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傾墨鮮有這樣的行爲,甘霖洞察先機的問:“出什麼事了?”
甘霖做他經紀人七年了,是他唯一信得過的人,況且,這件事,也瞞不住她。於是,方傾墨言簡意賅的說了一下,甘霖嚇得不輕,屏息問陶麥怎麼樣了?
方傾墨皺着眉看着牀上精神不濟的陶麥,輕輕回甘霖三個字,“不太好。”
三天之後。
陶麥緩緩睜開雙眼,眼前只有一片白色,病房裡幽靜冷清,鼻尖是淡淡的消毒水味兒,她謹遵醫囑,已經躺了整整三天三夜,這三天裡,她憑着一股信念讓自己木頭人似的一動不動,心裡,有一種令她從未感受過的況味,準備還給方傾墨的錢就這麼突然的沒了,而她的身體狀況如此之遭,每多躺在醫院一天便多花費一天的錢,再這樣下去,她會捉襟見肘,爲今之計,只能養好身體儘快與林啓輝離婚,然後回到S市,在那裡,她還有母親留給她的老房子,再重新找一份工作,穩穩當當地待產誹。
陶麥閉了閉眼,用力掃除心頭一種近乎淒涼的感覺,移動臻首看向窗戶,她一直覺得曙光乍現之時的黎明可以給予人勇氣。
陶麥的視線一怔,方傾墨俊逸挺拔地背對着她,動也不動地望着窗外,他只隨意地穿着體恤牛仔,可仍然給人玉樹臨風的溫雅感,這三天裡,多虧他和甘霖姐,否則,她真不知道自己會面對什麼樣的難題。
感受到了陶麥的注視,方傾墨緩緩轉身,轉身時,他的臉上帶了一抹晨曦般清透的笑意,令人心間頓起漣漪,他輕聲問:“今天感覺怎麼樣?”
陶麥有一絲赧然,男女有別,自她出事住院,他便一直照顧着她,會時不時問她感覺怎麼樣?實質上指的卻是她的肚子還疼嗎?寶寶怎麼樣了?
緣分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此情此景,她愛着的男人不在她身邊,倒是一個令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人陪着她。而她對他,只覺更加虧欠。
“肚子已經不疼了。”陶麥輕聲回答。
方傾墨看着她靜默,陶麥看見晨曦透過窗櫺灑到了他的臉上,一片溫和,他本就生了一張卓然俊美的臉,此時,更是勾魂攝魄。
林啓輝的相貌雖不若他精緻,可他的五官自有自己的深刻冷峻,爲什麼……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林啓輝,而是與她毫不相關的方傾墨呢?
心,隱隱的疼痛起來,這三天,她總有意無意地盯着病房門口看,每每有腳步聲便會忍不住去看個仔細,她明明知道的……林啓輝根本不知道她出事,也或者,林啓輝知道也不會來看她。
可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啊,忍不住盯着開開合合的房門,忍不住傾聽看是否是他的腳步聲?
她是不是很傻,是傻吧。可她無法自拔,不可自控,尤其是受到重創感覺脆弱時,心底深處總希望愛人能夠奇蹟般的出現在自己身邊,用他寬闊的胸懷替她撐起一片天,用他寬厚的掌心撫平傷痛,用他的溫柔融化磨難,然而,終歸是自己的癡心妄想。
方傾墨見陶麥失神,眉目不可察覺的皺了皺,上前,坐在她身邊,鄭重的詢問:“要我通知林啓輝嗎?”
陶麥混沌的思緒漸漸回籠,極艱難緩慢地搖了搖頭,聲音模糊但卻格外堅定地回道:“不用!”
方傾墨眼神微黯,情不自禁摸了摸陶麥的髮絲,“你真傻。”
陶麥傻,他自己又何嘗不傻呢?
明知道那個女人不會和自己在一起,可還是想着她、念着她?像中毒一樣,無可救藥。
窗外的光線漸漸亮了起來,方傾墨暫時離開了病房。
陶麥昨晚睡的早,並不清楚他什麼時候來看她的,是待了整整一夜,還是早上纔來的,不得而知。
方傾墨走了一刻鐘之後,陶麥的病房門被人打開,陶麥以爲是查房的醫生或是護士,擡眼去看,一看之下卻不由得大吃一驚。
四五個人手裡拿着紙筆忽然出現圍在她的病牀前,最靠近她的一個男人問:“請問陶小姐,您是因爲什麼原因住院的?”
“這三天裡,方先生都陪着您嗎?”
“您是不是懷孕了?孩子是方先生的嗎?”
“你們是否會奉子成婚?”
