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同野豬肚一起送來的還有一隻白雉,本地叫白環的,這也是好東西,王況小時候曾經吃過一次,那個味道是一輩子也忘不掉,只需要放一點點的鹽去燉,不用再放其他任何佐料,其味就鮮美無比,什麼鮑參魚翅之類名貴的食材,連白環的百分一鮮美都達不到。光是鮮美還不能形容白環的味道,二十多年過去,王況至今還找不出一個貼切的形容詞來形容他當初吃到白環肉,喝到白環湯時的感受。
但野豬肚和人蔘鹿茸一樣,都是屬於大補之物,不能多吃,多吃了反而傷身,但那些廚師並不知道這點,一聽到王況說野豚肚是“一斑抵千金”就都慌了,連忙道:“小東家,此物既然珍貴,還是小東家您多吃點,將養將養身子的好,某等命賤,且身子骨又壯實,不需的。倒是小東家,得要多吃好點,不然某等出去,要被大家戳脊梁骨呢。”
“無妨,讓你們吃,你們吃就是了,這是好東西沒錯,可好東西也不能多吃啊,人蔘夠好吧?可你們敢整根的吃下肚麼?”
那些廚師一聽,嗯,是這麼個理,也就不再說什麼了,但心裡卻是記上了王況的好,這要是換了其他人家,哪裡輪得到他們吃這樣的好東西,主人家是傻的麼?用這好東西去多和有利害關係的親近親近,那比送金山銀山都強。
白環也是大補之物,但沒野豚肚這麼烈,其價值主要還是在味道上,不光湯美,肉也是很嫩的,沒有家養的雞那樣,年頭一高,肉就變得比較柴。一隻白環殺好也有大約一斤多重,比家養的雞那是輕多了,建安的蘆花雞,要是養得好的,宰殺起來能有三四斤重,這還不是最重的,王況以前家裡就有一隻大公雞,走起路來咚咚有聲,足有十五斤重。
白環或許在後世很難得碰到(現在似乎是已經列入一級保護動物了罷),但在這時候的建安,只要肯花錢,還是能有得吃的,不過一般需要到山裡去定,不然獵戶獵到白環,基本都是留自家吃,不會拿出來賣的。
聽王況把野豚肚說得這麼好,徐國緒不禁食指大動,嚥了咽口水,道:“不行,某得去將肚皮放空來,晚上好好的大塊朵頤一番,二郎你也莫要陪着某了,愛幹嘛幹嘛去,某去尋三郎去,到處逛逛,消食去也。”說完就把王況晾在廚房,自己轉身跑了。
王況憋住笑,故意在廚房裡磨蹭了好半天這纔出來,果然看見前面一個稍顯肥胖的身影在那轉來轉去,就是找不到出口在哪,便上前去,哈哈大笑:“你就這麼轉着,倒也是消食的好法子。”
沒等徐國緒跑過來,王況接着又道:“就在你那個路口開始算起,按照右左右的順序走就到茅房了,若是按左右左走,那就到了前廳了。”說完也不睬他,趕到前廳去了,王家院子裡,隨便徐國緒愛怎麼走就怎麼走就是。
徐國緒這會已經被一泡尿憋得不行,別看有棗核堵着,可膀胱漲着也是難受至極,聽到王況這麼一說,弓着身子,一路小跑的走了。
午間的時候,就已經爲徐國緒接過了風的,晚上自然也就不會再有應酬,但野豚肚是好東西,王況就又吩咐了幾個家人,分別去請黃良,李業嗣和林明晚上過府吃酒,至於說程處亮和尉遲保瑋這些人,他們常在建安,有的是機會,一個野豚肚帶上小肚也不到二斤,煲了湯,扣除掉廚房的幾個廚師,正好一人一盅就差不多消滅了,倒是白環,因爲王況沒交代,廚師們不會去動,每人還能多吃兩塊肉,多喝兩口湯。
王況回到前廳坐定,正準備好好的消化一下徐國緒帶來的花邊新聞裡隱藏着的信息,徐國緒已經風風火火的從前廳一掠而過,揪住一個家人就嚷:“帶某去找三郎。”那家人卻是不動,躬身笑道:“監丞放着好向導不用,怎地找起小的來了,如今建安一日一變樣,大街小巷縱橫交錯,便是小的,那也一時半會找不到小小東家的。”
徐國緒一聽,就轉頭衝向王況,拉起王況就走,王況被他拉得哭笑不得:“這嚮導不是況,你且稍待。”說完撮起嘴,吹了聲口哨,不一會,一道白影便從後院王五家的方向那邊躥了過來,一下就吊在王況的胸前。
“你個小淘氣,是不是又跑去欺負醜醜了?”三白除了喜歡吊在王況胸前,蹲在林穎芝的肩上,掛在王冼的腳面上之外,最近又多了一項愛好,那就是喜歡去扒拉醜醜的頭髮,將醜醜梳的朝天辮搞的亂七八糟的,醜醜經常被它扒拉的煩了,就躲自家院裡不出來,結果三白倒好,你不出來,我就去找你。
三白一隻手摟着王況的脖子盪來盪去,一隻手的手指往下扒着眼皮,衝徐國緒做着鬼臉。
