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如今之計,他只有一戰,而且升龍之戰必須速戰速決,否則寒冬一旦來臨,安西的後續供應必然會出現問題,那是他纔是真正的麻煩了!好在忠於皇室的北地兵馬司依舊陷在與閃族艱苦的鏖戰之中,一時間難以抽出人馬。但是若是時間一久,難免出現亂子。衛義已經下定了決心,若是今天和衛恆的會面不能得到足夠的保障,那麼他就要瘋狂的揮兵進擊升龍城,否則若是再出現什麼詭異的情況,安西大軍必然不戰自敗!

想到這裡,衛義不由得一陣頭疼。衛間不斷的派人對催促他進攻,但是他又怎麼知道如今自己面臨的困境……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當驕陽懸掛正中,午時將至。

衛義的神經在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之中,漸漸的趨於緊張。他呆呆的看着太平嶺上的山道,臉色也越發的沉肅。

天空中突然間瀰漫着一種淡淡的水氣,空氣隨之變得潮溼無比。如同浸泡在溫暖的水中,衛義心頭升起了一種古怪的感覺。也就是在這種感覺升起的剎那,一絲驚悸也隨着升起,他沉聲的低喝道“十八弟,你來了!”

空曠的山頂之上,空氣驟然間劇烈的滾動,那氣體的激盪,將地面上的塵土捲起,衛義戒備的看着四周,一言不發。

“十三哥,三年未見,風采依舊!”隨着衛恆那清雅淡漠,縹緲虛無的聲音迴響在山頂的剎那,衛恆突然無聲的幻現在衛義身前三丈的地方。

心中一驚,衛義身形連退數步,看着突如其來的衛恆,半天說不出話來。

衛恆的神色顯得十分的輕鬆,他氣定神閒的站在那裡,看着衛義,柔和的雙眼之中,驟然間閃過一抹冰冷的殺機。雖然那殺機稍縱即逝,但是衛義依舊清楚感受到了,他緩緩的將慌亂的心神收回,看着衛恆,許久後輕聲說道“十八弟,好久不見了!”

雙手負於背後,衛恆看着衛義,一言不發。一種令人窒息的威壓無聲的從他的身上發出,衛義竟產生了一種幾欲跪倒的感覺。

“十三哥,三年前,我們爲了衛氏的血脈,在父皇的陵前相約聯手。三年後,我們兵戈相見,不知道十三哥叫朕來,又有什麼指教?”衛恆沉聲說道。

心裡一緊,衛義半天沒有說出來。

衛恆轉過身來,緩緩走到了山崖邊上,遙望遠處遮天避日的安西大營,沉聲說道“怎麼?十三哥,你將朕約來,又一言不發,莫非我們之間已經沒有話講了嗎?”

衛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紛亂的思緒穩定下來,他看着衛恆的背影,心中竟再次升起一種莫明的虛幻感覺。沉吟了一下,他緩緩的開口道“十八弟……”

“十三哥,你應該稱朕是皇上!在你一天沒有打下升龍城的時候,朕就是這帝國的君王!”衛恆依舊背對着衛義,但是話語間充滿了火藥氣息。

衛義一怔,沉默了一會兒,苦笑着說道“皇上!”

衛恆的身體在衛義的稱呼中一顫,但卻沒有回頭,也沒有開口。衛義叫了一聲之後,沉吟了一下,低聲說道“皇上,我們兄弟之間,難道一定要兵戈相見嗎?”

衛恆沉默了,好半天,他沉聲說道“兵戰由你起,非朕之本意。既然你要戰,那麼朕就奉陪到底!”

心中一冷,衛義雖然明知道衛恆會是如此的反應,但是聽了他這話,依舊感到有些失望。再次沉吟一下,他緩緩的開口道“皇上,我們是否一父而出的兄弟,如今是否還有挽回的餘地?”

衛恆的身體再次一顫,他緩緩的轉過頭,看着衛義,低聲說道“十三哥,你說呢?”

衛義苦笑了起來,他的眼中帶着落寞的神采,半天沒有回答。

“朕的愛妻,朕的岳父,還有無數死在黑風口,大瑤關的將士,朕不能負了他們!要挽回,可以,交出你安西所有的兵權,幾位兄長老老實實的呆在京師,當一個安樂王爺,否則我們就必須一戰!”衛恆咬牙切齒的說道。

“若是我們不答應呢?”衛義沉默了半晌,低聲的問道。

衛恆突然間笑了,但是那笑容卻十分的古怪。他看着衛義,緩緩的說道“十三哥,你我心中都明白。你我之間,只能有一個勝利者!”

衛義沉默了,他看着衛恆,眼中盡是悲哀之色。而衛恆也靜靜的看着他,一言不發!

風帶着一種肅殺之氣拂過太平嶺,秋天到了!

太平嶺會面,並沒有爲衛義帶來多少的迴轉餘地。他明白,衛恆是絕不會讓帝國再如以往那樣兵權放在外面。或許衛恆會放棄莫言和譚方的仇恨,但絕不會放棄兵權的統一!

擺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打開升龍城。如衛恆所說的那樣,他們之間,只能有一個勝利者!

於是,接下來的十餘日中,安西軍馬開始了全面的進攻。

以上清門,德清門,西華門和紫華門四門爲主,衛義指揮兵馬進行瘋狂攻擊。每個城門外陳兵十萬,分爲五批人馬,每批人馬兩萬,每兩個時辰便換上一輪。如此反覆不分晝夜的攻擊,卻始終保持着安西人馬以精銳的生力軍發起攻擊。

火炮不停的對城頭轟擊,覆蓋在城外的冰層在進攻開始後的一日之中被毀去。護城河水被硬生生的切斷了源頭,緊跟着被安西軍馬填平。

十餘日下來,升龍城用青石建起的城牆上,被一層層的鮮血糊成了醬紫色。血流像汩汩流淌的溪水一般,順着城牆向下流淌。三丈多高的城牆,在秋天的豔陽中,猩紅髮亮。

面對着安西軍馬的瘋狂攻擊,升龍城的守軍個個血氣蒸騰,殺紅了眼,喊啞了嗓,如同啞巴一般狠狠的揮舞刀矛,猛烈的與攻上城頭的安西軍士砍殺。所有的弓箭被鮮血浸泡的滑膩難抓,射出去的箭,如同醉漢一般在空中搖盪;所有的火炮都炮管發紅,無法再向外發射。就連麒麟火炮,在轟鳴了五天之後,也變成了一堆廢鐵。

堆積在城頭的滾木檑石,磚頭瓦塊,都帶着血水汗水,以及黏呼呼的飯菜殘渣滾砸下城牆,刀劍已經被砍的鋒刃殘缺,變成了鐵片,卻沒有時間顧得上換一把。每一個城頭的士兵,不論是新軍還是老兵,全部都殺的昏天黑地,血透甲袍。到了後來,更有人乾脆扔去了甲冑,光着膀子,披頭散髮的死命拼殺。但是沒有片刻,每個人又變成血人,白森森的兩排牙齒張開後也是血紅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