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況現在要用的鐵,都是不算在建州每年的固定配額裡的,爲了讓王況能夠不受限制的幫着搞出好東西來,朝廷在建州另設了個銅鐵庫,這是天下有史以來首次爲了滿足某個人的需求而單獨設立的銅鐵庫,就是現在的將作大匠都沒這個待遇。
銅鐵庫裡的東西,王況想要多少就拿多少,這個銅鐵庫是由建州代管,每半年根據頭兩個半年所耗費的銅鐵結算一次,及時的補充庫存。
銅鐵庫有朝廷派來的羽林軍士看守,只認王況的條子放行,其他人都不好使。看守的羽林軍也不對建州鎮將府負責,是由兵部和工部直接管轄,想要調動這一支人馬,除了要兵部行文外,還需要工部的印章才行。
王況剛穿過來的時候,還想着自己不懂許多工業品的配方,在這世界上站不住腳,但是這麼些年下來,他也發現,古代的中國,技術水平並不低,其他不說,就說這個時代的鏡子,已經是鍍水銀的鏡面,並不是後世人想象的只是個光禿禿的銅面磨平,其鑑人效果不比後世的鏡子差到哪去,無非就是貴點,稀少點,一面鏡子需要幾兩乃至幾十上百兩銀子而已,以孫銘前以前的財力,不過只有那麼一面巴掌大小的銅鏡而已。
當初王況在那小破廟裡醒過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到了做鏡子,幸好,他當時沒那條件去做,否則等他真的試驗出來了,見到人家的鏡子豈不是要鬱悶得半死?這個念頭,在進到富來客棧的第一天,見到鏡子的時候,就被他徹底的放棄了。
明《天工開物》記述:“唐開元宮中鏡盡以白銀與銅等分鑄成,每口值銀數兩者以此故。硃砂斑點乃金銀精華髮現……唐鏡、宣爐皆朝廷盛世物雲。”硃砂就是硫化汞,而且柳老夫子在王況跟他學字一段時間後,丟給了他一本《考工記》,裡面,就詳細的記錄了銅鏡的生產工藝:將純紅銅和錫,或鉛或鋅,通過嚴格配比,進行冶煉溶化,再灌入模範,冷卻後取出毛坯,最後進行機械加工磨平鏡面,表面塗錫汞,即成爲可照容的日用品的銅鏡。《考工記》是先秦古籍,也是一本重要的科學技術著作,它是春秋末齊國人記錄手工業技術的官書,那時候並沒有“鍍”這個詞,所以就用塗抹來說明。
因此,銅鏡並不是後世那些影視作品裡面那樣的模糊一片,古人的技術水準並不差,至少在王況看來是如此,只不過沒辦法做到大規模化,又受到交通,傳承等的制約,又經歷了許多的浩劫,比如說焚書坑儒等等,許多技藝,後世只存留於傳說中罷了。
印刷術便是如此,所幸後世還是有不少學者心懷虔誠,窮盡一生的也要捍衛祖先的榮光,纔會找到了木活字,在那些說中國印刷術是子虛烏有的人臉上狠狠的煽了一個耳光。
王況穿越而來,不光見識到了製作精美的璃瓶這樣小的後世以爲祖先燒不出來的東西,也見到了樓船這樣的龐然大物,知道了祖先們早於西方一千多年就有了輪船。有時王況偶爾會在推出某樣東西的時候,懷疑這東西是不是早就有人做了出來,只不過是藏在民間,藏在深山不爲人所知呢?甚至於罐頭,這做法並不難,可能早就有鄉野山民用了這個法子來延長食物的保存期了,只不過他們並不知道這種東西的戰略意義,沒有王況那麼高的眼光,所以也就沒被人重視起來。
這樣的事例不要說唐時,就是後世都很多,許多被媒體連稱奇蹟的東西,在某些地方人眼裡,卻是屬於平常,就說天上同時出現七道彩虹的事,八十年代在浦城就出現過,但過了二十多年後央*視竟然會在新聞中播出某地同時出現三道彩虹的事情。
還有古人早就有發明出來了保溫碗,其原理就是碗雙層,中空,用時從底部注入熱水,再反過來正置後,水就不會留出,然後碗上盛放食物,可保溫,但就這個,竟然被後世的人申請了專利。
這一次,王況不打算用皮帶傳動了,皮帶傳動的噪音大,不如齒輪傳動安靜,也不如齒輪傳動穩定。可等到王況讓銅鐵庫的人把鐵運到鐵匠鋪子,掏出一張紙想讓鐵匠幫他鑄齒輪的時候,那鐵匠鋪掌櫃一見了圖,就問王況:“小東家莫非是要用鐵造棘齒麼?”這幾年裡,老鐵匠已經幫王況打造過不少東西,也學會了看王況畫的圖。
