不愁會餓着。這中間隱藏着的好處,不是你花錢就能買到的。

至於富來的其他產業,不管是調料也好,還是住宿也好,並沒有和其他人有多大的衝突,並沒有就此而奪了別人謀生的路子,要有,也只有一個活字印刷可能會奪去不少雕版師傅謀生的路子。但是在建安,雕版師傅幾乎沒有,而且書局的影響力目前也只限於建安和周邊地區,影響和李老二搞的書局比起來,那是小巫見大巫。

所以,王況就把目光放到了自己個人的仇人身上,自己的仇人不多,就三個,一個長孫淖,一個鄧家,一個駱武。

鄧家基本都被抄了,而且在黃大的暗訪中,沒有發現鄧家還有什麼漏網之魚;駱武的可能性更小,根據後來李業嗣在長安時幫王況去兵部查詢的結果,駱武自小就是個孤兒,無父母兄弟在世,而且他是個去勢之人,也就是說,他也沒有後人,本身駱武在揚州時官聲就不好,苛待下級,要不是念着他當年從龍有功,早就被擼下來了,所以,他的部下爲他報仇的可能是微乎其微。

要說另一個可能對王況小手的應該是李胖子李泰,他數次在王況這裡碰壁,心裡應該對王況是惱着的,但王況卻不認爲他會下手,一來是那對假乞丐父子還在孫家莊子裡好好的種着番薯,有這麼一對人在,李胖子絕對不會愚蠢到還沒結果就另做選擇;二來是既然他最後的目的是爲了上位,肯定不不會將王況這個目前還沒有任何陣營的人打倒的,即便他再惱王況,那也得先壓着,把王況爭取了過去,真要算帳也是在他上位之後的事。所以王況也不會懷疑他。

那麼,就只有一個長孫淖了。現在就只剩下他的嫌疑最大。

但長孫淖自被趕出長孫家後,就再也沒人見過他的影子,也不知道跑到哪個角落裡去了。長孫淖對王況現在肯定是恨之入骨的,這個毫無疑問。或許,他就躲藏在離建安不遠的地方,一直在等候着時機下手,恐怕這次就是他所爲。

但是現在沒有任何的證據,王況也不能輕易的下結論,好在這次的風波應該是化得差不多了,隨着時間的推移,人們漸漸的應該會淡忘了這事,現在正是風口浪尖,若真是長孫淖所爲的話,他應該不會這麼傻,繼續的搞什麼動作出來,而是會隱藏起來,等待另一個下手的機會。

所以,現在不能打草驚蛇,在明面上,不能有任何的動作,而應該是在暗中調查。

是時候讓魏小五的人出馬了,魏小五用了王況給他的本錢,加上車馬行又是個新行業,幾乎沒人競爭,這一年來,在三十里亭已經是幾乎包攬了所有的車馬生意,不光將車馬行總部設在了長安,也在周邊的州城裡設了分號,甚至將手都伸到了東都洛陽,準備明年春在那也設個分號。。

魏小五手下招的人幾乎全是他們當年的袍澤或者是解甲歸田的軍士,他也很好的領略了王況的意圖,招的人以斥侯出身的人爲多,各分號的掌櫃或管事全是他們當年同一營裡的弟兄,只是一直沒接到王況的命令,所以他們也沒有任何的針對性去調查什麼。

佈置了魏小五這個暗棋,並不是王況想要掌握什麼權力,他沒有半點的權力慾望,即便是以後王冼入仕了,王況也不會將魏小五這批人交給王冼,只是會讓他們暗中保護王冼而已。說白了,魏小五,苗五這批人,就是王況自保的力量。

上次說的會讓黃大帶了新的信物去給魏小五的事情,因爲一直都沒有動用魏小五的打算,所以王況一直也沒去做,如今正好,等到過完年了,就讓黃大帶上新信物,把任務先交代一下,讓他們在中原一帶全力的查訪長孫淖的下落。

