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況總算是知道武元爽爲嘛不肯露面了,當衆軍士從車廂裡將一個又矮又胖,還拖着一條瘸腿的傢伙揪了出來的時候,那傢伙還一個勁的用袍袖遮着臉,似乎害羞的模樣。
王況對他生不起同情心來,他對庶母的態度惡劣到了日後被武媚娘報復的地步,可見其行跡,再加上剛剛看上三白就要出手搶奪,這種人,在王況的心中比之於豬狗都不如,是屬於那種渣滓的一類,這也是王況現在經歷過太多,要換了是二十出頭的血氣方剛時候,王況都能衝上前去一頓猛踹。
武元爽大約在車廂裡也知道了惹到不該惹的人物了,所以下來的時候是一聲不吭,王況的脾氣,在長安也是一大怪,你越是跟他對着幹,他越是不放過你,但只要你稍微服下軟,不出言頂撞的話,王況往往還會心軟一下,手下留情,蒲熙亮就是個絕好的例子。在武元爽看來,一隻白猴而已,怎麼也不可能和當初蒲熙亮想謀辣椒苗來的嚴重吧?
而且,自己好歹也是應國公之子,武才人之兄,算是皇親國戚中的一員,所以,無論如何,自己也不大可能受到多大的懲罰,頂多就是去大理寺裡走一遭,然後阿爹去皇帝那求個情就過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但他卻不知道,王況已經將他和武媚娘之間的恩怨算得死死的,還需要用他來拖着武媚孃的後腿,他在大理寺裡多呆一天,武媚娘欠他的人情就更大一分。而且,在王況的心裡,三白已經是家人,遠遠不是辣椒苗所能比的。
隨着武元爽被“請”下了馬車,那個小娘子的哭聲就起來了,車簾晃動,這就要下來,也不知道車裡的誰將她死死的揪住,這纔沒下得車來,不過哭喊聲卻是很清晰的傳了出來:“妞妞不要那白猴了,妞妞不要那白猴了,只求你們放過妞妞的阿爹……”
王況一陣惡寒,這個小娘子應該就是從小就被嬌慣壞了的,到目前爲止,還沒意識到她真正錯在哪兒,她錯並不在於想不想要白猴,小孩子貪圖好東西,這是不可避免的,不要說小孩子,就是許多大人也沒辦法抵抗得了美好東西的誘*惑,所以,想要白猴並不是她的錯,錯就是錯在了得到東西的方式和強人所難的心性。可以說,今天有這個結局,多半便是她的心性所致,不過小孩子麼,王況倒不想爲難她,只希望經過這個打擊之後,武家人能有所收斂纔好。
在見到武元爽的這一刻,王況愈發肯定了自己對武媚孃的判斷,侄兒再親也是親不過兒子的,但武媚娘會殺子,卻想把位子傳給自己的侄兒,可見兒女在她的心中的位置並不是那麼的重要;可要說她偏愛孃家人,那麼就不至於對武元爽下得了狠手,武元爽只是對她生母不敬,但還沒有到欺凌的地步,如果武媚娘真的是心向孃家人的話,對武元爽是會報復,但不至於到了要他命的地步。
可見,在武媚孃的心裡,並不是一味的偏向武家人的,在她的心裡,也有那麼一杆稱存在,誰親誰疏,誰是誰非都是心中有數的,殺自己的兒女並不是因爲權位的關係,而是她和李治之間根本沒有任何的感情可言,甚至是厭惡的地步,爲了權位,她不惜去勾搭李治,否則以李治那生性軟弱的性子,哪怕是對武媚娘有了非份之想,但卻是不敢付諸行動的,所謂有賊心沒賊膽形容的就是他這一類人。
這樣的女人最是可怕,當她恨你之時,連帶着你身邊的人都要遭殃倒黴,所以在沒有很大的把握前提下,王況暫時還不想與武媚娘正面爲敵,現在的情況對王況來說比較有利,因爲有着對武媚孃的深刻認識,王況提防着她,而武媚娘哪知道王況早就看穿了她,她在王況的面前,一副面具或者是一縷衣服都沒的。因此,王況現在在暗,武媚娘在明。
武元爽只是個小插曲,並不能影響到王況他們的野餐活動,王況也不是那麼小器的人,絡腮鬍之前的表現,也有他的無奈在,一個小小的火長,無論如何也是擰不過應國公府的,所以王況也不怨他,臨別前,還很大方的讓高三給那些軍士一人一塊可以在建林酒樓換得一份標準餐的木牌,另外又給了絡腮鬍子幾顆金瓜子,讓他給弟兄們買酒吃。那些軍士得了木牌,歡天喜地的押了武元爽及圓臉管家和那四個家丁去了。
“二郎你可真大方,隨手就是幾顆金瓜子。”李道翔溫言笑道,以前他並沒跟在王況身邊辦事,只是聽說王況出手大方,現在才真真的見識到了,幾顆金瓜子對王家來說不算什麼,可一般的普通人家,有一顆就足夠一年的生活費用了。
