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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同鶴打定了主意要溜,隔日一早,花小麥便與孟鬱槐一塊兒將他送去芙澤縣城,僱了一乘馬車,又額外買了些本地特色的吃食,讓他帶着路上填肚子。
老爺子上了馬車,汪展瑞便立在路邊,沉默半晌道:“爹您一個人趕路,我有些不放心,要不然……我還是把你送到靈泉府,再……”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哪裡需要你來送?”汪同鶴沒耐性,瞥了他一眼,“那稻香園生意不錯,丫頭最近又甚少下廚,你再一走,豈不攪得廚房裡手忙腳亂?況且——”
他笑了一下,將聲音壓低了兩分:“若不是有心在此長留,你也不會巴巴兒地跑回家去置辦那麼多茶葉來,我猜逢,你在這兒幹得挺好吧?那丫頭人不錯,不難相處,本事也委實不小,過個三五年,她那稻香園多半是能闖出些名堂的,你踏踏實實地替她張羅,往後有了好處,必然不會少了你那一份。呵,我大概也曉得你在琢磨甚麼,但飲食這行當是急不得的,若你仍似從前那般,隔三差五便挪地方,如何能出頭?”
汪展瑞耷拉着腦袋,悶悶地應了一聲“是”。
汪同鶴笑着在他肩上拍了拍,便轉頭望向花小麥。
不等他開口,花小麥便已迎上前去,笑眯眯道:“您有話要吩咐我?”
“什麼吩咐?不過就是告個別罷了!”汪同鶴也是一笑,“今番我是一時興起跑了來,這段日子在你那醬園子裡蹭吃蹭住,說來還要多謝你照應。我年紀大啦,不喜歡四處顛簸,過了今兒,往後咱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面。你那汪大哥……”
他衝汪展瑞的方向努努嘴:“你那汪大哥性子執拗,人卻不壞,且那手廚藝是我親自教出來的。在你那裡,應是能派上些用場。他若惹惱了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多擔待。好不?”
“這還要您吩咐?”花小麥微笑道,“汪師傅是個好廚子,我又不糊塗,怎會輕易放了他走?”
汪同鶴滿意地點一下頭:“行,那我也不多廢話,這就走了。咱倆雖不是正經師徒,但你學了我一道菜,也算是有點緣分。今後若是再見面,丫頭你可要讓我瞧瞧你的長進,聽見沒有?”
說罷。他便側身衝孟鬱槐點了個頭,與那車伕吩咐一聲,朝着城門的方向緩緩而去。
花小麥立在原地目送,直到那馬車逐漸變成一個小黑點,沒入人叢當中。才轉過頭,讓汪展瑞先回村裡,然後笑嘻嘻對孟鬱槐道:“孟鏢頭,你陪我走一趟春風樓可好?”
……
趙老爺設宴款待汪同鶴的事,到底是沒辦成。
花小麥與孟鬱槐一徑去到春風樓,便開門見山,將汪同鶴已然離開的消息告訴了他。
“老爺子說。諸位盛情款待的情意他心領了,只他這人向來不喜應酬,往那酒桌上一坐就覺周身難受,倒不如替您省些事,就免了吧。他今兒一大早便已離開,眼下。應是已經上了官道了。”
趙老爺滿心裡皆是失望,卻終究不死心,朝花小麥臉上張了張:“小麥丫頭,這麼說,你真是汪老爺子的徒弟?要不然他爲何偏偏就衝着稻香園而來?我說你……這麼藏着掖着可不好啊。這等好事多少人盼都盼不來,說出去也是長臉的啊!”
“我倒真盼着能拜他老人家爲師,可汪老爺子向來不收徒,我又怎能冒認?”
花小麥抿脣笑道:“他老人家走來稻香園也實屬偶然,您若不信,大可去我鋪子上一問便知。”
趙老爺哪裡肯信,滿嘴裡嚷嚷着“你莫哄我”,直到那二人已踏出了春風樓的大門,仍是嘟嘟囔囔說個不休。
無論如何,這事解決,花小麥總算鬆一口氣,也不急着回村,只管催着孟鬱槐去鏢局做事,自個兒卻往城裡走。
三月裡,村東的新房已是完了工,孟鬱槐與匠人們結清了工錢,便同花小麥和孟老孃商量,四月初就搬進去。
搬家,無論在哪個年代,都是極重要的大事,三人自然不肯隨便將就。孟老孃去村外道觀尋了老道士算日子,選定四月初六那日上大梁、搬屋,花小麥沒甚麼幫得上忙的,便打算在城裡買些精巧實用的小物件,將新房好好裝點拾掇一番,日後也能住得舒坦一些。
家中還有個小核桃,是不能離開她太久的,她便也不敢多耽誤,只揀緊要的東西買了幾件,僱車一併拉回村裡,在心中盤算着,接下來這段時間,要多往城裡走動個幾遭,趕在上樑之前,務必得將一切打理得妥妥當當才行。
也是直到這時,她才真正撥出空來,去新房那邊好生仔細瞧了瞧。
這新屋是個二進的院落,前頭左手邊靠着牆根是一溜廚房,依着花小麥的意思,建得格外寬敞,仿着稻香園的廚房來佈置,又方便又通風,竈臺寬大,各色竈具齊全,但凡對爲廚之事感興趣的人,一腳踏進去,便只會覺得舒心;
前院是堂屋、廚房和雜物間,後院則是三間主屋和四間廂房。各色傢俱皆是那起匠人們一手一腳悉心打造,樣式簡單大方,或許稱不上非常精緻,卻用料講究,十分結實耐用。
院子裡特地花錢挪來了幾棵樹,除了花草之外,東北角上還辟出一塊小小的菜畦,雖是派不上大用場,平日裡栽種些蔥蒜倒是不錯選擇。
尚未到繁花競放之時,花草蔥蔥蘢籠綠得耀目,黃昏時分,沉甸甸的日頭打在白牆黛瓦上,透出一點點金色的光,人在院中站立片刻,空氣中全是沁脾的草香和木頭那乾燥的香味。就連房後倚着的那一片林子,平日裡幽深靜謐,此刻看上去,卻也多了兩分生氣勃勃。
這個年代,新居的有毒物質沒那麼多,但不管怎麼說,剛修好的房子總歸是有些潮氣。花小麥抱着小核桃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也便退到外頭,指着地上一叢小花讓他看。
“那些個工匠的手藝都不錯,但造出來的傢俱卻是醜了點。對吧?”