王況這個時候才知道,齒輪早就出現了,不過都是用木頭做的,稱爲棘齒,用木頭的原因很簡單,木頭到處都是,不像銅鐵一樣貴,也不是屬於管制品,所以民間都是用的木頭做。而且這個時候的棘齒都只是用來改變傳動方向和運動方式的,比如說將轉動轉變爲撥動撥杆進行往復運動;比如說將轉軸改變個九十度這樣的。
既然老鐵匠知道棘齒,那麼事情就簡單了許多,王況也省了許多口舌,而且這時候的齒輪不可能造得精密,什麼模數啊等都不在王況的考慮範圍內。他只要不同齒數的棘齒就夠了。
王況想要他造出來的東西做什麼老鐵匠好奇歸好奇,但卻是嚴守着本份,從沒對外透露過王況在他這裡打過什麼的,這些年裡,王況每每找他打東西,都會多拿些銅鐵過來,這多餘的銅鐵,對他而言,可比工錢實惠多了,錢可以賺到,但銅鐵你有錢未必能買到的。
一個多月的忙碌,總算是把流水線搞了出來,就設在城西的新區裡,那一片地,有一大部分都被王況先買了下來,就是爲的臨着建溪,方便以後想利用水車來做點什麼東西好用,這下派上了用場。
水車也比起普通用來灌溉的水車大了許多,直徑達兩丈,樹立起來的時候兩丈有餘,建安城裡除了鐘樓比它高外,再沒其他建築能比它高,在城東就可以遠遠的看到一個龐然大物矗立在城西。
動力的切斷和接合,王況用的就是聯軸器,不過這聯軸器並不是按後世那種靠摩擦力來帶動,這個時候找不到好的摩擦材料,所以他採用的是斜面齒形結構,類似於石磨一樣的花紋,將一個套在花鍵的聯軸盤和另一個固定在水車軸上的盤壓緊之後,就咬合得死死的,動力就傳遞了過來,要切斷就直接把那盤的鎖緊凸輪鬆開,將壓盤撥開就可以了。
同時爲了不浪費,王況還在這個水車上裝了可以汲水的大竹筒,汲出的水就儲存在廠外的一個大池裡,可以供給那些清掃街道的僕役們用,溢出的水又通過水道流回到建溪裡。省得他們要跑到建溪去挑水。原來在供水工程結束後,開始的時候每個蓄水池溢出的水還是很多,但隨着人們逐漸的習慣於在水池變洗菜洗衣服後,用水的人多起來,水等到後來就開始渾濁了起來,而且上面偶爾還會飄着爛菜葉什麼的,有的人還在這裡殺雞宰鵝,水就更不適合於用來清洗街道,現在這個大水車一立起來,也算是幫那些掃街的人一個大忙,也給建安城多了一個緊急用水的地方。
要是哪個地方走水了,滅火用的水龍車直接拉到這裡,將可以轉動的最後一段水槽往車上一轉,比用桶舀水還快,頃刻間就能滿了。
因爲罐頭要煮上至少小半個時辰(半小時),所以煮罐頭用的大鍋也是特製的長方形,埋在地下,下面則是超大號的竈堂,有好幾個竈口,在熊熊大火之下,深只有一尺的水很快就能燒開。
這個竈所費的柴火不少,好在建安竹子多,做那些罐頭又能剩下許多的廢料,王況一句話,那些送竹筒來的匠人們每次就都將廢料一起帶了過來,也省下不少柴禾,不然王況估計,自己這罐頭廠一開工,恐怕周邊的山林就要遭殃了,看來,找煤,成了必須要進行的工作了。古代的福建一直沒有煤的發現,到了後世,在閩西一帶,才發現有少量的煤礦,不過都是小煤礦,且埋藏比較深,並不適合於這個時代開採,成本太高了,現在要找的,就是露天煤礦,只是,哪裡有呢?王況不知道。
這個很粗糙的流水線,五個人操作,平均每個時辰可以產出大約兩百個罐頭,一天開工五個時辰就有一千個罐頭出來,可就這個產量,也遠遠達不到李世民原來要求的產量,但王況已經無能爲力。
想要產量更高,簡單,再做流水線就是了,這個水車,可以再帶動兩個同樣的流水線沒問題,但真正的關鍵還在於原料。
一天一千個罐頭,每個罐頭要用到的梅菜乾三兩,就相當於要用到三斤的鮮梅菜,一天就要三千斤,一個月就要近十萬斤,一畝地種兩季,也不過產量千斤不到,也就是說,一天就要用掉三畝地的產量,罐頭廠只要開工三個月,就要用到三百多畝地的產量,兩萬多斤的梅菜乾,可建州如今全年的梅菜乾銷售量還不到萬斤,所以,原料的來源成了個問題。
不得已,王況只好又貼出了招貼,將明年所需要的梅花菜乾數量大致說了下,以激勵起人們去種梅菜的興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