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志遠在旁邊守着,我們也就放心地睡了一覺。前面我的頭一直很痛,身上也不舒服,怎麼都睡不踏實,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睡着,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晚上。
我醒來時,天色已經黑了,旁邊燃着一堆柴火,他們三人都坐在火邊。
“幾點了啊?”我問了一句。
“晚上十點過,你可真能睡。”劉勁回答我說。
“他與你不一樣,你是身體受傷,恢復得快,他是傷及到了靈魂,一時半會很難恢復過來。”志遠對他說道。
雖是如此,我基本上已經可以自己行走了。到了子時,在志遠的帶領下,我們按着原路相反的方向出了林子。
這次有兩個傷員,我們的步伐更慢了,比來的時候多花了近一個小時才走出樹林,中途也有一些陰物來騷擾我們,都被志遠驅走了。
出了林子,我們又休息了幾個小時,等到天亮後才下山。下山的時候出了點狀況,當時仍然是志遠在前面開路,劉勁走中間,我身體相對疲軟一些,由蘇溪攙扶着走在最後。
結果劉勁腳上一軟向前摔去,直接滾了幾個跟頭,幸好我及時出聲提醒了志遠,志遠馬上回過頭來攔住了他還在繼續向前的身子。
我與蘇溪趕緊過去,看到劉勁臉上的傷口都破了,臉色也很難看。
“摔着哪裡沒有?”我擔心地問了一句。
劉勁擺了擺手,然後就試着站起來,這剛一使力,臉上的神色就更難看了。
“你先別動!”志遠見這情況,馬上阻止了他,然後把手搭到了他的一隻腿上,問他那裡是不是承不了力。
劉勁點了點頭,志遠就讓他把褲腿挽起來。當劉勁挽起褲腿時,我驚訝地發現他的小腿上有好多的瘀痕,志遠撩開他另一腳的褲腿,發現這隻腳上同樣如此。
“咋回事?”我馬上問。
“沒啥,被那些泥人踹了的。”劉勁故作輕鬆地說道。
他說得輕鬆,我卻是知道昨晚那些死屍的力氣有多大。劉勁弄成這樣,這一路肯定都是咬牙硬撐過來的,想着,我眼眶都有些溼潤。
看到他這樣子,志遠說揹着他下山,他卻堅持不同意,並說休息一會就好了。休息了十來分鐘,他勉強站了起來,結果剛走兩步就又踉蹌着向前跌去。這次志遠不再依他,直接將他背到了身後。
這樣下到山腳時,志遠已是滿頭淋漓,身上的衣服都溼了。後面的一段路我們走得同樣很艱難,以致於坐上車後,除了蘇溪,我們三人都睡着了。
那天到學校時已經是下午五點過了,我們亟需休息,也就沒馬上去找吳兵大師。劉勁回派出所的宿舍,我與蘇溪回蘇家。
我本以爲志遠要回寢室,他卻說要去我們那,我滿臉疑惑,他就解釋說:“蘇溪現在的身體似乎有些招惹鬼怪,你又弄成了這個樣子,若是今晚有鬼怪進到房間就麻煩了。”
原來志遠是打算過去保護我們一晚上,我當即就答應了下來,並與蘇溪一道感謝他。
我們隨便吃了些東西,就回家休息了。
本來我讓志遠睡我牀上,我繼續在客廳裡打
地鋪的,志遠卻讓我回牀上,還說他在客廳睡正好能聽到我與蘇溪兩邊的動靜,他這麼說,我也就沒再堅持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晚上的夢,夢裡全是打殺的場面,夢的色調也是灰暗的,我夢見自己殺了好多的死屍,吞噬了好多亡靈,他們在我體內亂竄,想要逃離出來,最後卻都被我絞殺了。
夢裡的我殺得很是暢快,很是解恨,到了後面,鬼物都不夠我殺了,我大吼着:“來啊!再來啊!”
