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空握緊的右拳,已經滲出了冷汗。只要他一拳砸在甲板上,錦衣衛就會萬炮齊發。陸長空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一個最佳時候,打血煞陰兵一個措手不及,爭取一次消滅對方大半兵力。
城下的箭雨飛石漸漸停歇,血煞陰兵又開始了大規模的調動,重甲騎兵列成的方陣逼近了最佳衝刺距離。
“密集一點,再密集一點!”陸長空心裡暗暗呼喊着,敵軍能夠再密集一些。
驀然,一道劍光劃破天幕,那是催命從血煞陰兵的背後御劍而來。飛劍掠過萬軍頭頂,血煞陰兵也拉開強弓勁努,向空中瞄準。
“哈哈哈哈……”長笑聲中催命雙手齊揚,以漫天花雨的手法砸下上百顆“五雷分屍彈”。
暗器落地,分上、中、下三路炸開,下方的雷龍火蟒擦地亂竄,馬蹄人腿被炸得粉碎,千軍萬馬瞬間矮了半截,人體馬屍滾做一團,互相傾軋,軍陣大亂。中路爆起的雷球迎風急轉,化作千萬道半月形雷光四下橫掃,將衝上來的救援同伴的敵軍全部腰斬,被雷電掀上半空的半截屍身,還沒等落地,就在從天而降的雷幕中化成了粉屑,被燒紅的殘兵斷刃,還在燃燒的衣甲,焦黑的斷臂殘肢,雪片一樣漫天飄灑。
“味道不錯吧!崔爺去也!”催命的虐笑聲,還在空中迴盪,人已經踏上了大龍號的甲板,見到陸長空的第一句話就是:“兄弟,成了!”
陸長空來不及高興,轉頭大聲喊道:“通知各船準備升空,叫王爺他們上船。”
鎮南王蹬上船舷不久,就見血煞陰兵背後巨浪滔天,黑漆漆的浪頭初時與蒼天連成一線,而後,似欲壓蓋天幕般猛起數十丈,以震撼天地之威向百萬大軍頭頂撲落。
“升空!”
陸長空一聲令下,五艘戰船拔地而起,滔滔洪流緊擦船底咆哮千里,以摧枯拉朽之勢席捲百萬大軍,橫掃千里荒原,衝進半步黃泉的千溝萬壑當中。
久久,肆虐多時才漸漸歸於平靜。
“半步黃泉果然名不虛傳,連洪水都能被迷失在岔路里。”陸長空看着腳下捲走萬軍的洪水嘆道:“人力畢竟太小,即便一個人能夠傲視宇內,還是抵擋不住天地之威。”
百鍊生笑道:“長空神機妙算,這一招水淹萬軍玩得漂亮。”
“痛快!真是痛快,比老子當年血屠無當門還要痛快。”催命又問道:“長空,你是不是早就算計好了,纔會在這兒築城誘敵。”
“是管先生築城之後,我纔想到炸開河道,引來洪水。”陸長空感慨道:“正真想到這招的是我師父,他曾說‘餘縱橫半生,所依仗者唯有一個借字,借力、借勢、借用天地,凡世間可借,皆借爲己用。’”
陸長空說完,忽然發覺衆人目光全部落在自己身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想起了師父,讓各位見笑了。”
他笑容未退就聽人喊道:“不好啦!遠少爺落水啦!”
陸長空凜然一驚,也顧不得去看小遠子落水的方向,閃身飛落船外,雙臂伸展身形微頓,盤旋於半空鷹目四顧,眼角掃見下落的小遠子,立刻身形倒懸,頭下腳上,利箭般射入水中,伸手撈住小遠子衣襟,卻被眼睛的景象嚇得大呼出聲,一連串的氣泡衝順着他張開的嘴翻了出來。
只見,仍然保持着陣型的百萬血煞陰兵像,像是一排黑漆漆的釘子整整齊齊的釘在地上,車、馬、兵士、各有陣營,軍陣配置比洪水席捲大地之前更爲合理。難怪剛纔他在高空中沒有看到洪水中漂浮屍骸,原來血煞陰兵不但沒有被洪水捲走,還借水流掩護重新調整了隊形。
在陸長空落水的剎那間,水底的血煞陰兵已經齊刷刷的睜開了血光流動的雙目,手中弓弩遙指陸長空。
“壞了!”陸長空心中大叫不妙,千箭萬弩已經挾風帶煞的撲面而來,逼得他在水中再沒有容身之地,不得不衝向水面,陸長空剛一露頭,空中就伸下一隻手掌抓住他髮髻向上提起:“快走!”
陸長空借力一式沖霄,身入半空,纔看見那手掌的主人竟會是鎮南王朱恆。下一刻,箭矢化成光雨撲向鎮南王,兩個捨命擋在他身前的長隨立刻被射成了蜂窩。鎮南王長袖一捲把長隨的屍體和密不透風的飛箭統統擋在一邊,藉機遁形與陸長空不分先後的落在船上。
兩人同時俯身向水底望去,目光所及之處盡是翻滾的氣泡和遊弋的紅光,他們幾乎同時喊道:“快開船!向海邊去!”
