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廢棄工廠內,一片靜悄悄的,和遠處的燈紅酒綠截然相反。
但就在這一片冷清,人影也沒有一個的地方,一名男子正倒立在廠房內。
男子只穿了一件褲子,裸露出的上半身佈滿一塊塊精悍,強壯的肌肉。他用一根食指點在地面上做倒立,身體隨着手臂的彎曲,正一上一下起伏。
如果這幅景象被普通市民看見了,一定大呼不可思議,爲男子的力量和手指的強度而驚歎。
但這在鍛鍊的李安平看來,卻連熱身都算不上。
做完一千個單指倒立,李安平重新站了起來,卻將目光放在了一處陰影之中。
“你是……什麼東西?”他的語氣中有很深的疑惑。
這很正常,面對一個外貌是人形,但卻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絲毫生命氣息的‘人’,誰都會疑惑,甚至恐懼。
陰影中的人形走了出來。看上去他是一個男人,身穿特勤隊,也就是大夏龍雀的藍白制服。肩上的五角星,顯示出他的職位很高。
男人的臉色非常蒼白,頭髮是寸頭,也沒有眉毛,臉上更沒有皺紋,讓人看不出年紀。但是李安平看着男人的眼神,似乎能看到無盡的滄桑,那是數不盡生離死別,愛恨情仇。
這是一個有過無數經歷的男人。
但李安平在他的身上感覺不到任何生命的氣息,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甚至連血液流動,肌肉,骨骼移動,雙腳碰觸地面走動的聲音都沒有。
男人長得像人,偏偏卻沒有一絲一毫人類的特徵,所以李安平剛纔問他究竟是什麼東西,而不是什麼人。
“你可以叫我夏烈空,我是大夏龍雀的最高負責人之一。”男子默默說道。
李安平一驚,他四處張望,觀察周圍,並定下心來傾聽附近的聲音。可除了夜風吹過工廠大門的聲音外,他什麼也沒聽到。
“你不用緊張,今天只有我一個人來找你。”夏烈空擡起手指,一指隔空點向了李安平:“給你看點東西吧。”
本來他這一指是要直接將一段信息傳輸給李安平,哪知道這一指點出之後,他的思維剛剛觸及李安平的大腦,就感覺一股血雨腥風撲面而來。
無數死去的人在他面前哀嚎,數以百計的死相在他的腦海中反覆出現。
卡諾,尚振邦,尚安國,還有許許多多被李安平殺死的惡棍們……
李安平的腦海中,簡直就像是一個死人的地獄,除了殺戮,就是死亡。而他,則是一個誤入地獄的人。
夏烈空忍不住退後一步,驚疑不定地看着李安平。
“你在幹什麼?”李安平一臉疑惑地看着對方。在剛纔他的感覺裡,對方就是伸手指了他一下,卻什麼也沒有做。
“我剛纔想通過大腦告訴你一些事情。”夏烈空聳聳肩:“不過看樣子你的大腦可不怎麼友好。”說完,他又有點驚訝地看了李安平一眼。
“簡單說來,我希望你能加入大夏龍雀。”他擡起手阻止了李安平的回答:“你先別急着拒絕。我從中都市就已經開始關注你了。我知道你都在做些什麼,也知道你目前爲止,主要都是殺一些罪犯,惡棍、人渣。”
“但是你覺得這樣有用麼?”夏烈空嘆了口氣說道:“你每天殺幾個壞蛋,的確是大快人心了。但於事無補,反而只會引發社會動盪,甚至那些死去的人,他們空出的位置會讓剩下的人更加混亂。”
“那就什麼都不做?你有看過那些無辜者,那些被欺壓的人的下場麼。”李安平冷笑道。
“中都的事情,還有你的事情我很抱歉,但就算你不出手,尚安國也活躍不了多久了,他早已經上了我們的黑名單。而且你在中都引發的騷亂,直接或者間接也傷害了許多無辜之人。”
夏烈空寸步不讓地說道:“管理國家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不能粗暴的蠻幹,我承認我們存在失誤,但像你那樣不顧一切亂來,只會使得這個國家更加糟糕。”
