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文人士子,那些要路過房州的商賈或是趕路之人,只要離房陵不是特別遠的,也大多樂意拐一下道,到房陵歇過一晚再走,長安建林酒樓是好啊,可那輪得到他們吃麼?聽說排號都要排到三個月後,只有那些有銅牌的人才有資格往前夾塞的,鐵牌也是不好使。(天才只需3秒就能記住d就連銅牌,一個月也只允許夾塞一次,概不累積。
建安的富來客棧也好哇,可那畢竟遙遠,除了那些遊學的騷人及有營生往來的商賈外,誰會特意的跑上幾千里路只爲了吃一餐?恐怕除了老饕外,就不會有其他人了。而建富酒樓的出現,就無疑給中原一地的吃貨們帶來了希望,幾千里路咱是不願意跑,但幾百里路的話,跑一跑也是無妨麼,更何況,現如今,房陵也開了車馬行了,幾人一搭夥,僱一輛馬車,也花不太多錢。爲了吃到傳說中的美味,花點錢也是值得的。
事實上,房陵,長安,洛陽,正好是個等邊三角形中的三個點,長安在西,房陵在下,洛陽在東,房陵的位置有些尷尬,處於漢水和大江的北南夾層裡,長安要往南走,要麼是取到漢水,入大江,要麼是取道洛陽,過了洛陽就是一馬平川,道路縱橫交錯,怎麼走,都可以很輕鬆的到達江南。是以,一般貨物多的,多取道洛陽,貨少的,則取更近的漢水。
受王況在建安修路的啓,王冼也意識到房陵的位置比較尷尬,因此建議修一條西北至旬陽渡,東南至硤州(今湖北宜昌)全長四百多裡的大官道,這個提議讓房州衆官員嚇了一大跳,爲啥,因爲房陵境山,房陵現在用的官道,那簡直不叫官道,最窄處都可以堪比羊腸小道了,一輛馬車想要過,都要戰戰兢兢的。現在王況提出要修一條可容兩輛馬車並駕齊驅的大官道,這不是開玩笑麼?其他不說,光是個人力物力,都不是房州能承擔得起的。
任憑是王冼舌燦若蓮,還是有不少官員反對,甚至於刺史也是猶豫不決,王冼沒辦法,只好一咬呀,也不管什麼擅離職守不擅離職守的了,拉了幾個反對的官員和刺史就往建安跑,取道饒州到崇武的那一段官道,跑了一個來回下來,又沿途找了不少的農戶,讓他們自己去問這官道通前和通後的區別,如是幾個月下來,回到房州,刺史當即拍板,就是砸鍋賣鐵,也要把這路修起來!
其實現在整個大唐,就是一個熱火朝天的大工地,一縱一橫兩條馳道一直在修着沒停,農忙時,只有兵士在修,農閒的時候,農戶們又多會跑來幹活賺點零花錢,只有房州,別看地處中原,因爲有個房山在,反而比當初的建安還要閉塞,所以雖然是朝廷的邸報裡有常提到修馳道的消息,但房州一衆官員基本都是屬於後知後覺之流,直到這一次,王冼了狠,將他們拉了出去溜一圈回來,才現這幾年裡,他們窩在房州,見識已經落後許多了。
依舊按建州當初的法子來,鎮將府的兵閒着沒事就去修路去,農閒時候就募勞力來做,同樣的,也可以用修路來抵徭役。只是這個法子在房州就不那麼靈驗了,官員見識都落後了,那些百姓就更是如此。誰都不信這路能修好,都以爲這不過是新任房陵縣丞的一時衝動,也以爲刺史是懼於王冼是建安侯的弟弟而不得不對他做出讓步的,所以,響應者是寥寥無幾,就別提想說有當初建州那樣的各商戶踊躍捐錢的了。
本來這事,如果王冼願意求助於王況的話,也不是不好解決,但王冼的性格也是倔強的,他當初曾經立誓說要做王家的一棵大樹,自己二哥都能從白手起家到如今的地步,而現在自己只有這眼前的一點困難,就要求助於二哥,這怎麼行?