……
記者們圍着還依舊虛弱的陶麥,七嘴八舌地搶着問,彷彿怕問遲一點,這新聞就被別人挖去了。
陶麥臉色發白地看着這些罔顧她人感受的記者,視線不斷望向門口,心中暗暗希望方傾墨或是甘霖姐能在此時出來解圍。
可她一直沒有等到,而記者們的問話也越來越激烈,已經扯到了問他們到底什麼時候結婚,婚後準備生幾個孩子,有不懷好意的女記者甚至問方傾墨的父母是否接受她這個未婚先孕的醜小鴨?
陶麥只覺得有些頭疼,眼前晃動的都是記者八卦的嘴臉,他們每個人的嘴一張一合,說着讓她越來越難堪的話。陶麥眼前也不知怎的,忽地就出現了剛結婚時林啓輝淡漠疏離的臉,前幾天
,林媽媽毫不留情的耳光,林啓輝的絕塵離去……
“這三天裡,都是方先生在陪着我,我是懷了他的孩子,等我身體好了,我們會結婚。”
一片嘈雜中,陶麥的聲音揚起,不大,卻一瞬間讓屋裡的其他聲音消失,記者都怔怔的,而後低頭在手中的小本子上飛快地寫着什麼。
雖說了一句話,陶麥卻極爲疲憊,其他的,她絕口不提。幸而不久,甘霖挺着食盒來了,見這陣仗,不由得臉色一冷,“請問各位知名的大記者們,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你們不知道這裡是醫院嗎?不知道這裡是私人病房嗎?你們這樣亂闖,探聽他人隱私,還有沒有一點公德心?”甘霖本就帶着一股雷厲風行的氣質,這會兒發起火來,句句逼人,說的記者紛紛後退,一個一個訕笑着離開了病房。
甘霖氣憤不已地瞪着他們離開,關上門,轉身問陶麥,“他們沒有爲難你吧?”
陶麥搖搖頭,甘霖不信,默默的拿碗盛湯,陶麥看着她的動作,靜了一下問:“是不是在《逐鷹》之前怎麼炒作都可以?”
甘霖一愣,微微點了點頭,她盛湯的動作頓住,眼睛看着陶麥,十分誠懇的道:“麥子,這次是我對不住你,我不該順水推舟拿你做方傾墨的緋聞女友。”
陶麥不在意的笑笑,他們幫了她這麼多,傳出一點毫無真實性的緋聞又能怎麼樣,反正……沒人會在乎。
“甘霖姐,沒關係的。”她表現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甘霖看了看她,嘆了口氣,上前輕輕地扶她坐起來,再把湯碗遞到她手中,陶麥小口小口啜飲着濃湯,湯味道鮮美,且日日換着花樣,陶麥對方傾墨和甘霖的感激之情有增了一層。
甘霖見陶麥微低着頭,認真地啜飲着湯,她白皙的臉依舊顯得蒼白,但眉眼間,卻是令人動容的平靜和堅持,一個女孩子的肩膀能有多寬?能獨自面對突然而至的災難?
“孩子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你獨自撐着做什麼?”甘霖忍不住出口,她見陶麥的手分明微微一顫,下一秒,她卻擡起頭,衝她燦若雲霞的笑笑,幾近調皮的出口:“我想把他據爲己有。”
從表情中,話語中,甘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陶麥的頑強,她的微笑樂觀地感染着別人,不容人同情她,憐憫她。
其實,她也是個敏感多心的孩子。
方傾墨回來之後得知記者來過,臉色一陣難看,陶麥歪着頭看了看他,“希望明天的新聞出來後,你不會介意。”
方傾墨一愣,“什麼?”
“你明天就知道了。”陶麥不說。
隔天的新聞一出來,整個娛樂圈都沸騰了,方傾墨出道早,但年紀卻輕,忽然就爆出這麼一條驚人的‘奉子成婚’,震撼度可想而知,那些個迷戀方傾墨的女粉絲們,着實碎了一地的心。
方傾墨和甘霖都看了新聞,他們真沒想到陶麥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原本,甘霖順勢拿陶麥炒作也只是權宜之計,可現在,可真正是鬧大了。可他們也不能說什麼,畢竟,是他們起的頭,是他們把她陷入緋聞的漩渦,日日被記者滋擾。
別人不知道陶麥是誰,可林家卻是對陶麥知之甚詳,林媽媽直接找到了還在惠訊科技鎮定自若的兒子,把報紙啪的一聲扔到了他的辦公桌上。
“你看看,這陶麥是越發不要臉了,你就這麼由着她作踐林家的名聲,居然懷了野種。”
‘野種’兩字無端端狠狠刺進林啓輝的心裡,一股憤怒自心底噴涌而出,讓他眼睛佈滿一種幾近憤恨的紅,手中的簽字筆啪的一聲被他擰斷,鼻尖刺進掌心,一股疼混着憤怒讓他如坐鍼氈,霍然起身,卻是把眼前的文件弄的亂了個徹底。
程玲被兒子的怒火嚇到了,說道:“你何必生那麼大的氣,趕緊和她離婚,纔是解決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