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況和醜醜才進東市,剛想先轉到那家建安小食鋪去看看,就聽得旁觀突然的就喧鬧了起來,隱隱約約的從人羣裡傳來一陣老婦人的哭喊聲。()王況皺了皺眉,在建安已經習慣了買賣公平,整個建安一團和氣的他,一時間還真不適應突然在市場上碰到衝突,他停步聽了幾句,大體上是買賣雙方起了衝突而已。哭鬧的老婦人似乎不是住在長安的,而另一方則是東市的商人。
本來東市上是有巡市的官兵的,碰到這種事情,不需用多久,就會有官兵趕來排解糾紛,但王況站一旁等了一會,沒見到有人來,相反的,在喧鬧的人羣不遠出,還有兩個明明是巡市官兵模樣的人正抱着手站在一個空閒了的攤位石條上在瞧熱鬧。
幾乎不用想,王況就已經知道了這裡面的貓膩似乎不小,哪有巡市的官兵瞧熱鬧的?基本上可以確定,衝突的人裡,肯定有一方是這些巡市官兵相熟的,這種情況後世多了去了。幾乎各個城市的火車站邊上的商店裡,都是明目張膽的欺負外地客,而外地客人到當地工商部門投訴,多半都不會有什麼結果,只有等到媒體爆料出來了,不可收拾了,他們纔會假模假式的出來聲明一下,做個不痛不癢的處罰決定,甚至於有的膽子更大的到這時候還要變着方的爲這些不良商家說好話,爲他們開脫,最典型的自然就是海南和廈門的天價海鮮事件了,不過是一個開脫得明顯了些,一個開脫的高明些而已(海南的大排檔現在有沒有宰客不知道,但灰雀住在廈門,卻是知道廈門宰客現象依舊存在的,灰雀並不會因爲自己住在廈門十幾年而說廈門什麼都好)。
王況正要上前去,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一下,回頭一看,原來是尉遲保琳這個傢伙在衝自己擠眉弄眼的,王況心裡一動,以爲這是尉遲保琳小黑碳要演的一出好戲,就沒再上前去,而是跟了小黑碳到人羣外面的偏僻地方。
“二郎什麼時候來的長安?怎地不通知兄弟們一聲,兄弟們好到三十里鋪去迎你去。”尉遲保琳半是驚喜半是嘖怪。
“今兒剛到,午後才進的長安,不是不通知你們,實在是這次是不方便。”王況伸出拇指,沖天指了指。
尉遲保琳見王況這麼比劃,也就明白過來王況這次恐怕是上頭有事相召了,如果自己和程處默他們大張旗鼓的去三十里鋪迎接,反而會壞了王況的事情,即便他們悄悄的去接,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長安三虎,三劍客全都一股腦的往三十里鋪跑,心眼多的繞上幾繞,估計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誰都知道三虎和輔國建安縣伯關係鐵,能讓三虎出城去迎接的人,天下還真沒幾個。
“這是怎麼回事?”王況又往那邊吵鬧的地方呶了呶嘴。
“還不是巡市兵鬧的,某今兒正想尋他們的晦氣呢,卻一時沒得什麼辦法,正好,二郎你來了,你給參謀參謀。”尉遲保琳就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兩年,程處默和尉遲保琳他們收斂不少,結果呢,就漸漸的有人開始在東市上欺行霸市起來,不過都是小打小鬧,尉遲保琳他們也懶得去理會,再說,作爲高高在上的貴勳子弟,他們對民衆的關心也不如王況強烈,這還是這些年受了王況的影響,不然的話,他們也是屬於欺壓外地人的一員,最少,也是袖手旁觀的。
正巧,尉遲保琳他們這些天裡鬱悶沒處發泄去,底下那幫小跟班又都小心翼翼沒讓他們抓住泄憤的把柄,於是就想到了來東市挑刺頭,這些天倒也是發現了不少問題,但他們都是沒轍,沒抓住憑證,如何修理呢?
原來這夥欺行霸市的人,專門幹着調包計,而且別的不調包,專門從事雞子的調換,他們每每都是收了那些城外送來賣的雞子,然後過不多久,就說那些鄉里人送來的雞子都是壞了的,要退貨,還要賠償。送雞子來的如果認了忍氣吞聲也就罷了,若是有不相信自己送來的雞子會壞了的,他們就當場打破雞子,讓衆人看。有事實擺在那,因此許多人送了雞子進城賣,都吃了大虧。
尉遲保琳他們也找了幾個在城外的自家莊裡的莊戶,在一籃的雞子裡挑了幾個做了記號送去,想憑藉着記號來戳穿那些人的把戲,但是每次退還回來的雞子裡面,那幾個有記號的是依舊在,而且是隻有那幾個沒調換,其他沒記號的全調換了。所以,尉遲保琳現在也沒想出招來,這雞子是好是壞,沒打開看怎麼知道?