“你們這是在妥協,那些人渣只有用鮮血才能教他們懂得什麼是錯。”李安平完全不認同夏烈空說的話:“只有殺光他們纔是最好的方法。像卡諾這種人,獨狼這種組織,你們放任他們只會讓他們更加得寸進尺。翡翠城今天的摸樣,全部都是你們的軟弱造成的。”
“翡翠城……”夏烈空沉凝道:“大夏並不是只有這一個城市。說實話,我也是來到這裡以後才發現翡翠城的情況比我想象中還要糟糕。但這沒有辦法,最近幾年冰堡的實力越來越強,並且不斷將軍隊派往我們的邊境。軍隊,大夏龍雀,超過七成的力量都集中在北疆上,和冰堡對持。而這裡的三大組織,每一個都有強大的力量,硬來的話,太容易使得局勢惡化。出現大亂子。
所以翡翠城的事情,牽一髮而動全身,關係到整個南疆的局勢。一旦我們對這裡動手,造成北疆的力量不足,甚至北線糜爛,冰堡的軍隊趁勢南下,將戰火擴散到大夏全境。那纔是真正的天傾之禍。與之相比,翡翠城的事情也只能一再拖延了。”
看着李安平皺眉思考的樣子,夏烈空接着說道:“所以我們才需要你的力量。如果有更多像你這樣的強者加入。大夏的力量會更強,才能更好的控制國內所有的地方,在強大力量的支撐下,法律會得到嚴格執行。黑勢力也會失去滋生的土壤。那麼像卡諾或者尚振邦這樣的混蛋,也沒法爲非作歹了。
這比你去直接殺掉一些人,不是要有效的多了麼?”
夏烈空說了一大堆,卻看到李安平毫無反應的樣子。心中忍不住有些失望。正在這時,李安平開口說道:“天京我會去的,大夏龍雀我也會去看看,不過不是現在。這座城市裡,還有很多該死的人沒有死去。”
夏烈空見李安平執拗的樣子,皺了皺眉頭說道:“你可以不加入大夏龍雀,但至少去天京看看吧,一定會改變你的想法的。”
李安平卻搖了搖頭,反身朝後走去,這裡既然已經被夏烈空發現了,那他就打算離開這裡,重新找個地方休息了。
“不要對忠義堂和麒麟團出手,特別是忠義堂,他們的基層人員太多,一旦鬧起事來,整個翡翠城都會亂。還有麒麟團,他們和百月皇室的關係,也需要我們再去確認。”
看見李安平沒有回答,轉頭離開,夏烈空身影一閃,好像一道清風一般,飄到了李安平的身前,將他阻擋了下來。
李安平看着擋在他眼前的夏烈空,語氣變冷:“你想抓我?”
夏烈空微笑着說道:“我看過你很多次出手,你的肉體力量很強,不過對念氣的操作幾乎沒有,只是遵循着本能而已。而且念氣的量也只有第一能級的水準。遇到普通的能力者還沒事,但一旦遇到真正的高手,這些都會是你的致命弱點。
肉體這種東西,太容易被剋制了。人類之所以強大,是因爲我們會使用工具……”
夏烈空說到一半,卻發現李安平已經越過他走遠了,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他說了什麼一樣。他眉頭一皺,再次攔在他的身前說道:“你不要以爲你打敗了幾個嘍囉就無所畏懼了。這個世界上的能力多的數不過來,而且殺人的武器也是多種多樣。不說別的,光是雲爆彈,高能激光,這些就都不是你光靠肉體就能抵擋的。
我看過很多像你這樣的變異系能力者,對自己的肉體盲目自信,說實話,戰場上最先死的就是你們這幫人。
所以你不想學學念氣麼?只有能力者本身的能力,配上念氣的使用,這纔是真正的強大。甚至可以和現代化的軍隊對抗。而大夏龍雀便擁有世界上最先進的培訓體系。在那裡你能瞭解到自己能力的本質,各種念氣的使用技巧……”
夏烈空一口氣說了很多,可李安平卻連腳步都沒有停一下,讓他說的都變成了白費功夫。看着李安平離去的背影,夏烈空失笑了起來,喃喃自語道:“想不到我還有倒着求人加入的時候……”
說完,他一揮手,整個工廠瞬間摸樣大變,所有的門窗全部消失,好像一個盒子一樣將李安平和他一起封在了裡面。
