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太太提起了正事,看着李蘅遠身邊的小盈道:“就是這個丫頭?知道我叫你來爲了什麼吧?這丫頭本來是我院子裡的人。”
小盈垂着頭,肩膀在抖。
李蘅遠把她擋在自己身後,拍着胸膛道:“現在她是我的人了,誰也不許欺負她。”
仰着下巴眯着眼,一副市井流氓的頑劣之態,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英雄在救美。
劉老太太氣得從榻几上站起來;“你跟誰說話呢?你若還是那樣冥頑不靈,我現在就把人要回來賣了。”同時心裡想,剛覺得她可以用眼睛看了,骨子裡還是那個糙漢子。
李蘅遠不以爲意的縷了一下鬢角的頭髮,回頭看着小盈:“不用怕,我說到做到,誰欺負你,就是欺負我。”
劉老太太高聲叫道:“李蘅遠,你眼裡到底有沒有我這個阿婆,不經過我的允許,就處置我的人,你還有沒有規矩?”
在這件事上,李蘅遠確實僭越了,她應該先跟老太太回了,在處置人。
可是當時的情況,若是不打那兩人一頓,是不是以後誰都可以跑到她院子裡抓人。
但是打了,就是傷老太太的面子,別人會笑話老太太被她踩了一腳。
以前李蘅遠是想不到這麼深的,如今錢嬤嬤的背叛,她自己一點點在關注院子裡的事,就明白些了。
她有不對的地方。
便對劉老太太道:“您老息怒,孫女不是不經您允許就處置您的人,是怕您髒了手,您彌勒佛一樣的菩薩心腸,這惡人不是正好孫女來當嗎?也是替您正正院子裡的風氣,誰知道了都得說一句咱們祖孫情深,還得豎起大拇指呢。”
劉老太太聽得怒氣上涌,誰用她這樣孝順?一想不對,李蘅遠是喜歡頂嘴,但可不會說冠冕堂皇的話,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李蘅遠是想起了蕭掩的告誡,小輩跟長輩頂嘴,終究是要吃虧的,不如順着她們說,但是自己該幹什麼還是看什麼,這叫陰奉陽違。
看着劉老太太想發怒,可就是挑不出錯的樣子,李蘅遠勾起嘴角,蕭二郎這個傢伙,可真是壞到家了。
劉老太太還琢磨着李蘅遠的變化。
忽見門口綠意在打手勢。
劉老太太想起來了,她叫李蘅遠不光是爲了小盈的事,錢嬤嬤被李蘅遠關起來了,看樣子李蘅遠是不打算要這個人了。
這哪裡行啊,錢嬤嬤在的時候,去西池院借錢不用還的,可自打這個奶孃上來,上兩天四兒子要用錢,她派人去找奶孃借五百貫都不肯借。
還說什麼西池院也沒錢了。
騙誰啊?二兒子打過多少地方,收過多少突厥人的家財?
還有封地的稅錢,無論是鐵還是鹽,都不用上交朝廷,二兒子都給李蘅遠了,西池院有她們一輩子也花不完的錢,怎麼可能沒有錢呢。
劉老太太越想越氣,那也是她兒子掙的錢好不好?
一個奶孃憑什麼就不給了。
所以必須換掉奶孃。
劉老太太刻意咳嗽一聲,調節一下屋裡尷尬的氣氛,後開門見山道:“阿蘅,我也不是跟你打商量,你關錢嬤嬤就不對,快把人放出來,還有你的奶孃,她會管什麼院子啊?我聽說你飯菜都吃不好,把她換掉,還用錢嬤嬤,錢嬤嬤在的時候你多胖,現在都瘦了一圈,這都是奶孃的過錯,你阿耶就你瘦了又要發脾氣,豈不知,是你自找的。”
李蘅遠剛剛想跟老太太用一下智謀,可是聽了老太太的話,火氣根本壓不住,道:“我管錢嬤嬤爲何不對?阿婆你能說出所以然來,我就服你,就把人放了。”見老太太要開口,她擡起手道:“別拿胖瘦說事,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什麼好什麼壞。”
藥是蕭掩下的,起初日漸消瘦,她也很害怕,可是身子不在像之前那般沉重了,半夜也不會喘,睡的很好,這藥並沒有對她造成傷害。
瘦些明明也好看了不少,她也不是真的不在意相貌,反正現在不想再那麼壯了。
劉老太太被她打斷了話,想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要說什麼,道:“那我先問你,你是爲什麼關起錢嬤嬤?”指着小盈:“是不是因爲這個婢女?”