“錢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夠用就成,成天的總摳着地縫過日子,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呢?”王況笑笑,對李道翔兄弟,他還是一如往日般的隨便,並不會因爲他們現在飛黃騰達了而改變了態度,還是看做家人,看做長輩。
“那個,二郎啊,看到你拿出金瓜子,某想起來了,你籌劃的那出海探險船隊,某是一定要去的了,以前忙習慣了,現在冷不丁的閒下來,混身難受得很,再說了,某也想憑自己的一雙手,學二郎的樣,無挖個大金礦回來,嘿嘿。”李道潛調侃道,其實並不是他們兄弟缺錢花,以前他們身份還沒揭開的時候,在王家,都是要用多少錢隨時去帳上支取的,而李道翔有那麼一段的時間還是管家,王況家的帳冊錢糧全都丟給他管的。當他們皇親的身份確實了之後,李世民還很大方的給他們兄弟賞下了許多的金銀財寶,不過是因爲他們的郡王府還沒落成,所以暫時寄放在徐國緒的內府裡罷了。
王況笑着搖了搖頭:“翔叔和潛叔你們的郡王府要是落成了之後,恐怕接下來便是娶親了罷,吳王可曾經說過,楊妃最近都在幫您二人物色良家女呢,不過呢,您二人年紀大了,爲家中續香火就成了第一要務,所以,這擇妻上就有了諸多的限制,又要門當戶對,還要能生產的,年紀又要不能太小,十七八歲還沒嫁的豪門閨女可不多哦。”一番話把個李道翔兄弟說得臉都紅了。
不過兩個郡王的話倒是提醒了王況,讓他不得不重新的考慮起出海探險的隊伍安排來,這一出去就是五六年那麼長的時間,船上的生活原本就枯燥乏味,五六年的時間,如果沒有個調劑,絕對會把人給壓抑到發瘋了。
王況不是清道夫,對於什麼禁慾什麼的是根本不放在心上,在王況看來,男女歡好本就是人的本能,是植根於基因中的物種繁衍這一最基本的需求所觸發的,對於這種本質上的需求,堵不是辦法,正確的辦法應該是疏纔對,只有讓船上的人生活不至於那麼乏味,五六年的時間,就不會那麼難捱,後世哥倫布的船隊到了後面,當船長的幾乎壓不住水手的狂燥,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更應該是長時間的壓抑爆發出來,紀律和地位已經壓不住了的原因。
所以,大樓船還得改,最好的辦法就是能做到每個船員都可以帶了家眷上船,一家一個小間,在生產和生活上實行後世的公社那樣的制度,生產物資是整個船隊共用的,吃和穿上也由船隊保證,回來後再來論功行賞。幸好這只是探險,並不是出兵打仗,美洲的印加文明和瑪雅文明在後世西方人眼中很強大,但在王況看來,不過是個彈丸小國罷了,印加帝國到了一千年後才達到鼎盛時期,那時候的印加帝國也不過才六百來萬人口,只比長安加上洛陽這兩地的現在多上那麼一點兒。
可現在,還有一千多年呢,所以,這時候,沒有任何的力量敢於和擁有八艘大樓船的隊伍抗衡。大樓船可容納三千人,如果改建後,應該是可以達到容納一千人的地步,只要再加一兩艘樓船,再將以前制定的一艘樓船容納八百人改爲容納五百人,那也不是不可以,用少一點的但是情緒更穩定的人來代替以前計劃中的六千多人,可能效果更好,那些軍士會因家眷也在船上,更加會視船爲家。
如果朝廷不反對自己這麼改的話,那麼李道翔兄弟倒是有可能隨船出海了。
將這個想法和這兄弟倆一說,兩兄弟連連拍手稱善。
於是野餐便早早的結束,這邊一吃完,休息片刻,就拔營回長安了,這個改進工作是刻不容緩,依據王況的估計,眼下應該在東治港已經建好了兩艘新樓船,如果抓緊時間的話,等到樓船建好的越多,以後改起來就更加的麻煩。
纔剛回到頤政坊,還沒進坊門,就見坊街外一輛馬車停在自家門口等着,王況一看,心中驚疑: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
再一看,不對,馬車是長孫家的,長孫家和武家是不可能走到一塊去的,現下的武媚娘對長孫家來說是個潛在威脅,所以應國公要求也不會求到長孫家來,而且,應國公府和建安候府雖然是不同坊區,但也是隻有一街之隔,再是擺譜的人,幾步路也不至於坐馬車前來。
不過,長孫家離建安侯府也是不遠,怎麼也會坐馬車前來,這不符合長孫臭老酸的脾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