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狽逃回凌霄閣的陳玄機屁股還沒坐穩,有如狂風暴卷,驟雨急落的騎鈴聲已經沿大街狂奔而至——舍憂門的十一頭飛天狻猊,掛甲鐵爪敲擊在青石板鋪成的路面上掀起的巨響,無須戰鼓齊鳴,已讓人血脈膨脹,似乎每一下蹄聲中都會迸濺出血雨。
眨眼間十一騎,已在凌霄閣前呼嘯而過。
屠殘天摘下背後鐵胎弓,一弓三箭揚手而發,將三支血影箭連同出門查看的凌霄閣弟子一同釘在了門上。
“天亮之前,舍憂門掌門陸長空接管凌霄閣,有不服者,敢不降者,殺無赦!”舍憂門橫刀堂旗下十一人齊聲大喊,直如龍吟滄海,虎嘯雲山,震得臨街瓦片嗡嗡作響。話音一落,屠殘天撥馬而去。
他身後隱隱傳出血影箭的驟響,微微側頭間卻見血影箭轟然炸開,將門上屍體轟得血肉橫飛,血霧瀰漫了半邊天空。
強悍如他,也不免心中泛寒。
不久之後,沉黯的黑翳壓上了天邊最後一絲慘淡的浮光,秋之深夜,冷風如雪,寒路似冰。舍憂門弟子冷厲的刀光卻比夜寒千倍。
舍憂門兩百鐵騎有如江河決堤,浪潮呼嘯,涌向玄武商會大街,直逼凌霄閣前,那等聲勢,便是不用兵戈交刃,血肉橫飛,光看在眼裡,也足以叫人打心底發寒。
凌霄閣沉厚的硃紅大門緊緊關閉,整座宏偉的府院沒有一丁點聲息,靜寂如死,既不見人影閃動,更不見有任何特異的徵候,一切俱是那般靜默——帶着濃重陰森氣息的靜默!
屠殘天驅使狻猊走了上來,沉聲道:“啓稟掌門,舍憂門弟子已經嚴陣以待,我們可以展開攻殺啦?”
陸長空搖搖頭道:“還不是時候!陳玄機現在還不夠怕,我要等到他們嚇得尿了褲子,再行進攻。”
陸長空冷酷一笑,而這一笑甫始浮在脣角,黑夜中的玄武商會,宛如墓穴開啓般自四面八方傳來一陣陣的淒厲無匹的鬼哭!無數冤魂似乎在一瞬間,由地底,由腳下,由牆內,由磚縫……當中涌了出來,睜着滴血的雙眼在人面前浮游。冰冷枯瘦的鬼爪在人的脖子上,輕輕一觸又迅速抽回。那短暫的冰冷讓人從脊柱寒至心尖………
屠殘天尋着鬼哭的方向望去,卻見上官不正雙手攏在嘴邊,嗚嗚的做着鬼嘯,指揮厲鬼在天地間飄蕩。
“不降者殺……不降者殺……不降者殺……”鬼哭聲聲漸厲,如同尖銳的快刀,一刀狠似一刀的切割着人們的心房。
“我願降……我……”帶着哭腔的喊聲,隨着牆頭上飛起的人頭戛然而止。
有人在牆上狂叫道:“放飛劍!放飛劍!
牆上守衛的凌霄閣弟子偷瞄了一眼外面威風凜凜的舍憂門弟子,上百道五彩劍光即已漫無目的飛射而出。臨街的瓦片被利矢揭起數尺,道邊小樹應箭而斷,寒光掠影在陸長空頭頂呼嘯而過……,劍影四下縱橫卻全無章法,失去了準頭,整齊排列的舍憂門弟子竟一騎未倒。
第一輪劍雨瞬間而止,傲立馬上的陸長空微一揮手,上官不正冷笑揮手,一隊弟子將齏星炮推到了陣前。
上官不正揚起一腳踢中炮身,大炮有如裝上的火輪的衝車,狂衝怒卷的撞碎了大門接着轟的一聲暴響,直震的地動山搖,屋倒樑塌——出膛的炮彈將大門連同兩丈圍牆送上了半空。強如屠殘天等人也被突乎奇來的爆炸,嚇得一身冷汗,心跳不止。再看煙塵瓦礫當中凌霄閣友成片摔倒,口鼻噴血,接連斃命。彷佛死神在無形中伸出了魔手,在衆目睽睽之下又毫不令人察覺的完成了一次屠殺。
“這……怎麼會……”
上官不正向錯愕的屠殘天道:“常人在極度的驚恐中又被猛烈驚嚇,必定了心膽劇裂,噴血而亡。如果你有興趣不妨剖開那些屍體看看,他們的膽一定是碎的。”
“哈哈哈哈哈哈……”陸長空仰天一笑道:“如果凌霄閣的人馬連這點驚嚇都受不起,又怎配與我舍憂門弟子爲敵?”
陸長空揚手道:“兵分四路全力攻打凌霄閣,正廳前匯合,斬敵首級多者,賞!毫無斬獲者,罰!”
陸長空字字鏗鏘,句句狂厲,就在語聲尚飄揚於空氣中時,他已首先離鞍騰起,激射如星虹閃,撲向凌霄閣的大門,幾乎就在他方始躍掠的同時,“轟”聲暴響,凌空打出的罡氣已將門內一人炸得血肉橫飛!
