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陸長空仰天一聲長嘯,體內邪丹瘋狂運轉,千萬道黑氣自四面八方涌動而來,匯聚成兩道氣流灌入陸長空口鼻——爲壓制屍毒,陸長空本能的強行吸取天地戾氣以增加體內的真元。只是他沒有想到,原本被大陣壓制的邪氣,以他爲媒介瞬息間全部爆發了出來。
邪氣上涌,凝聚成雲,像是一隻發瘋的野獸瘋狂衝擊着禁錮它的陣法。陰邪戾氣與被陣法牽引而落的九天至陽之氣凌空相撞的火花恆耀半空,異彩繽紛,震耳欲聾的爆響撼動着整座山谷。
站在氣團中心的陸長空只覺得天旋地轉,體內的真元形成的壓強似乎隨時都可能把他雙眼震出眼眶,雙耳也在不停滲出鮮血。兩腳一頓就想借土遁逃離謎風谷,哪知道地底翻滾而出的氣浪,反把他推上了半空。
陸長空翻身後躍藉機化解氣勁,雙目卻掃見天上陰雲密佈,層層密雲像是一座漆黑的雲塔,往谷地直壓而下……
“邪氣!是邪氣在與陣法衝撞,不驅散邪氣或是破去陣法,我早晚會被震死。如果我把邪氣全吸進體內,會不會被撐死?”
不是生,就是死,陸長空現在還能計較什麼後果?猛一咬牙,俊臉變成了一隻猙獰無比的獸頭,黑暗之中露出了森森鐵齒,網一樣的巨口覆蓋自己身形,低吼之間將充塞天地的邪氣猛然吸入口中,層層黑雲瞬時化成一隻肉眼可見的漩渦,眨眼間消失在陸長空口中。
邪氣入體,陸長空體內金丹也在瘋狂運轉中由小變大,片刻之後就漲到了鵝蛋大小,隱隱裂出層層細紋,似乎隨時可能碎丹成嬰。可是他體內屍毒卻在不停的侵襲着內丹,屍毒不但由金丹的裂縫不斷向丹體滲透,更隱隱在衝擊他的魂魄。毒氣滲入內丹一份,陸長空都會感到一陣靈魂被生生撕裂的疼痛。
這毒來的怪異,陸長空也不敢大意,緩緩盤膝坐了下來,調動儲物胃中所有能用的真元全力修補內丹,滴水戒指中的丹藥更像不要本錢的成把塞進嘴裡。他並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只知道當務之急就是不能讓毒氣控制了內丹。
他一再吸收真元壓制毒性,卻不知道谷地邪氣被他吸盡之後,鎮壓邪氣的大陣自動撤去。他完全被暴露在天日之下,加上體內真元疾速飆升,邪氣再度沖天而起。九天之上忽然風雷大作,九道血紅色的劫雷首尾相連,化作一條雷龍,在雲層之間盤旋呼嘯。
“糟了!”
凡山妖精怪修煉千百年後,想要脫去妖體化身成人,上天必降劫雷擊之,他體內真元邪氣沖天,被雷部仙人當成了妖物,直接降下了誅妖劫雷。
陸長空當然清楚那首尾相連的赤紅雷電,就是誅妖劫雷又稱“九雷滅妖”,只是弄不明白滅妖的天劫怎麼會落在自己頭上,難道他真的成了妖人?不過,陸長空已經無暇去估計自己現在的身份,他雙腿被毒氣侵入靜脈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坐在那等着雷擊。
“咔嚓”一道霹靂閃過陸長空的瞳孔,四道天雷先後劈落,陸長空猛擡頭,連續將體內真元和着毒氣噴入天空。
此時他體內的真元已經達到了空前雄厚的程度,他噴出的四股真元堪比四個金丹修士全部修爲,氣團與劫雷相撞一處,驚天動地的巨響當中,雷光被真氣撞散,攜雷霆餘威橫空遊走,連續劈斷了幾處山崖,磨盤大的巨石激起數丈之高,轟然砸向谷心。
陸長空咬牙放出靈屍,王屍,勾魂如同兩支厲箭沖天而起,四拳齊出將迎頭砸落的巨石打得石屑紛飛,王屍反身抓起地上長戟,揚戟向天護在陸長空身側。
劫雷一擊未中,五道天雷,連成一線,集於一點,接踵而落,王屍舉戟向天,怒接天
雷,接連三聲巨響之後,王屍全身甲冑崩裂,激散漫天,雙臂再也擡不起來,只能抓着長戟怒視九天。勾魂也是一聲怒嘯,最後四隻鐵鉤以流星趕月之勢,先後擊向劫雷,鐵鉤瞬時炸裂,勾魂也雙臂青煙直冒,皮肉翻卷,焦臭刺鼻……
九雷一過,天上風雷再聚,雲層之中雷光隱隱,劫雷的威煞一加再加,張牙舞爪的雷龍,已在烏雲之中探出頭爪。
“哈哈哈哈哈……”陸長空忽然一陣仰天長笑:“老天,九雷已過,你卻反覆無常,真當我陸長空好欺不成?今天老子就算形神俱滅也要讓你抖上一抖。來呀!”