“哈哈。”王況聽完是笑得前俯後仰,這事情實在太可樂了,辨認雞子也就是雞蛋的好壞,本來就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怎麼就搞得這麼複雜呢?不過笑了幾聲,他也就笑不出來了,因爲他想起了後世V裡還曾經播出過一個節目,就是那些個磚家教人怎麼辨認雞蛋的好壞的,說是要看其色澤。當時王況看到這個很是無語,雞蛋的品種那麼多,看色澤如何分辨?本來麼,就連盲人都能輕易的分辨出來雞蛋好壞的事情,到了那些磚家的嘴裡,就成了一門學問了,還堂而皇之的說出一二三四五的原因來,怪哉。
一見王況大笑,尉遲保琳就知道這事有門,今天能不能抓到那些人的把柄,就看王況的了,連忙的捂了王況的嘴:“莫笑莫笑,二郎這必定是有辦法的了,快說說,某這兩天手正癢着呢,要不是顧忌着無憑無據的打人,回家後要受阿爹責備,某早就動他孃的手了。”這幾年,不光是尉遲敬德自己的心性收斂了許多,也開始約束起尉遲保琳的行爲來,所以,這也是尉遲保琳比較鬱悶的一個原因,明知道對方騙人,卻沒有憑據,你要抓住人家的把柄,首先就要讓人家相信,你送去的雞子就是好的,收回來的就是壞的,可要是將雞子打破了,倒是證明了是好的,但那樣的雞子誰要?
“這事還真是簡單,你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保證即能解了你的手癢,讓你打個痛快,又能將這些人繩之以法。”王況招了招手,尉遲保琳趕忙的附耳上去。
“這,這能成麼?”尉遲保琳將信將疑,王況笑罵道:“成不成,你用些雞子自己先試試不就知道了?”
尉遲保琳想了想也是,連忙的把身邊的一個家人叫了過來,又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的交代了一番,那家人領命而去不提。
不多時候,就見那家人回來,眉開眼笑的道:“建安縣伯的法子果然是好的,這不,已經着人去準備了,明日一定要那幫人好看。”看來這個家人也是個機靈的,知道這邊正在鬧着還沒完,如果自己的人這時候湊了上去,對方肯定要起疑開始防備了,說不得就不跟你調換了,所以,還是要等到明天才能動手。
當下,王況也就不再上前去,既然尉遲保琳出手,那比自己出手要方便得多,而且這時候王況也不適宜出手,要是傳到李老2的耳中去,說不定要埋怨起王況到了長安,也不尋思着趕快進宮,反而跑到東市去悠閒起來,別的官員聽說皇帝相召,即便是晚上,那也是要顛顛的趕進宮去的,這時候可不像後面的明清兩代皇帝召見那是常有的事,這時代,就是程知節李靖他們幾個月也難得被召見一次,有什麼事情,朝堂上就都解決了。
知道王況的性子,尉遲保琳留了個家人下來,讓他等到那邊停歇了後,把那個被人用壞雞子調換了好雞子的老婦人帶到一處地方安頓下來,明日再還她一個公道。
出了這麼一檔子事,王況也沒了逛東市的心情,整個長安在王況的印象中,一下就減了不少的分去,也是他這兩年在建安,基本沒碰到這樣明目張膽的欺壓城外人的事,主要還是建安地方小,外人來比起長安來也少了許多,管理上相對容易些,並不是說外來人就影響了一個地方的治理,而是因爲人多了,就更容易魚龍混雜,出狀況的機會也就相對的更多一些,而且建安本地人因了王況的關係,又有黃良和林明及李業嗣擺明了是肯定站在王況這一邊,所以,但凡是有發現欺行霸市的苗頭,都是毫不留情的打壓下去。
再說了,即便是要欺行霸市,那也得富來客棧和富來商行纔有資格不是?幾乎整個建州最賺錢的行當,都掌握在富來的手中,只有少部分是掌握在諸如慎家和其他與孫家走得比較近的家族手中,其他人就是想,也沒那個資格和地位。所以,富來公道,自然也就帶動起整個建州的公道來了。
王況直接去了那家建安小食,掌櫃的幾乎每年都要回建安一次的,所以王況一進門,就被他認了出來,當下歡喜得就要叫出聲來,還是王況使了個眼色,這才壓抑着心中的激動,支開了忙着幫王況擦拭桌椅的夥計,自己從櫃下取了個嶄新的帕布來,把桌椅又重新的擦拭了一遍,這才引着王況和尉遲保琳坐下,醜醜這幾個月倒是常和王冼來這家吃小吃,因此張口就來:“牟叔,醜醜想吃燒餅了。”
“就來,就來。”牟掌櫃聽了也是眉開眼笑,自己做的吃食能得人惦記,那肯定是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