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麥的身影格外的堅強,她心裡如此想着,就這般一步一步地走進了清瀾醫院。殢殩獍曉
幾次三番進出清瀾醫院,陶麥已經很熟了。她並不朝着婦產科走去,而是朝着外科住院部走去,她想看看,方傾墨是否在這裡。
她知道方傾墨在這裡有固定的病房,808,他有時候拍戲累了,就算沒病,也喜歡到這裡住上一晚上。他說,這兒的貴賓病房比酒店還要安靜舒適,這裡的安保設施又做得好,不怕狗仔隊突然出現。
陶麥走至808門外,門並未關上,她剛想推門而入給方傾墨一個驚喜,裡面傳出了一聲嘆息,聽聲音,是甘霖姐,“你說你好好的去找林啓輝打什麼架?他那是什麼出生,你能打得過他嗎?”
方傾墨不忿的聲音傳來,“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打他,是一定的。甾”
甘霖靜了幾秒,“還是因爲蘇柔遙?你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
即使陶麥站在屋外也能感受到病房裡有種熱度傾瀉而出,這種熱度,是方傾墨的火氣,但他一向尊重甘霖姐,並未說什麼。
半天,甘霖姐嘆氣,低低的勸道:“忘記你們在美國的那段日子吧。銅”
沉寂,無形漫開。
忽然,又傳出甘霖姐的驚呼,“你要幹什麼?你現在還不能出去,你得假裝車禍不讓人家看到你的臉啊。”
陶麥聞言,安靜的轉身,走開。
原來,方傾墨和林啓輝打架,那麼不要命,並不是爲了她,而是爲了蘇柔遙。
陶麥找到了婦產科,說出來意,醫生面無表情地給她診斷、檢驗、準備手術。
全程陪同她的護士正好是——蘇燦。
陶麥懶懶地坐在一旁等化驗結果,門口就走進了一個高挑的人,方傾墨站在她面前,看着她,“你真的聽他的話想要打掉這個孩子?”
陶麥坐在舒服的座椅上,斂眸盯着自己的雙腳,聽見方傾墨的問話,並不擡頭看他,低低迴了一個字,“是。”
方傾墨不以爲然,“那孩子的父親呢?你不問問他的意見?”他親耳聽見林啓輝說過她還是個乾淨的女孩兒,當時頗覺不可思議,現在,陶麥也並不是聖潔的,而林啓輝,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陶麥依舊斂眸而坐,她搖搖頭,聲音輕但卻清晰,“不需要。”因爲這就是孩子父親的決定。
方傾墨盯着陶麥的發頂,忽然有些生氣,不禁上前擡起了她的臉,皺着眉問:“你怎麼回事?說話都不看人的嗎?”
陶麥這纔看清了方傾墨的臉,漂亮的鳳眼腫的高高的,眼角和嘴角破了皮,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這樣的他定然是不能出現在公衆場合的,怪不得要宣佈車禍進來休養。
“我問你話呢。”方傾墨被陶麥打量的眼神弄的有些不自在,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臉,有些憋屈,他可是萬人迷,什麼時候這麼醜過?這個仇,他記下了,早晚一天要找林啓輝討回來。
是啊,他和她說話,幹嘛不看着他呢,陶麥,你在想什麼,失落?生氣?他幫了你這麼多,你還有想法,不是太沒良心了嗎?
陶麥整了整思緒,輕輕撥開方傾墨擡起她下巴的手,朝他微微一笑,“就是知道你毀容了,纔不敢看的。”
她故作輕鬆,方傾墨切了一聲,“等過個幾天,小爺我還是玉樹臨風萬人迷。”
陶麥呵呵的笑,方傾墨見她笑的並不真正開心,沉默下來。
不一時,蘇燦拿着化驗單走了過來,見方傾墨在,臉上立刻閃過亮光,直接走至方傾墨面前說:“方先生,陶小姐的身體目前並不適合做人流,您看……”蘇燦有些說不下去了,因爲方傾墨的臉色有點僵,有點難看。
緋聞是一回事,但被人當面問是另一回事,他心裡知道緋聞純屬《逐鷹》上映之前必要的炒作,可被人當做孩子他爸,他心裡無比的彆扭。
陶麥摸摸鼻尖,這蘇燦,還一門心思認到底了。
“我的身體怎麼了?”陶麥問。
“你的身體太虛弱,而且醫生查出你還有輕度貧血,如果這個時候做人流,會增加危險係數。”
陶麥微微一驚,躊躇着,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蘇燦把一疊化驗單塞到她手裡,看了看方傾墨,又看了看她,“還是你們自己商量吧。”
話落,人已經去忙其他的了。
方傾墨勸陶麥不要冒險,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等等,陶麥聽着,心中翻滾,她忽地擡頭看他,目光清明銳利,方傾墨一愣,只聽陶麥問:“你一心一意想要我生下這個孩子,是不是以爲只要這個孩子出世了,我和林啓輝就再也不可能了,而你的蘇柔遙,就能安枕無憂地和林啓輝在一起?”