當然了,如果是一直讓黃大去和魏小五接頭,或者說讓黃大帶了人去,指定和魏小五接頭,也不是不可以,但今後的事情誰也沒法預料到,也許有那麼一天,等自己需要找魏小五的時候,黃大或者是指定的人都不在身邊,所以,只認信物不認人在這個信息不發達的時代是最爲穩妥的辦法。

做個信物並不難,最關鍵的是不會被人仿製出來,你像是半個銅錢之類的,這都能仿製,只要用個泥模,伺機拿到一個印在泥模上,找個技藝高超的匠人,絕對可以做得不差絲毫。這隻需要等到確認了和魏小五接頭的人後,中途等他睡着了,或者是下個藥之類的,就可以做到。

因此,材料只能選別人找不到的,王況就想到了那塊田黃凍,是很心疼,但再大的財富和自身的安危比起來,那還是安全重要。

好在做個信物而已,又不是毀掉田黃凍,而且田黃凍又不是隻有這麼一塊,那田裡多的是,只要自己能早點把地搞到手就行。至於說艾葉綠,用來做信物那是最爲保險,因爲其綠得獨特,沒其他的石頭可以替代,即便是翡翠也不行,但是艾葉綠是王況無論如何也不能泄露出去的,所以只能用田黃凍,好在田黃凍的手感很明顯,只要一摸就能感覺得到,作爲一個斥侯出身的魏小五,應該能感覺得出來,自己在後世只摸了一下就刻骨銘心了,魏小五應該也不會忘了。

所以王況狠下了心來,將那塊田黃凍一分爲二,用了刻刀把斷痕修飾了一下,卻是如何也下不了手再雕什麼東西,想了半天,總算想出個法子,在一塊上面淺淺的刻出個“一”字,另一塊上面則是刻的“二”。

王況的想法是,去找魏小五的人拿了兩塊去,若是和魏小五見面的日子是單日,就拿出刻“一字”的那一塊,若是雙日,就拿出刻“二”字的那一塊,這就是雙保險了:拿不出田黃凍的自然是假的,拿出來了卻又是拿錯了的,也是假的。

至於說怕路上信物被人偷了去,這個也不難,一般說信物,都是隻想到一個信物,若是連王況這樣兩個信物都能想出來的,怕是也沒幾個,就是有,也不會淪落到給人跑腿的地步,其才智早就能被人發現了,長孫淖肯定是沒這樣的才智的,否則也不會是這麼個表現,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這樣的人,通常也很難招攬到人才。

所以,防備路上信物被人偷的辦法很簡單,另找塊黃色的石頭,雕得和田黃凍的模樣差不多,也不刻字,讓帶信物的人放在容易被人找到的地方,而田黃凍,則防災隱密的地方就是,如果這樣還能被人發現,那王況也只好自認倒黴。

其實這就是三保險,在這樣信息閉塞的時代,應該可以說是幾乎萬無一失了,而且,自己分明就是個主角麼。

想到主角,王況突然有種覺得自己是個棋子的感覺,覺得自己就是個被命運或者說是無形中的那隻手擺佈着的棋子,這感覺很荒謬,王況也不願意去深想。。

十一月十三,大吉,宜嫁娶,宜遠行。

這是孫銘前和林明給王況商定的大喜日子,雞才叫頭遍,王家,孫家,林家和富來客棧裡的夥計們就忙碌了起來。

早在頭幾天,富來客棧就貼出了招貼,說是小東家大喜的日子,客棧不再對外營業,但住店客人可和前來道賀的客人一起吃喜酒,不用另尋他處。

天還沒亮,王家的門口就被紅綢帶裝飾得煥然一新,本來就是新的家門,被這一裝點,就更加的喜氣洋洋。家人們全都把身上白色的東西卸了下來,全換上了新做的袍衫,門口兩個大紅的燈籠高高的挑起,在風中輕輕的搖擺着,如同隨風起舞的漂亮娘子。