陸長空擡手收回了靈屍,怒視蒼天,眼見雷龍迎面而下,陸長空立時化身饕餮迎雷而上,一口將百丈雷龍吞盡了腹中。
饕餮的胃腸可以容納山嶽,天雷入腹並沒有直接劈中陸長空內臟,而是在他胃裡橫衝直撞,將他儲備的東西全部炸成了碎片。
陸長空本能調動全身邪氣向天雷圍攏——劫雷是九天至陽之氣,誅百邪,正乾坤,驟然被邪氣包圍立刻展開了猛烈反擊,一正一邪兩股力量,如同兩軍對壘在陸長空體內展開了瘋狂廝殺。
好在雷龍擊落之後劫雷散去,雖然,沒有了外在的威脅,可是,來自陸長空體內的危機卻更爲兇險。他只覺得全身血液沸騰,腹內痛如刀割,似乎天雷隨時隨地能夠撕裂他的身體,衝出體外,鮮血成行的從他七竅中流出,直疼得他死去活來,滿地亂滾。
“邪氣不夠!邪氣,邪氣……”
陸長空唯一能夠想到就是以來自後卿的邪氣侵蝕天雷:“對!內丹!”陸長空絕求就生,把內丹逼入口中和一口精血嚥下了下去,內丹一動他體內的屍毒也跟着涌入胃裡,內丹、屍毒與後卿的精血加入戰團,立刻與劫雷產了微妙的平衡,一正一邪兩股力量陷入焦灼狀態,暫時保證陸長空的安全。
陸長空長舒了一口氣,收起地上的長戟,踉踉蹌蹌的走出谷外,翻上馬匹揚鞭奔向繁城。
那個所謂的武林盟主被天劫嚇破了膽子,跑的無影無蹤。可是,誅妖劫雷轟擊謎風谷卻在修真界裡掀起了軒然大波,陸長空走後不久,無數修真者就開始向謎風谷中聚集,其中也包括滿懷不安肖公公。
肖公公雖然沒有在第一時間趕到謎風谷,但是直覺上卻認爲天劫降世一定是陸長空搞的鬼。
陸長空在謎風谷中九死一生,如意號的大院裡卻炸開了鍋。
苦等陸長空數日的林媚兒直接闖進了內院:“陸阿大,出來見我,陸阿大?”
“師尊正在研究藥方,不能被打擾。”顧老刀橫在林媚兒面前,陪着笑臉道:“林姑娘,你就再等等吧?”
“不行!我一定要見他。”林媚兒氣得雙眼含淚道:“我爹雖然得罪了他,可是我們禮也賠了,歉也道了,二伯他們還被他整得那麼慘。他還想怎麼樣?”
王悍雙眼一瞪道:“林丫頭,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師尊爲了你們事情日夜操勞,你怎麼連一句好話都沒有?”
“好話?對那種小肚雞腸的小人,我沒有好話!”