李蘅遠道:“只是其中一項而已,錢大覬覦我院子的人,賤淫之事都跑到我院子裡來做了,您不應該支持我關錢嬤嬤嗎?還是想她們早晚把我名聲也壞了,您就高興了。”
劉老太太被反問的啞口無言,過了一下才拍着桌子道:“你少歪理邪說,錢大看中小盈,是跟了的,小盈家人同意,你橫插一槓是怎麼回事?就不怕外人說咱們家人仗勢欺人?”
李蘅遠冷笑道:“阿婆纔是歪理邪說吧,我若是不幫着小盈,任由小盈被錢大欺負,那纔是仗勢欺人,您別忘了,錢大有兒有女,還是我院子裡的人,長此以往,誰還會甘心伺候我?”
“人家是父母同意的。”
“她那叫什麼父母?有後娘就有後爹,您不提醒我都忘了,虐待前妻生子,我要是把她送到官府,讓她徙刑一年。”
“你不過是個小娘子,你管的是不是太寬了……”
劉老太太說不過李蘅遠,就一個勁的提高聲音,二人漸漸吵起來,且成不可控制之事。
下人們都不敢說話,屋裡的氣氛劍拔弩張。
李蘅遠被劉老太太氣得說話都有些結巴:“您就是任誰說了去,能縱然孫女院子裡出現這種事?人家是後孃,對小盈不好也就算了,你是我的親祖母,你哪有一點祖母的樣子?錢嬤嬤到底犯了什麼事你不知道?你那個二兒子在邊關苦寒之地戍邊,他是用命在保你富貴榮華,你到底是算計他還是對我好你自己心裡清楚,你是長輩,我都不好意思忤逆你,你自己心裡真的一點數都沒有嗎?你偏心可以,你的產業,你的愛憐,你給誰是你的自由,因爲都是你自己掙的,我和阿耶不掙,還念着你生育之恩孝敬你,你也別太過分了,摸摸良心,你現在是拿着阿耶的命在享受……”
說了一堆,還是不容許人說話,把小盈一個趔趄拉到身邊道:“您不是說我多管閒事嗎?那我說明白好了,從今天開始,我院子裡的人,我說了算,不管是婚喪嫁娶,只要她們自己不同意,就是我不同意,誰敢逼迫,就是與我爲敵,除非我死了,不然這話一輩子都有效。”
“所以別說是錢嬤嬤,就是十個錢嬤嬤,一院子裡的人,我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我說誰留誰就留,我說誰走誰就走,今後再也不會回報給您了,您若是再是非不分想要控制我,阿耶也就快回來了,咱們讓阿耶評理……”
劉老太太身子一灘,肩膀落下去,怒氣滔天的李蘅遠聲音越來越高,後帶着哭腔,可她氣勢一點不落人後,高挑的各自站在那裡,像一棵不懼風雪的青松,端正凜然。
李蘅遠這是在跟她攤牌了,在跟她叫板,不留餘地的不聽她的話。
劉老太太一翻白眼。
紅妝和綠意啊的一聲尖叫。
小盈嚇得哭出來,拉住李蘅遠的袖子不放。
李蘅遠抿着嘴拉走小盈。
“娘子……”小盈覺得不妥,很是憂鬱。
李蘅遠看着前方,天上陽光白灼不容人直視,可她偏要迎着太陽走,怎樣?
再也不要被阿婆控制了,若是阿婆真的被氣死,她就償命,償命,也不要再受她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