不光是王家,一大早,外地來的人就發現,建安城裡,家家門口都繫了紅綢帶,家境好些的,也掛起了紅燈籠。幾乎在建安城裡,見不到一個人是穿的身上帶白的衣物,或是腰上繫了個紅繩吊着的物件,或是手腕上綁了個紅稠,總之,所有人身上,你都能發現有紅色的東西。

於是,入鄉隨俗,這些外地客人也紛紛的有樣學樣,將身上的白色裝飾或是衣物換了,他們可是聽說了,今天是富來小東家宣德郎的大喜日子,別說和人家宣德郎無怨無愁,退一萬步,就是有,那也犯不着和全城人做對罷?前些天富來客棧發生大事的後果早就傳出來了,往來的客人都至少知道了這麼一件:和宣德郎小東家作對,那就是和建安人作對。

當地習俗,婚禮的一天裡,中午是女方家請客吃酒,晚上是男方請客吃酒,因此,日頭纔出來沒多久,就有不少人三三兩兩的往林明府上趕,客人是一定要在新郎來之前到的,這樣方能顯出對這婚禮的重視,又是小東家結婚,當然人們是有多早就趕多早的去了。

林翰在富來客棧出事的第二天就趕到了建安,他這是代表着林老太爺來的,長兄如父,林老太爺和林老夫人老了,吃不消這長途跋涉,所以就由他來代替。當然門前迎接客人的活就落到了林明頭上,所以他一大早的也就站在門邊迎接客人。

王況也早早的被趕了起來梳洗打扮,孫韓氏在指揮着幾個操辦了多場婚禮的婆子在忙前忙後,王凌夫婦倆因爲也是過來人了,這時候也臨時的充當了一會一家之長,把王況今天的家長權力全給奪了去,不讓王況插手。

王況就像是個木偶一樣的由人擺佈着,說不上一句話,只要一張口想發表下意見,立馬就被王凌夫婦倆給堵了回去,王凌偷偷的笑說是讓他也嚐嚐當時自己被王況擺佈的滋味。

王冼也被打扮一新,身邊站着的程處默倆活寶就像是倆保鏢一樣,很有些個二世祖的味道,這讓坐在一旁眯着眼喝茶的柳老夫子很是欣喜,自己的弟子,有兩個小公爺這麼愛護,即便是小東家就此止步不前,他也怕是今後前途無量啊,有弟子如此,夫復何求。

巳時一刻,吉時。胸前繫了個大紅綢花的王況被程處默和尉遲保琳簇擁着上了馬,前面是吹吹打打的器樂班子,身邊跟着平輩的一起去接親的親友,身後是新做的大紅轎子,再後面就是一大溜擡着各樣有着象徵意思的物件的迎親隊伍,一路熱熱鬧鬧的出門去了,按孫銘前的說法,這迎親隊伍那是要繞城一週,然後纔去林家的。中舉是大登科,要誇官,這娶親是小登科,就要誇新郎,儀式都是差不多的,就是要讓看熱鬧的人羣充分的感受到喜氣,給別人“接喜”的機會。這和後世新娘要將手中的花束拋到人羣中是差不多的意思。

不時的有孩童也是被大人們打扮一新的跑到隊伍前面攔着要喜糖喜果子吃,這時候的糖很貴,沒幾人吃得起,所以這個時候就是孩子們最幸福的時候。早有準備好了一大筐糖果的喜婆子笑盈盈的給孩子們一人分了一大把的喜果子,接了的孩子歡呼一聲的跑開了,然後又換了另一撥的孩子們涌上來。。

別小看這一筐喜果子,其花費不比一桌上好的酒席少多少,這讓當時聽說了的王況下了決心,要讓人去南方將甘蔗給引種過來,先不管是不是爲賺錢,至少,讓建安的百姓能隨時吃到便宜的糖就是件不錯的事。這時候的糖貴,主要是產量少,要是產量上來了,自然也就便宜了下來。