徐國緒一見三白這動作,登時就樂了:“這三白恁的好記性,竟然還記得某第一次見到它時候給它做過的鬼臉來。”
“去,帶國緒去找洗去。”王況拍了拍三白的小腦袋,三白聽了後,吱吱叫了幾聲,不情不願的從王況身上一蕩,就蹲坐在了徐國緒的肩上,又呲牙咧嘴了一番,然後才伸出了手,揪了揪徐國緒的耳朵,王況哈哈一笑:“國緒啊,你就聽三白的指揮便是,揪你左耳便向左走,揪你右耳便向右行就是了。”
“這小東西,竟然敢將某當做馬來使喚了?得,某還給你帶了東西的,不給了。”徐國緒一聽王況的話,就知道三白把他當做了王況的坐騎來指揮了,無奈笑罵到,哪知道三白一聽這話,登時就從他肩膀上竄了下來,一隻手吊在他脖子上,一隻手用力的指着門外,敢情小傢伙這一聽說有給它帶了東西,現在不給了,就趕快的巴結起來。
有三白給徐國緒帶路,王況就不再擔心他能迷了路去,而且能儘快的找到王冼,建安民衆一見到三白,只要還在之前有見過王冼的,就都知道三白這是去找王冼,三白平日基本上很少單獨出門,就是有單獨出門也就是要麼去客棧拿吃的,要麼去找在外面逛的王況或者王冼,建安人都知道,都會主動的給三白指路。
徐國緒走後,王況就自己一個人坐在廳堂上沉思了起來,春蘭也從門外進來,默默的坐在王況身邊,給王況看着爐火,王況通常會這麼坐就是一兩個時辰,尤其是每次長安來人之後,這已經形成了個習慣,春蘭也不打攪,就坐在那等着,若是王況茶甌裡的茶水淺了,就給添點水,要是喝了幾次了,就給換掉茶葉。
徐國緒帶來的消息並不多,有一點是可以確認的,那就是海外擴張已經得到了認可,並且在朝中各大佬那沒遇到什麼阻力,只是,自己也要加快腳步,早點拿出點東西來,證明海外擴張的路子是正確的,是值得的,在現在陸地都還沒開發完全的情況下,你跟那些大佬講什麼海權,講什麼資源等等都是扯淡,唯獨有現實的利益纔是最好的答案。
海外有什麼?橡膠樹是有的,可問題是自己不會硫化,要是能硫化,以大唐的科技水平來說,根本用不到橡膠樹,有南靖熱帶雨林的膠藤產出的比橡膠質量還高的樹膠就足夠用了,家中庫房裡那一桶已經凝固了的膠還在呢。
最好的不過是巧克力了,可它在美洲,和自己先佔諸島的計劃背道而馳,而且,即便是能去,這一來一回,要考慮到季節問題和風向問題,就至少需要兩年,大佬們願意等這麼長的時間麼?
南語諸島上,其實並沒什麼很特別的特產,除了椰子外,王況就想不出什麼來了,可椰子在珠崖(今海南)就有,年年都有往長安進貢的,對朝中大佬們來說不新鮮。
爲今之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但願李老二和朝中大佬們有足夠的耐心,不要誤解了王況的意思,着一誤解了,王況連解釋的機會都不會有,這個教訓他以前可沒少過,大老闆只要誤解了你了,連解釋的機會一般都不會給你,即便給了你了,那也會以爲你這是在找推脫的藉口。
不過既然想到了巧克力,那麼咖啡也就要搞來啊,如果沒記錯的話,咖啡應該是產自非洲的埃塞俄比亞,那裡是咖啡的發源地。而如今最新消息,隴右道已經和安息接了上去,最西邊已經深入到後世的伊朗東部,而後世的阿富汗現在卻全是大唐的領土。
既然一時半會搞不到可可豆,那麼就先用咖啡給李老二一點驚喜吧,王況有把握相信,李老二一定會喜歡上咖啡的。和後世流傳的咖啡能提神的說法恰恰想法,咖啡並不能提神,而是有助於讓人集中注意力。
曾經有人做過實驗,將人分兩組,一組給他們喝咖啡,卻是告訴他們說這不是咖啡,只不過是加了咖啡香精的飲料,另一組則是給他們喝真的是隻加咖啡香精的飲料,然後告訴他們說這是咖啡。結果是喝了真咖啡的那組人到了入睡時間,照常入睡,而沒喝咖啡的那組人卻是徹夜難眠。實驗證明,咖啡並不能提神,能提神的只是因爲人們以爲咖啡能提神而起的心理暗示而已。(灰雀自己不是信咖啡和茶能提神的,所以要睡覺了,哪怕喝再多的咖啡,再濃的茶,一樣可以安然入睡。)
之所以會給人提神的誤解,只是因爲咖啡幫助人將精力集中了,精力一集中,自然就覺得精神百倍,以爲是提神了。
如今的埃塞俄比亞應該是屬於安息的吧,那麼就好辦了,不是有許多安息商人千方百計的想要買辣椒醬麼,那就讓他們用十斤的咖啡豆來換一斤的辣椒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