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皮膚又黑又黃,衣服估計都是東拼西湊到處撿來穿的。長袖上衣發黃的看不出原來的材質,還沾着一些污漬。破爛的麻布短褲,腳上穿着破洞的草鞋。旁邊擺放着一些紙箱,不知道里面放了什麼。
溫軟有點緊張,她並不怕流浪漢,走在街上總會遇到一個兩個,都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只是在現在這個環境和氛圍的渲染下,這位流浪漢便顯得些可怕了。
流浪漢似乎感覺有人,睜開了渾濁的眼睛。他瞪圓了的眼睛在一臉又長又亂的長髮中異常突出顯眼,他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盯着溫軟。
溫軟被盯的心裡直發毛。但排除了他是喪屍的可能性後,她鼓起勇氣小聲地開口:“你好,打擾你休息了。我,我想請問,你早上是不是在園林小區那附近撿到了幾本書?”
流浪漢盯了溫軟一會,木訥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溫軟眼睛一亮,因爲激動身體微微前傾。她一臉誠懇地笑着說:“那些書是不小心弄丟的,請問我可以跟你買回來嗎?”
流浪漢不知爲何忽然整個人興奮起來,換了一個蹲的姿勢,擡起左手放進旁邊的一個紙箱裡,右手向溫軟伸出拼命招手,用力擠出一個笑容。
他興奮地叫喊:“你過來!你過來!我給你!你過來!”他眼睛瞪得更大,笑的特別用力,嘴角咧的很開,看着異常詭異恐怖。
溫軟頭皮一炸瞬間僵在原地,流浪漢的興奮程度簡直讓她懷疑她是他失散多年的親閨女。她哭喪着臉想:大叔啊,你這是想我過去還是不想我過去啊!
這流浪漢明顯精神不太對勁啊,她想她有麻煩了。
流浪漢似乎很不滿意溫軟一動不動,興奮的樣子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歪着頭,呼吸變得有點沉重,胸前劇烈起伏,右手拍打着自己的大腿,聲音低沉粗啞地吼着,“過來!過來!過來!”
他這突變的情緒讓溫軟恐懼起來,她四肢發軟僵硬的定在原地。
流浪漢所處的位置相對昏暗,溫軟的前方彷彿有一道無形的牆將他們分隔成兩個世界,一個是地獄,一個是人間。而流浪漢此刻彷彿來自地獄的使者,在拼命召喚她前去。
她一人孤身前來,這裡這麼偏她喊救命也無濟於事,而且“身懷絕技”的她也喊不出。
溫軟眼眶微紅,但沒有掉眼淚。她不愛哭,她知道眼淚對於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來說根本一文不值。
媽媽去世後,她幾乎沒有掉過眼淚。堅強,有時候只是因爲你別無選擇。
話雖如此,她還是害怕啊!
她果斷放棄思考自己是否能打贏對方這個愚蠢的問題。她跑不動,又打不過,怎麼辦?
當人束手無策的時候,能做的只有兩件事,一是等死,二是祈禱。
溫軟還不想死,所以她誠心誠意的祈禱,希望老天爺能抽個小空派個小神仙來救她。
可能今天祈禱的人不多,老天爺恰好聽見了她的禱告。
“你個小傢伙整天揹着我瞎跑啥呢?”
忽然,一個慵懶富有磁性的聲音打破了僵局,流浪漢和溫軟兩人都嚇了一跳。
韓遇是在兩人碰見的時候趕到的,他悄悄躲在他們附近的一個柱子後面靜觀其變。
他微微打量流浪漢,當時路邊的監控畫面全程只拍到他的背影,不過就算拍到正臉也很難認出來。就憑他這一頭“秀髮”蒙面,估計連他父母都認不出來。不過身形和衣着看起來倒是完全符合。他掃了一眼周圍,沒有看到電鋸,不過不排除他藏起來了或者放在紙箱裡。
韓遇快速掃描完流浪漢後,又瞟了瞟溫軟,心想這奶娃打哪冒出來的,大白天不好好上課瞎跑啥呢。 當他無意掃到溫軟眉開眼笑的模樣時不禁愣了愣。
她笑的時候很好看,尤其是她的眼睛……很漂亮。這是韓遇當時心裡的第一個想法。
但接下來的變故讓他無暇再想了。當流浪漢換了一個準備攻擊的動作時,韓遇眼神瞬變,快速掏出手機發了個短信請求支援。他雖然有帶槍,但這槍也不能隨便亂開的,而且他一個人對付這流浪漢綽綽有餘。
只是偏偏有個小奶娃在這,怎麼保證不讓她受傷才棘手。
韓遇看得出溫軟很害怕,小臉嚇得慘白慘白的,哆哆嗦嗦像只受驚的小鵪鶉。但出乎意料她不哭也不鬧,只是垂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然後跟佛像似的杵在那,估計是嚇傻了。
韓遇挑了個時機現身,流浪漢的情緒不穩定,可能會隨時失控,他得儘快帶她離開。
流浪漢警惕地盯着忽然出現的韓遇,而溫軟還沒從恐懼中回過神來,有些僵硬地轉身看向忽然出現的男子。
高大的男子一身黑衣黑外套,格外幹練利落。一身濃烈的男性荷爾蒙氣息也掩蓋不住他眼裡那股少年氣。一頭細碎的黑色短髮乾淨清爽,皮膚白皙,但一點也不失男子氣概,棱角分明的輪廓和清秀的五官反倒顯得剛毅英俊。
溫軟對上了他的目光,他的眸光漆黑深邃,如黑珍珠般流光溢彩。
確認過眼神,這是來救她的人。
輕微顏控的溫軟被這容顏狠狠震了一下。
溫軟看着韓遇一臉淡然邁着修長筆直的大長腿一步一步走近她,然後站在她面前。
也這樣,猝不及防地走進她心裡,永遠留在了裡面。
愛情有時候就是這麼荒唐又讓人覺得虛假,只需一眼,一面,一個動作,便可讓你賠上餘生。
溫軟的小腦袋隨着他的靠近緩緩仰起。他很高,她纔到他胸口位置。溫軟就這樣直愣愣地看着韓遇,這一臉正氣的黑社會大哥就是老天派來的救兵嗎?
要不是氣氛不對,她真想大吼一句:大哥你說,今晚咱砍誰?
韓遇總是自帶一股淡淡的痞子氣,但偏偏剛毅英俊的臉龐又顯得一臉正氣,兩種矛盾的氣質融合一起卻一點也不讓人覺得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