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王傳sodu
“如此則有了至少十年之期,大唐西邊無憂矣。”直到黃良說出了這一番話來,徐國緒才恍惚有點明白,他是不管民生,但內府可也管着皇莊的,廖小四這兩年的動作,雖然他很少過問,都是要什麼就第一時間的滿足他,但並不等於他什麼都不懂,畢竟這可是王況安排的事情,王況如果能成功,那麼作爲兄弟的他也是臉上有光的呢。
十年,只要有這十年,大唐就可以抽調兵力去專心對付北邊之敵,而且將西邊的兵力抽調了一些去,更能讓安息人放心大膽的南進,而不會擔心大唐趁着他們南進北邊東邊兵力空虛的時候抽冷子來一下。其實,即便是安息人不南進,如今的大唐就是抽調了兵力北上,安息人也是不敢進犯的,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誰也無法保證萬一哪一天安息國主抽瘋了呢?
“五年足矣。”王況哈哈一笑,揹着手,搖頭晃腦的邁開八字步,口中輕唱:“且看那前方,荊棘去,一片坦坦蕩蕩!”五年?或許只要兩三年,就足夠將個多礫石地多旱地少水少田的安息給拖垮了,也足夠讓真臘元氣大傷,這一刻,王況的心情是暢快無比。
“怪胎,唱個腔也是亂唱。”徐國緒嘟囔一聲,掂起腳,也邁開了八字步,學着王況:“且看那前方,荊棘去,一片坦坦蕩蕩。”和王況的沒腔沒調的亂唱不同,他唱的就是用的樂府的國風調,只是他那嗓音,卻是缺少了一番雄厚之力,也是難聽。
“哈哈,且看那前方,荊棘去,一片坦坦蕩蕩……”二人還沒唱完,黃良的嗓門就拉了起來。這纔是真正的國風調,聲音中透露出幾許的歡欣,幾許的滄桑和豪邁,聽者彷彿是經歷了長途跋涉後。突然眼看着前面一片坦途,心生激盪,只覺着從此天高海闊,任由自己馳騁,一股子的豪氣油然而生。黃良這個經歷戰陣的老傢伙,可不是王況和徐國緒這倆人能比的。
王凌和馬周對視一笑,也扯起了嗓子和了起來。這倆一個聲音渾厚,一個聲音清亮,和黃良那略顯滄桑的聲音一和起來,卻是相得益彰,那些遠遠呆着的建安人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和了起來。他們幾曾見過小東家有如此的神態,這纔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該有的跳脫啊,以前的小東家穩則穩矣,但那穩重卻讓建安人有那麼一點點的心疼。
才走兩步。好不容易營造出的氣氛卻被一陣的“嗚嗚”聲給攪和了,徐國緒本來是眯着眼享受的,這下惱了。眼一睜:“呔!哪個不長眼的,竟然擾了某家興致?”循即卻又馬上變了味:“哈,某道是哪個,卻原來是你這小傢伙,來來來,過來讓某好生瞧瞧,這些日子有沒吃好睡好?”
原來是黑龍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繞着王況搖頭擺尾的撒着嬌,這個傢伙自打上次去長安立了功之後,就成了建州第一名犬。原本是要留它在大理寺的,可這傢伙在長安呆不幾天,就成天的怏怏不樂,吃得也少,精神頭是一天天的低落下來,得虧那幾個跟了去的城門兵知道它的性子。這是想家了,就稟報了上去,這纔回到了建安來。
不過這一回來待遇明顯就上了不止一個臺階,一改以前的流浪狗身份,如今的它有了自己的犬舍,也有了自己的薪俸,那幾個城門兵也被提拔了專門從事犬隻的訓練,有了新的官職—神犬使,流外三等,卻是屬於一步登天了。他們不光要負責訓練犬隻,還要訓練各地選拔上來的訓犬人,前途是一片光明,只要大唐各地衙門養的搜索犬越多,他們的地位也就會水漲船高,入品對他們來說,只是遲早的事。
本來黑龍長得就漂亮,如今待遇一上去,營養跟上了,一身的黑毛已經是油光發亮,而且因爲那幾個城門兵如今已經是神犬使,不用再守城門了,是以黑龍也就不再呆在城門洞裡,而是在建安城裡亂躥,聞到哪有好吃的就上哪去,建安人對立下不少功勞的黑龍也是稀罕得很,見它過來,哪怕自己吃的東西再是精貴,也是毫不吝嗇的會分給它一半,所以黑龍如今身體已然顯胖,有些臃腫了。
王況蹲下身子,拍了拍黑龍的頭:“黑龍啊,可不能吃得像那胖子一樣,再胖可就跑不動了哦。”三白也從王況的背上伸出一隻手,拍了拍黑龍,吱吱叫了兩聲,然後縱身一躍就跳到了黑龍背上,再王黑龍屁股上一拍,黑龍原本對三白就有些忌憚,這一拍,就汪汪一叫,再也顧不上跟王況撒嬌,撒腿就狂奔了起來。
“這潑猴,越來越頑劣了。”徐國緒自嘲的笑一笑,收回了那伸出去卻沒招喚來黑龍的手,回頭看黃澤楷他們幾個偷偷的捂嘴笑,瞪時眼一睜:“再笑?信不信某家給你說個最醜又暴烈的小娘給你們?!”