看到李安平終於轉過頭來,夏烈空解釋道:“這是我的能力。說起來很多人都知道,我的能力是八龍八相,有風雨雷電,生死幻滅八種力量。在你眼前的,其實只算是我的分身,幻龍。大約擁有我八分之一的力量。你現在看到的就是隻是一些幻覺。甚至連我這具身體的本質,也是一種幻覺罷了。”
說到這裡,夏烈空也鬆了一口氣,剛纔不知道爲什麼他將意識直接伸入對方的大腦會被反彈出來,本以爲幻覺對李安平沒有用。想不到視覺上接收的幻覺,對李安平還是有效果的。
想到這裡,他又露出了自信的微笑,對李安平說道:“我們打個賭吧,24個小時之內,只要你能無法逃離這座被我幻覺製造出的空間,就得答應我加入大夏龍雀。”
李安平終於明白對方的身上爲何沒有絲毫生命跡象了。原來是一種能力的分身。他擡頭看了看四周圍的空間,發現大小似乎和原來的工廠差不多,只不過窗和門都消失了,只留下了黑白相間的牆壁在四周。
“那你輸了怎麼辦?”
“嗯?”夏烈空臉上露出了詫異的表情,接着笑道:“小子,如果你贏了,可以隨便和我提要求。”
“好!”話音未落,夏烈空甚至還沒反應過來,耳中已經被狂嘯的風聲蓋滿。
而李安平已經從他的眼前消失,甚至他的視網膜上,還留有淡淡的殘影。
緊接着一隻拳頭從他頭上砸下來,在他眼中慢慢的放大,直到充塞了他的整個視線。夏烈空都沒能做出一絲一毫的反應。
不是他來來不及做出反應,更不是他被嚇到沒做出反應。而是李安平的速度實在太快,甚至快過了他大腦接受到視到李安平一拳打過來的消息。
在這一剎那的時間裡,他甚至都不知道李安平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
直到一隻拳頭,由上自下砸在他的頭頂,巨大的力量在他的腦門上爆發出來,他才真正地反應過來。
轟!
幻覺的牢籠在第一秒鐘就被無窮的力量給震的粉碎。
緊接着拳風四散產生的激波將工廠中的雜物全部吹上半空中,巨大的力量撞擊下,夏烈空腳下的水泥地板被震成無數碎片,並炸成一個大坑,無數的石子,泥土四處亂飛,似乎整個大地都震動起來。
只見煙塵滾滾之中,廠房發出一連串的破裂聲,一道道裂紋爬上了牆壁,然後轟然一聲巨響,隨着一陣氣浪噴涌而出,整個廠房都垮塌在一片廢墟之中。
‘要不是事先就用幻覺出現在他的面前,他那一拳沒有真的碰到我,這具分身恐怕已經崩潰了。’
遠處的夏烈空無言地看着這一切。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失去了人形,變成了一條兩三米長的小白龍漂浮在空中。
這是幻龍,也就是他這具分身的原始形態。受到巨大威脅的刺激,他下意識的恢復了當下的最強形態。
可即使如此,他也沒有絲毫把握能以這個姿態接下李安平剛纔的那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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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需要四條龍附身在本體身上,他纔有萬全把握接下這一拳。
正在這時,李安平從滾滾煙塵之中走了出來。看到夏烈空的樣子時,露出了詫異之色。不過他也沒有多問,只是對夏烈空說道。
“我要你們配合我將翡翠城清理一下。等這裡足夠乾淨以後,我會去天京看看的。當然如果你不同意的話,我也會自己一個人動手的。”
沒有給夏烈空再多說幾句話的機會,李安平用力一躍,已經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夏烈空一個人滿臉苦笑地看着眼前的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