殺喊的怒吼漫天蓋地的跟着響起,屠殘天、王悍、洪老幺各領五十狻猊鐵騎狂衝而上,上天入地的與御使飛劍的凌霄閣弟子廝殺在一處。
陸長空雙掌左右分殺,在血雨中急速穿行中忽然瞥見,不知什麼時候放棄了坐騎揮舞長刀來的上官不正,衝到了隊伍的最前列。
那柄七尺斬馬刀,已不象是單純的一把長刀了,宛如是雷神的霹靂槌,八臂血魔揮展的手臂,彷彿狂風橫掃,洶涌激盪。鮮血隨着刀光濺射,哀號在刀起刀落的揮舞中縈繞,長刀過處人體摔拋,碎肉飛灑,斷矢殘箭夾雜着兵刃紛紛墜跌,這片刻之間,上官不正已經衝到了陸長空的眼前,使這片地方成了修羅屠場!
“向裡攻!”
“咔嚓!”的一聲上官不正豎直劈下的長刀,將一個凌霄閣弟子一劈兩半。上官不正提起鮮血亂滴的長刀,正要衝進,卻聽有人怒喝道:“等等!”
陸長空微微擡手製止了上官不正向前,冷冷的看着面前倒提飛劍,面色蒼白,鬚髮亂抖的陳玄機道:“閣下有什麼要說的嗎?”
“顧老刀是你設計的棋子?”
“正是!”
陳玄機雙目赤紅道:“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找上顧老刀。”
“我當然不回猜到你想要離間的是誰。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你隨便找上舍憂門高層中的任何一人,得到的效果都會與顧老刀相同。”
陳玄機哈哈笑道:“好,我載得不冤,沒想到你會有一批忠心耿耿的屬下。那麼我與顧老刀簽下的契約也是假的?”
“那是你把凌霄閣產業無條件轉讓給我一位朋友的契約,用不了多久凌霄閣就是舍憂門的產業了。”
“是不是你劫奪了回春堂的丹藥?”
陸長空冷笑道:“你認爲此時此地我會回答你嗎?”
陳玄機咳血道:“回春堂毀了,凌霄閣也完了,你下面打算做什麼?毀滅蒼梧派?一一排除異己,獨霸玄武商會?”
“那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陸長空氣定神閒道:“即使我有獨霸玄武商會的野心,你也不會看見。”
陳玄機厲聲道:“閣下手段狠辣,老夫認栽。老夫的基業,性命,你全都可以拿去。只求放過老夫門下弟子!”
陸長空低沉道:“叫他們棄械投降!”
“老夫尚未得到承諾……”
“你沒有選擇!如果你再不讓他們停手,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你的部下就會被我殺光屠盡。”陸長空笑道:“我需要再次提醒你的是,你還有半柱香時間考慮!”
陳玄機連喊三聲,凌霄閣殺聲才漸漸停止,身着白衣的凌霄閣放下了兵刃向前廳集中。陳玄機眼見門下五百之衆已經不足百人,不由得淚如泉涌。
不多時,上官不正又將凌霄閣門下的低級弟子從後莊推了出來。
陸長空向這些人掃視一眼緩緩道:“陳掌門不愧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大難臨頭不畏生死,陸某欽佩之至。門下弟子更是忠心耿耿,也着實令陸某羨慕。想必陳掌門去後,你的這些弟子定會思念掌門,不若讓他們隨掌門去吧!黃泉路上有說有笑,也必定少了不少寂寞。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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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玄機破口大罵道:“陸長空你這條瘋狗,你這個雜種……,你言而無信……”
陸長空獰聲道:“別以爲你故意激怒陸某,陸某就會給你一個痛快。我要讓你看着陸某如何毀滅凌霄閣。把他的頭擡起來。”
舍憂門弟子抓住陳玄機的髮髻,拉得他上半身直挺挺的跪在青石地面上。
陸長空冷聲道:“揚刀!”
舍憂門弟子將上百把鋒刃染血的狼牙護手刀從凌霄閣弟子的脖子上高高揚起,刀映初升日光,寒芒暴射,晃得面向旭日的陳玄機本能的閉上了眼睛。
“殺!”
鏑鋒破空的尖嘯刺耳齊鳴,震天的慘叫在空蕩蕩的大院中激盪不息。陳玄機睜開眼時,仰望到如魔神般挺立的陸長空身後鮮血飛濺,上百顆人頭齊齊滾落。血影中的陸長空好似一隻索命的厲鬼,令人望之心膽俱喪。
“陸長空,你不得好死!”
陳玄機聲嘶力竭的怒吼中,王悍手起刀落將他首級砍了下來,雙目暴睜的人頭滾落一直陸長空腳下,才緩緩的閉上眼睛。
陸長空擺手道:“殘天帶人留下,打掃戰場,掩埋屍體,上官堂主繼續搜尋漏網之魚。肖大哥陪我回去會一會蒼梧派的張文俊。”
陸長空帶着肖玉寒匆匆趕回了舍憂門駐地,果然看見煉鋒號被一隊虎軍甲士團團圍住,王展平和與陸長空略有摩擦的黑虎王不凡,連同蒼梧派掌門張文俊並肩堵在了門口。
王不凡氣勢洶洶走到陸長空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吼道:“陸長空你可知罪?”
陸長空淡定道:“知罪?知什麼罪?”
王不凡叫囂道:“你走私王庭禁品浣劍砂,已經犯了誅滅九族的重罪,來人給我拿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