她笑呵呵地在小核桃耳邊絮叨,明曉得他現在根本聽不懂,卻仍是說個不停:“你爹可真不懂審美,這麼難看的傢俱,他居然一點意見都沒有,痛痛快快地就結了工錢,你說他傻不傻?不過小核桃……”
說着,她便摸了摸小娃娃那嫩敦敦的臉頰:“小核桃,往後這裡就是咱們的新家了呢!”
小孩子擡頭瞟她一眼,似是嫌她矯情。然而很快,卻又咯一聲笑了出來。
很快,便是四月初六。
這天,稻香園沒有做買賣,但凡鋪子上的人。有一位算一位,都大清早便去了村東的新房,汪展瑞和譚師傅領着周芸兒在廚房置辦席面,春喜和臘梅則帶這慶有等人前前後後地張羅,倒也忙得不亦樂乎。
花小麥記得,李三哥家上大梁,請她去做二等席的那一回。村裡是有不少人都趕去幫忙的,終於輪到了自己家,那場面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連順鏢局也有不少人趕來搭把手,柳太公雖未露面,氣氛卻半點不受影響,熱鬧喧囂。人在官道上,似乎都能聽見這邊的嘈嚷之聲。
院子裡四處掛着紅布條,匠人們將一根系着紅布的梁木擡到房頂,片刻工夫,跟着父母來瞧熱鬧的孩子們便圍攏過去。嘻嘻哈哈地等着“拋樑”。一隻只鼓鼓囊囊的福包從天而降,人們一窩蜂擁上前,伸長了胳膊爭搶——誰也不缺那一兩個銅板、三五塊糖果,如此興頭,無外乎是想在給主人家面子之餘,再沾些喜氣。
這樣的場面,無論哪個看了,都會心生愉悅。孟鬱槐立在衆人身後,擡眼望着這一幕,脣邊勾起一絲笑容,待要偏過頭去尋找花小麥,卻沒見着她的身影。
“在後院呢!”
孟老孃似是曉得他在找誰,衝着後頭努了努嘴,虎着臉道:“明知家裡有孩子,放炮仗怎地也不走遠些?小核桃給嚇哭了,小麥抱進後院,如今多半正哄着呢!”
孟某人立時便想要去尋那母子二人,卻不知是被誰扯住了袖子,一時脫不得身,唯有回頭與人寒暄。待好容易應付完衆人的道賀,再打算往後院走,卻又正好碰上開席,這下子,便更加走不掉了。
花小麥忙着帶小核桃,也不過在開席的時候出來晃了一圈,之後便始終留在後院房中。前面的人們那樣興致高漲,她卻不能參與,心中自然覺得遺憾,不過說穿了,又有什麼事,比她懷裡的那小東西更重要?
這一通熱鬧,下晌方纔消停,送走了來道賀和幫忙的四鄰,一家人卻還得將新房前前後後收拾一遍,做些晚飯來吃,這一忙活,便直到戌時末。
夜裡起了點風,孟鬱槐和花小麥的房間窗外就是一大片林子,樹葉和枝椏被風吹得沙沙作響,那股子天然的清香味,也順着細小的窗縫飄了進來。
孟鬱槐去沐房洗漱乾淨,回房時,正巧看見花小麥抱着小核桃坐在寬大的榻上,低低地哼歌哄他入睡,領口微敞,一綹頭髮垂在耳邊,於面上形成一片細碎的影子。
他忍不住勾脣笑了一下,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你累嗎?”
“還行?”花小麥仰臉衝他擠了擠眼,“反正我只要照顧小核桃就好,倒是你,今兒一整天……”
孟鬱槐沒耐性聽她說完,飛快地將小核桃接了過去。
“你既不累,那今晚,就讓小核桃跟着娘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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