方傾墨的雙眼瞬間瞪大,原本就泛青的臉色一變再變,就這麼看着陶麥,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陶麥努力壓住心內的酸澀和苦意,呵呵的笑,聲音輕到不能再輕,“方傾墨,你的愛……真偉大呢。”
方傾墨直挺挺站着,陶麥繞過他轉身離去,他忽地似有了反應,追出去,衝着陶麥離去的背影大喊,“陶麥,你個死女人,你這麼懷疑我?”
陶麥摸摸眼角被沙子迷出的淚,她說的沒錯啊,他起初接近她的目的不正是如此嗎,一邊幫蘇柔遙,一邊打擊林啓輝,他對她好,信誓旦旦地要她做他女人,說的多冠冕堂皇啊,可是,後來,後來她怎麼就傻乎乎的入戲了呢。
沒辦法啊,他用的道具是真,人情是真,錢是真,她沒法不動容,沒法不感激,沒法不報答。
陶麥讓風吹乾眼淚,回頭,衝着方傾墨大笑,“你放心,我會報答你的。”
方傾墨看着她清新中帶着憂鬱的笑,呆站着。
陶麥打車回去,司機問她去哪兒,她想了想,未央公寓纔是她的家,既然要和林啓輝重新開始,她纔不要去帶着蘇柔遙影子的花都藝墅。
“未央小區。”陶麥回答司機。這會兒剛過上班高峰期,車子一路前行,直達未央,陶麥下了車,看一眼九樓的公寓,深吸一口氣,感覺她有好久沒有回家了,自從被搶劫,發生了那麼多的事,不免疲憊,現在,就要回到自己的窩了,心裡十分高興。
她邊走腦海裡邊想,或者,她該勇敢一點對林啓輝說實話,他聽了,說不定會留下這個孩子,如果這樣,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該有多好。
她的臉上不自覺露出了真正的笑意,便變得有些迫不及待起來,電梯門咚的一聲打開後,她忙不迭步出走向自家。
本來是欲擡手敲門的,可她走近一看,門居然半敞開,沒有關。她狐疑地走進去,屋裡靜悄悄的,這裡是她親手佈置的家,對一桌一椅自然格外熟悉,對多出來的沒見過的東西自然格外敏感,此時,布藝沙發上靜靜躺着一件漂亮的絲巾,而她的腳步,不自覺便走向了臥室。
她在臥室前站定,心口不可自拔地劇烈狂跳起來,她擡起顫抖的手推開。房門,視線緩慢又極快地探了進去,當看清牀上的一幕時,她只覺得整顆心都被人狠狠絞碎了。
她的丈夫,她原本回家爲他燉湯的丈夫,此時此刻,和另一個女人赤.裸.裸地在牀上糾纏,壓着情人……壓着蘇柔遙。
蘇柔遙絕美的眼睛看過來,臉上閃過驚詫和被捉.奸的尷尬,可她並未推開她的丈夫,而是,抱得更緊。
林啓輝陡然轉頭,雙眸驚駭地睜大,“麥子……”
陶麥呼吸困難,四肢百骸流竄着濃濃的失望,痛苦,她的眼神那麼哀,近乎死灰一般,嚇得林啓輝使出全身的力氣推開了蘇柔遙,陶麥轉身就跑,發瘋似的跑,她並未乘電梯,而是走的樓梯,腳步那麼快,下滑的速度驚人,彷彿恨不得從九樓的窗口立刻跳下去,她以爲他會追來,可沒有,沒有。耳邊有掠過的風,刺痛臉頰,刺痛眼睛,全身都是痛的。
心中濃重的失望慢慢變成了絕望,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在她以爲他們已無可挽回時他回頭了,那樣情真意切讓她心動不已,可結果呢……
長長的樓梯終於跑完,她發瘋似得繼續往外跑,她不要看到那一幕,不要,太齷齪了,太齷齪了。
她衝出了小區,眼淚模糊中沒看到疾駛而過的車,尖銳的剎車聲中,她的身子如一片雲一樣飄了起來,短髮飄揚,鮮血自嘴角溢出,她看到了頭頂碧藍的天空,離自己那麼近,彷彿觸手可及,她渾身疼痛,意識漸漸剝離,極速的下墜中,她似乎聽到男人聲嘶力竭的呼喊,“麥子……”
痛徹心扉驚天動地的一聲,到她的耳朵裡,只是一片轟隆,不具備任何含義。
林啓輝只堪堪來得及套上長褲,他的襯衫大開,露着光。裸的胸膛,他的胸口急劇收縮着,胸腔不斷擠壓,眼齜目裂地看着陶麥下墜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