幾個傢伙一聽這話,趕緊的咳嗽了幾聲,總算是把笑給忍住了,都搶上前幾步,討好的去攙扶徐國緒,倒像那徐國緒是七老八十的老太監似的。這位爺可不能得罪呀,今後能不能娶到既溫柔又清水家世又好的婆娘,可就在這位爺的一句話了。
剛過拐角的鞠僞娘也是聽到了遠處隱隱約約傳來的吟唱聲,聽不大清唱的什麼,但這吟唱聲中表達出的情緒他卻是能感受得到的,聯想到剛剛被一個護衛罵得不能還口,他這心裡彷彿被一個馬蜂窩堵着,嗡嗡的想撓不敢撓,一張臉也扭曲得不成了樣子,但他也明白,這建安,不是他的久留之地,因此,匆匆忙忙的趕回了住所收拾了行李,當天就離開了建安。
卻說王況和黃良等幾人來到州衙門落座定了後,黃良這才問王況道:“二郎,你說五年即可,此話當真?”大街上,這話他不敢問,人多耳雜,雖然是建安人都離得比較遠,但是若是他們在當街談論這個深了,萬一說話的當間一陣風過來,那些處在下風頭的人就有可能將這事聽得真真的,尋常百姓,哪裡知道哪些話是該他們可聽,哪些話是他們不可聽的?也沒幾個人知道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話就得憋着哪怕憋死了,也得藏在肚子裡的?
“當真,最遲明年春,回鶻之戰就可以結束了,也虧得李老尚書敢想敢幹,竟然拿回鶻人來練兵。不過這樣也好,明年冬,就可以乘高句麗沒有防備而給他們來個出奇不意,嘿嘿,想來高句麗人打死也想不到,我大唐竟然會趁着冬天起兵吧?”王況見自己座位身邊的矮几上有一盤沒下完的棋,看也不看,直接從棋盒裡摸了幾個黑子,將白子一大塊有好幾個眼的地盤上的眼全部填上:“沒眼了,活不成咯。”
“哈哈,二郎這一招夠狠,誰規定的冬天不能出兵啊?成,不按規矩辦事,也就你二郎敢想,話說回來了,要沒二郎你這些年鼓搗出的行軍餅,琥珀糖,還有罐頭啊等這些個新玩意,這大冬天的還真沒法想像怎麼個出兵法。”黃良見王況不按規矩下棋,卻是亂來一通,將一方明明是活棋的地方給搞成了死地,卻是大加讚賞。
在座的都是會心一笑,是啊,棋是死的,人卻是活的,你有你的規矩,我自有我的規矩,你高句麗人以爲我大唐一到冬天就不敢出兵了,我就出給你看!
“還有呢,使君且看看這個。”一邊的徐國緒獻寶似的撩起袍子,就見他的兩個小腿上,竟然掛了兩個小竹筒,只見徐國緒將兩個小竹筒中的物事取了出來,相互一扣,然後又從懷裡取出一段牛筋,一搭,出現在衆人眼前的赫然就是一把小型的弩機,徐國緒將弩機往王凌手中一遞,“大郎你試試威力。”說完,又從竹筒裡掏摸出了一支只得尺來長的弩箭來,也遞了過去。
“這是弩?怎麼弩臂卻是鐵製的?難道不怕用了幾次之後折了?”王凌和黃良都是軍隊裡呆過的,對弩的熟悉程度不是徐國緒能比的,一看就知道關鍵之所在,鐵易折,就是軟鐵也頂多只能用上一次兩次的,而且還不能完全恢復過來,而鋼的產量到目前爲止也是很少,其韌性也是達不到用來製做弩臂的要求的。因此,對徐國緒遞上來的東西是將信將疑。
“試試便知了。”徐國緒一臉的神秘,慫恿着王凌試試。
王凌端起弩,拉了拉弦,輕咦了聲,就這一拉,他就看出了那用鐵,確切的說應是鋼做的弩臂韌性極其的好,好到超過了他的認知,別看只有不到二尺長的弩臂,但這力量絕對不少於軍中所用的制式強弓。
將弩箭放到弩機身上的凹槽裡,凹槽的深淺恰好可以讓尾羽平貼在上面,而且這弩箭的尾羽寬度要比一般的箭支寬一些,也不知道是誰的手筆。
王凌並不知道其實這都是王況的主意,尾羽的大小影響着箭支的準度和飛行的穩定性,在大唐這是少數人的不傳之秘,但在後世,卻是每一個宅男幾乎都知道的常識,火箭的尾翼大小和形狀,影響着火箭的飛行穩定,而宅男裡面,或者說是小孩子乃至年輕人甚至是女孩子,幾乎找不到對火箭沒什麼興趣的,所以這些常識,對王況來說,不過是簡單至極。箭支,說白了其實就是最簡化版的火箭罷了。
端起,瞄準了院裡三丈遠的一棵樹,王凌扣下了扳機,就聽得“哚!”的一聲,箭支牢牢的釘在了樹幹上,只微微的顫了幾下,可見其釘得夠深,要是不夠深的話,其顫動的幅度就會很大。
“哎呀!”院裡突然的響起了一聲吸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