婚禮隊伍的出門時間,到女方家的時間都是定了下來的,要說這些前面領路的喜樂班子經驗也是豐富,知道了行程,一路吹吹打打,繞城一週,那麼多的圍觀看熱鬧的和那麼多的孩子在前面攔後面追的,竟然也能踩着點的到了林家門口。

進了林家門,自然要首先拜見林翰,好在林家在建安沒什麼其他的親人,否則王況要面臨的關卡不少,其中最重要的也是最讓王況撓頭的就是吟詩作對,這要是對不上,那就是進不了林家的,現在只有林明和林翰兩兄弟在,這倆兄弟當然知道王況“不會”這些文的東西,所以王況並沒碰到什麼刁難,很快就坐到了酒席上,等吃完酒,吉時一到,就可以接了新娘回去了。

今天是小娘子大喜的日子,縣衙門放了一天的假,別說縣衙門,就是州衙門和鎮軍衙門,雖然是沒說放假,但也是和放假差不多,黃良和李業嗣一句沒事做的就早些回家罷的話就解放了一大批人。所以,什麼官吏衙役的,手頭上沒什麼事情的就早早的趕過來了。

林明就住在縣衙門後院,衙門雖然破敗,但很是寬敞(前面說過了的,一個縣衙門,不可以比當地中下等戶人家好,所以全天下任何一個縣城裡,除了那些個破落戶,基本上最破敗又是最寬敞的房子,那就是衙門沒跑),就光一個供衙役們平時閒着沒事練武的小校場就非常的寬敞,放下幾十桌的酒席還是綽綽有餘。

按理,這婚宴是不可以放在縣衙門裡舉辦的,雖然是沒有明文規定,但這是不成文的規矩,不過麼,有黃良頂着,不成文也就被破了,管他呢,又不是明文規定,再說,王況如今也算是個大紅人,這點小事,又是喜事,沒人能拿來做文章。

酒席上,因爲女方人家不多,並沒人來灌王況的酒,因爲是明公嫁妹,所以兩次獲得流水大席比賽名次的廚師們都跑來幫忙,這酒席辦得也是非常的豐盛,其他家的酒樓客棧除了派人去富來幫忙外,也派了夥計來這裡,甚至還有把食材也帶了來的,說是既然是小東家迎親,那怎麼地也要辦得個熱熱鬧鬧的。

而此時在林小娘子的房裡,小娘子卻是哭哭啼啼的,有婆子用手繃了兩根並在一起的紅繩在給小娘子開臉(即拔汗毛,沒出嫁的女子是不能隨便的拔臉上的汗毛的),也有婆子用筷子夾了一塊放在跟前的一整隻燉熟了的公雞的雞冠來喂小娘子吃。其他什麼梳洗打扮的也是圍着小娘子團團轉(灰雀能記得的閩北婚俗只得這些,就寫這麼多)。

小娘子哭是哭,臉上也有淚水,不過眼裡流露出的卻滿是笑意和羞意,這哭是必須的,表示你捨不得離開雙親,離開孃家。這要換了是旁人,恐怕還是真哭,因爲這一出嫁了,哪怕是住在隔壁,那也是不能輕易的回到孃家去的,只有逢年過節了,自家兄弟纔會挑了果子送來,名曰“送節”,這才能見到兄弟一面。