五艘戰船剛剛調轉船頭,血煞陰兵就已浮出水面,萬軍踏水而行,御風入空,咬住戰船緊追不捨。
“大龍號斷後!其餘各船全速前進。”陸長空鎮定道:“大龍號留下五十名兄弟,其餘的人保護王爺換船!”
鎮南王面不改色道:“有你陸大將軍在,本王不懼妖魔鬼怪。將軍可以放手施爲,不必顧慮本王。”
“但是,我要顧及小遠子。”陸長空頭也不回的道:“請王爺帶小遠子先走。”
鎮南王臉色一變道:“將軍保重!”說罷,抱起小遠子騰身而起飛向大風號。
陸長空知道他趕不走,只好託詞道:“兩位哥哥,帶瀲灩、怡然到大風號上等我。”
怡然首先反對道:“大哥,我是你的劍奴,必須與你同生共死。”
“你不必管我們,遇上危險說不定還要我反過來護着你呢!”不願說話的瀲灩,一開口就把陸長空氣得半死。再想多說已經沒有了時間,敵軍前鋒騎兵越來越近,再有一箭距離,就能追上大龍號。
“齏星炮準備!”
大龍號忽然猛甩船尾,橫在了半空,十門齏星炮黑洞洞的炮口中火光吞吐,十道火龍咆哮而出,瞬時連成一片火雲,以排山倒海之勢,挾毀天滅地之威衝擊千里。
熊熊火光當中隱隱可見萬千兵馬形骸被撕成飛灰,被滾滾怒炎卷向天際。
“哦——”
錦衣衛歡呼一聲,立刻調轉船頭,全力向海邊衝去。
血煞陰兵勃然大怒,百萬兵馬,不論兵種,不分陣型的撒開大網,全力衝進,四面八方的向船隊合圍而去。
五艘戰船不用命令,互爲掩護全速前行,衝到海邊時,陸長空忽然心涼半截。只見,海天相接之處,雷電狂傾,烏雲怒卷,像是被雷電撕裂的天幕中涌出無數兵馬,如同漲潮的海水鋪天蓋地的向五艘戰船席捲而來。
“潛水!”
陸長空冷靜下令,五艘戰船桅杆同時縮回艙內,甲板上的所有通道全部被機關封死,從船舷兩側翻出兩塊弧形鋼板,同時向中心併攏,將三層戰船封閉成能容人的梭子,“咚”的一聲砸進海里,借俯衝之力潛入水底百丈,順勢向前滑行一段之後,慢慢的向深海中潛去,輕輕推開海底白沙,像章魚般擠進海沙僞裝成連綿沙丘。
陸長空等了半晌,見附近沒有動靜,才試探着伸出潛望鏡,卻見,海面上兩支軍隊拉開長達數百里的戰線,無數陰兵鬼將在海面上踏水而行,往復衝殺,鐵騎戰車奔騰搏擊,雙方士卒冒死狂突,喊殺聲掩蓋了怒海的咆哮。他即使作爲與這場廝殺無關的旁觀者,也會跟着心膽具寒,汗出如漿。
“這……這是怎麼回事?”
百鍊生接過潛望鏡看了一陣道:“血煞陰兵出現在陰風谷的原因,很有可能是要與對面的那支部隊交戰,我們恰好擋在了它行軍的路上。所以,差點被他們拿來祭刀。”
“大哥說的有道理!希望他們打完了就走,要是留下一支人馬來,早晚得把我們生吞活剝了。”催命擦着冷汗,忽然道:“長空,你要小心那個鎮南王。這人不但功力深不可測,而且城府極深。就憑他寧可犧牲兩個忠心耿耿的手下,也不願意暴露自己的實力這點,就高出你不只一籌半籌。”
百鍊生也接口道:“這回你不要說,催命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至少,爲兄也認爲那鎮南王不是什麼君子。”
陸長空點頭道:“我明白你們的意思,我會小心的。”
“還有!”催命又道:“小遠子與鎮南王的關係不一般,就算小遠子是他的探子,以他的身份和性格,也不會跳進水裡救人。如果我是他,與其跳進水裡,遭你懷疑,還不如看着小遠子淹死,再派一個探子來的安全。有時間,我幫你探探小遠子的底細。”
“嗯!這樣也好!”陸長空道:“不過,二哥你別爲難小遠子。”
“我有分寸,你不用擔心。”催命道:“反正,我們現在閒着也沒有事,不如造一些炮彈出來,萬一那些陰兵找下來,也好放手一搏。”
“也好!”陸長空點頭同意,與百鍊生,管奇俠興致勃勃的研究起炮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