林家人幾日不見陸長空焦急萬分,又不好直接詢問,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側面激了林媚兒幾句。
涉世未深的林媚兒,氣惱之下立刻要找陸長空問個明白。起初,她還在爲陸長空鳴不平,在大吵大鬧之後還不見陸長空出現,斷定陸長空不再府內,不由得對家人的“推測”再不懷疑,直接把陸長空當成了“小人!”
剛纔還滿臉堆笑的顧老刀,臉色一沉道:“林小姐的話,說得過了吧?別忘了,是你們在求師尊。”
“求
他又怎麼樣?”林媚兒抹去一把眼淚:“就因爲我們求他,他就能肆無忌憚的戲弄我們嗎?殺人還不過頭點地,我奶奶都給他下跪道歉了,他還要怎麼樣才肯救我爺爺,你要他出來。”
“你……”顧老刀被氣得渾身亂抖。
“媚兒不得無禮!”林濤幾步走了上來道:“小女無禮,請顧兄見諒。不過,顧兄能不能讓在下見陸先生一面……”
“不見!”顧老刀也被林媚兒激出了真火:“師尊說了,除非他想見人,否則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見。”
林媚兒一聽,再也忍不住怒氣:“陸阿大,你答應過要出手救人,現在避而不見是什麼意思?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要是個男人就該對自己說得話負責。”
“住口!”
王悍、老幺一起走了過去。
老幺道:“林小姐,我師尊不是能隨便侮辱的!要不是看在你……”
“我怎麼樣?”林媚兒冷笑道:“你們是不是又想仗着武功高強,用武力去封別人的嘴。就算你們真那麼做了,我也一輩子瞧不起陸阿大那個小人。”
“我再警告你一次,別侮辱我師尊!”老幺的手已經搭上刀柄,林家人也有意無意的站到了林媚兒的身後。
林媚兒冷笑道:“他還需要我侮辱嗎?他自己侮辱自己還不夠嗎?”
老幺上前一步吼道:“你真當我是紙糊的嗎?”
“你們幹什麼嗎?”陸長空的聲音平地響起,衆人轉頭望了過去。只是陸長空手扶着門框站在門口,臉色蠟黃,目光渙散,口鼻、雙耳下還掛着褐色的血痕,身上那件被汗水和着塵土浸透的衣服早已經看不出是一件白衫。
“師尊!”
“大哥!”
如意號的兄弟驚呼一聲全衝了上去。
“不要碰我!”陸長空一聲怒吼震住了衝上來的兄弟。
林媚兒見到陸長空的模樣心中一疼,馬上又想起了他的“小肚雞腸”,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陸長空也沒再望林媚兒一眼,從懷中取出一顆褐色的人心,遞給林濤道:“把這顆屍心和丹藥一起煎熬,給林老爺子服下,可解他屍毒。”
林濤大喜過望躬身道:“多謝陸兄,多謝陸兄。”
林媚兒冷聲道:“謝他做什麼?他戲弄我們林家也夠了,恩怨相抵我們不需要謝他!”女孩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當然也希望對方能把她的家人,看做自己的家人。林媚兒主觀的認爲陸長空現在纔出現,是他故意拖延時間,以報復林濤等人。甚至,武斷的認識陸長空現在的樣子也是在做戲。
顧老大看見陸長空心疼得眼圈泛紅,回身吼道:“你別太過分,師尊要不是……”
“不要說了!”陸長空擺手之間,“哇”的吐出了一口黑血。
“師尊!”
“不要碰我!”陸長空再次阻止三人:“我要閉關,代我送客。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
“陸阿大,你……”
林媚兒見陸長空吐血才慌了手腳,等她趕上去時,陸長空已經走出幾步,從他踉踉蹌蹌的身影上誰都能看出他受了重傷。
王悍一擡手,將林媚兒攔了下去:“大哥要閉關了,你們走吧!不送了。”
“可是……”林媚兒還要再說,卻被王悍硬邦邦的頂了回去:“沒什麼可是!師尊的話,你們沒聽見嗎?”
老幺低吼道:“快走,再不走我可要趕人啦!”
林濤拉過女兒道:“在下告辭了,等陸兄傷好,我們再來探望。”說完,拉着頻頻回頭的林媚兒走了出去,快馬趕回了林海別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