但是王況卻不看中這一套,林小娘子是知道的,她要是想回家看看,那隨時隨地王況都會送她回來,再說自家在長安,又不是這建安,所以她其實並不傷心,滿心裡是幸福。

哭也哭過了,臉也開完了,等到該做的儀式全做完後,就蓋上了頭巾,等着新郎接去了。

還好是在建安辦婚禮,接了新娘的隊伍出發的時候,王況心中慶幸,這要是放在長安,恐怕自己都要累個半死。

回去時候,隊伍照例是繞城一週,在選定的時辰回到王家,一路上,孩童們自然又是得了一次喜果子,百姓們又接了一次喜。。

下了馬,背了新娘子進家門,在家門口新娘換上婆家準備好的新鞋子,這纔可以落地,等跨過了火盆,新娘就被接到新房裡去了,等到吉時再由王況牽了出來拜天地。

不提這拜天地多熱鬧,也不提酒席上大家怎麼個灌王況的酒,反正王況就是打定了主意,任人擺佈就是了,好不容易捱到席散客走,王況這纔在程處默和尉遲保琳倆活寶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回到新房,等進了房門,把大家都轟走掩上門的時候,人呼的一下站直了,不再搖晃了,這讓偷偷的掀開蓋頭的小娘子見了噗哧直樂,一旁站着的小芣苢也是偷偷發笑:姑爺竟然真能裝。

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值千金,王況又怎麼能讓人灌醉了呢?不想喝裝醉了就是。不過讓王況鬱悶的是,小芣苢是怎麼趕也不走,說是林老夫人以前就嚴厲囑咐過了的,洞房時一定要在旁邊伺候着,王況這才明白,所謂通房丫環竟然是這麼來的,通房通房,其實就是洞房,通房丫環就是洞房時在旁伺候的丫環。

其實說白了,通房丫環那就是女方家長擔心自家女兒受不了破瓜之痛,而又擔心新郎難以盡興使得自家女兒受到更大的痛楚而安排的後備軍。

一個女子在如此場景下伺候,自然她也就只有跟了新郎一途,難道還把她推給別人?

用稱杆挑下了小娘子的蓋頭,夫婦倆喝了小芣苢端上來的交杯酒,王況的心就撲通撲通的激動起來,也不顧小芣苢就在旁邊看着,既然小芣苢趕不走,乾脆,就放開點就是,於是一把將小娘子攔腰抱起放到了牀上,卻聽得小娘子唉呀一聲,然後窗外就傳來吃吃的笑聲,王況一拍頭: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扶着小娘子起來,掀開鋪得厚厚的褥子,果然在下面發現了幾乎鋪滿一整牀的大棗,花生之類的東西,這就是從王況當年幫王凌操辦婚事時學去的了。

再躡手躡腳的走到房門後,輕輕的拔開門栓,猛的一下打開房門,自己同時往後跳了一大步,就聽得哎喲聲不斷,小芣苢舉了燭火過來,王況一看,喝,全到齊了,程處默,尉遲保琳,李業嗣,還有王冼王凌都在,全倒在地上。這裡面就屬王冼跌得最輕,因爲他是躲在王凌身後的,這一跌,王凌就成了墊背的了。

見得偷聽被發覺,衆人嘻嘻哈哈的跑了,王況不放心,又扯起嗓子吼了一聲:“你們幾個,幫某看着,抓到一個聽牆腳的,某明日就做一道好吃的,有幾個做幾道。”

一聽這話,就聽得周圍什麼樹後,窗下悉悉唆唆一陣亂響,有人抱怨了一聲:“二郎這招太毒了些。”王況聽得分明,那不是黃良的聲音又是誰的?沒想到這傢伙竟然起了這麼大的童心,當下也不管他,哈哈一聲關了房門。有那一句,足夠了,倆活寶或許不那麼貪吃了,但徐吃貨絕對能按自己說的去盡心的抓人去。

解決了聽牆角的問題,再無後顧之憂,王況一個餓虎撲食就撲到小娘子身上,不是餓虎撲食是什麼,他可憋了許久,早就鬥志昂揚了。

房裡早就被王況臨時想出的變通辦法搞的非常的暖和,辦法很簡單,讓廚房裡燒了二十幾大盆的滾水,蓋好蓋子送到了房裡來,房子四壁也早早的用紙糊的密不透風,所以,至少,三四個時辰內,房裡的溫度起碼能比外面高上個十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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