因此,他硬是挺着,不往長安去信。
他不報憂,不等於王況不知道,王冼在房陵的一舉一動,都有魏小五的人在看着,隨時都會上報到王況那去,這事是王冼想攔也攔不住的。不過王況也知道王冼的心思,由着他自己去想法子,修路,不過只是第一道坎而已,王況相信這點應該難不倒二子。
孫老頭帶了王況的幾十瓶海露這一去就是半年,讓王況心裡着實惦記,他惦記的不是孫老頭的安危,這老頭子,走到哪都是被人當神仙一樣的供着的,可以說,普天之下,幾乎沒人會對他起了歹毒心思,或許這便是他長年來,幫人看病都是象徵性的取點錢,尤其是窮困人家,還要倒貼藥錢的緣故罷。
王況擔心的也不是孫老頭能否解開虜瘡之謎,以孫老頭浸淫幾十年,若是按世人的說法,是百多年的醫術,如果連這麼點端倪都看不出來,那也是白活了,王況都已經說得那麼明白了,養牛人不得虜瘡,就是已經幫他把範圍圈到了很小了,當然王況還可以幫他圈得更小些,告訴他說擠牛奶的人不得虜瘡,但王況不敢,一件事情,你知道點皮毛還好遮掩,要是知道得深了,想要遮掩過去那就難了。
如果是關於吃食方面的,王況早已經漸漸的展現出他所知道的,因此,關於吃的方面的,王況現在就是妖孽一點也無妨,其他行業麼,還是少惹點是非的好。
王況擔心的是孫老頭會不會是因爲現了治虜瘡的可能,而把幫他試藥的事情給拋一邊去了,相對而言,海露對王況的重要性,遠高過虜瘡,別看虜瘡起病來會要了許多人的命,但要比起武週上臺的血雨腥風中死的人來,那絕對是九牛一毛,更何況,能不能把武媚孃的奪權*給扼殺在搖籃裡,關係到的是王家今後的命運,王況明白,自己已經是站在了武媚孃的對立面了,只是現在武媚娘並不知道,還在拉攏自己而已,若要是她知道了,肯定會想辦法來對付自己,即便是對付不了自己,那麼等到自己老了再來對付王家,也不是不可能。
王況還是自私的,在他心裡,王家的興衰,遠比其他東西重要得多,只有自己先站穩當了,纔有資格去考慮其他人。所以,即使武周代唐不會帶來血雨腥風,對付武媚娘,依舊是他的重中之重。
夏初之前,長安連續下了兩個多月的雨,雨不大,基本都是毛毛細雨居多,幾乎每天都要下那麼一兩個時辰,這很是給那些要出門做事的人帶來不便,即使是沒下雨的時候,日頭比那勾欄院裡的頭牌還要矜持,扭扭捏捏的不肯輕易出來,就是出來,也只晃一下,又躲到了厚厚的雲層裡面去了;而有時侯呢,出來是出來了,而且也停了許久,但偏偏出日頭的同時,雨也飄起來,氣得那些準備將冬衣曬了後收到箱底裡的娘子們直跳腳,卻又沒得辦法,這時候,璃棚的優勢就顯示出來了,建安矦府的璃棚還沒把頂收了,所以,只要出日頭,把衣物往璃棚裡一掛,通風口大開着,管他下雨不下雨的,衣服總歸是淋不着。
好不容易守得雲開見日出的一天,頭晚吹了一晚的風,這天一早,陰霾了多日的長安城上空突然間就萬里無雲起來,這讓長安民衆是歡呼雀躍,甚至有人敲鑼打鼓的開始慶祝起來,兩個多月的陰雨天氣,又不會形成澇災,這對作物來說,那是最好的,但對生活在城市裡的民衆來說,卻是極爲不便,出門一圈,個個腳底都是沾滿了溼泥的,水從鞋底直往腳板底沁,沁得腳板底都白起皺了。
王況也不能倖免,雖然說他家大業大,想買雙好靴子簡單,但再好的靴子,底也是會滲水的,所不同的是滲得快還是滲得慢而已,如果說三五天下雨,王況不怕,但這連着兩個多月,地上就根本沒有一天是徹底的幹過的,如果穿桐油靴的話,不漏水是不漏水了,但走起路來“呱噠呱噠”響,不是個事。
這讓王況想起了被他遺忘在建安的那一桶樹膠來,那樹膠因爲王況的特意吩咐,用油紙蓋着,封得嚴嚴實實的,就是不讓其揮掉,所以,現在想來,應該還是能用,只是王況並不知道樹膠要如何的變成又軟又有防水功能的橡膠,但是,還是那句話,許多事情,去試了,不一定能成功,但不去試的話,那就一定不會成功,想想在長安,沒事幹的時候,閒着也是閒着,不若讓人將那桶膠運過來試驗一下,同時也讓人再去割一桶新鮮的膠來。
幸好當初李大膽去割膠的時候,不是他一個人去的,而是有帶了兩個富來客棧的夥計一起去的,李大膽現在在南洋,估計還在後世的馬來一帶晃,那一帶雨林多,地勢不明,想要探尋一遍下來,沒有個一年估計都夠嗆。
想到樹膠,就想起了南美的橡膠樹來,橡膠樹的膠不如藤膠質量好,但勝在產量高,是一種適合大批量種植和生產的經濟作物,如果自己不把橡膠的製法試驗出來,等到橡膠苗回來,一樣是束手無策,早晚都是要幹,那就早點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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