也是在這個時候,我醒了過來,身上已經溼透。隨後,房門被推開,志遠問我怎麼了,我長出一口氣,讓他別擔心,只是做了一個夢。
第二天早上起來時,我仍然覺得渾身沒有力氣,太陽穴那裡也還沒有消腫,腦子裡昏昏沉沉的。
洗漱的時候,我對着鏡子照了又照,發現自己的眼睛果然又有不少的血絲,比上次經歷了公司五行兇陣後醒來還要紅一些。
聯想到自己這次的其他一些反應,我算是徹底相信了大師的話,使用血眼會對我身體造成很大的損害,更何況前晚我接連用了幾次。
雖然我的身體還有諸多不適,爲了儘快弄清心中的疑惑,我們還是決定馬上就去文殊院找大師。
出發的時候,我給劉勸打了個電話,問他怎麼樣了,並讓他與我們一起去文殊院,我知道他一定對這些事也很好奇。
哪知劉勁無奈地說他也想去,只是去不了,我便問他怎麼回事,他說他已經在校醫院住起了,昨晚他回到宿舍,睡了一會還是覺得兩腿發痛,就去醫院檢查了一下,結果是小腿肌肉嚴重損傷,需要住院治療一週才能下地行走。
聽了劉勁的傷情,我讓他好好休養,我們從文殊院回來就去看他。
當我們三人走進大師的禪房時,他淡淡地念了一句佛號:“阿彌託佛。”
雖然他沒表達得很明顯,我卻也知道,他看到我們平安歸來,應該是鬆了一口氣。
大師沒有讓我們問問題,而是先讓我把事情經過詳細地告知於他,我當然沒什麼好隱瞞的,全都講了出來。
“果然是不一樣的。”聽我講完,他緩緩說道。
“你是說我們的經歷與當年你們的經歷不一樣嗎?”我問。
“是。我知道蘇家每一代的女人第一次進入隱玉村後,都會經歷一些磨難,但這磨難卻不是單純的重複,我只去過一次,所以無法驗證,現在將你們的經歷串起來看,的確是不一樣的,沒想到那井也成了機關的入口。”吳兵搖了搖頭。
“對啊,你讓志遠叮囑我們,無論什麼時候見到那口井,都不要往裡面看,結果我們卻是通過那井找到了機關,世事還真是難料。不過,當年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所以你纔對那口井如此忌憚?”我接着問。
“卿離看了井裡的畫面後,比蘇溪的反應還要大,她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會哭一會笑,也想跳井自殺,不過被我們攔住並拉走了。”
“大師,我婆婆看到了什麼?”聽到這裡,一直沉默着的蘇溪問了一句。
“她……唉,我本不想再給你心中添一道傷口,只是,你以後說不定也
會走到這一步,我就告訴你吧。”吳兵嘆息了一聲,眼中流露出了不忍。
他這話一出,我很是震驚。我能猜到蘇婆當年也看到了自己家族發生的一些讓人絕望的事,卻沒想到蘇溪以後也會走到這一步。
我們都驚訝地看着他,只聽得他說:“這事也是從隱玉村回來後卿離才告訴我的。卿離十歲大的時候,母親病亡,十一歲的時候,父親出車禍離世,後面她都是跟着她婆婆長大的。”
聽到這裡,我瞪大了雙眼,蘇婆竟然從小也是一個孤兒,不過她倒是比蘇溪幸運,好歹與父母相處了十來年,蘇溪卻是隻有用一張照片來緬懷。
大師接着說:“當年卿離以爲自己母親真是病死的,直到看見井水裡的畫面,她才知道了真相。當時她婆婆與她們一家人住在一起的,平時她父母要做事,都是她婆婆做飯,做好盛到桌子上後再叫他們吃。
卿離說之前她婆婆做飯時,她還喜歡過去幫忙,她婆婆卻每次都把她趕出去,讓她去做作業,當時她還以爲婆婆是真的心疼自己。
結果,她在井水裡看到,她婆婆在盛飯時,會給一個碗裡倒入一小包藥,並且每次都會把那倒了藥的碗給她媽媽吃。
那應該是一種慢性毒藥,卿離媽媽吃了後,開始有了咳嗽的毛病,而畫面的最後一幕就是卿離媽媽吃飯的時候不停咳血並撒手人寰。”
“婆婆的媽媽也是被她的婆婆害死的?”聽完後,蘇溪問道。
“是。卿離後來回想了當年的一些事情,也證實了這件事。”
“爲什麼?爲什麼婆婆他們都要親手害死自己的女兒?”蘇溪已掩蓋不住自己的悲傷,臉上流淌着斑駁的淚痕,雖然在隱玉村她似乎對蘇婆間接害死她媽媽的事情看開了一些,但再次面對這樣的真相對她來說實在太沉重了。
“這就是你們蘇家的女人必須承受的,卿離,你媽媽,還有你,沒有一個能逃脫這樣的命運。”吳兵說完,我竟看到他臉上閃現了一絲悲傷的神色。
“那這樣的輪迴和循環要一直不停進行下去嗎?到底怎樣才能停止這一切?已經犧牲了太多的人……”說到這裡,蘇溪已經哽咽。
“那就要看你們了,停止這一切,本就是你們畢生的責任。”
我知道再說下去吳兵又要三緘其口了,可我還有些問題沒弄明白,於是話鋒一轉,問道:“大師,當年你們是在哪裡找到通道到達那個空間的?”
“我們是從蘇家老宅裡進入的,完事後也從那裡出來,不過卿離跟我說過,之前也有蘇家後人從祠堂裡找到過入口,而像你們直接從井中到達的,估計還是第一次。”
“那我們這次也算運氣好,竟然因禍得福。”我心中暗自慶幸。
“是啊,卿離當年也差點跳井自殺,但被我們及時拉住,所以井中、祠堂、蘇宅三個入口到底是隨機開啓還是同時開啓,就不得而知了。”
吳兵這話說完後,禪房裡一時沉默了下來,我們的思緒似乎都飄回到了那個帶着綠光的村子。
過了一會,我才繼續問道:“大師,爲什麼偏偏志遠不能參與這件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