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是羅勇同學,上次我們見過面的。”我自我介紹着說。
“嗯。”羅勇媽木然地應了一聲,就閃身讓開了路,我與蘇溪走了進去。
進了屋我才發現,房間裡並不是全黑的,在堂屋最裡面的兩個角落處各點有一盞油燈,這種燈我見過,一般只有家裡死了人才會用,是給亡魂引路的。
油燈的光很微弱,關上門後,從外面根本就看不到。
“你們睡這間屋。”羅勇媽的聲音傳來,我用手電照過去,她站在一間房門跟前。
蔡涵說他前幾天過來時,羅勇爸媽很是熱情,可今天羅勇媽見着我們卻一直冷冷的,我只有把原因歸咎到羅勇爸昏迷一事上去,家裡兩個男人都出了事,她精神受到打擊也是正常的。
說完這話後,羅勇媽就挪着步子進了另外一間屋,我往裡瞅了一眼,牀上躺着一個人,應該就是昏迷中的羅勇爸了。
既然我們是過來幫忙的,我也沒想着當坐上賓,準備先休息,等天亮了再說。
羅勇媽進了房間後,關上了門,我打量了一下整個屋子,這是農村常見的泥坯房,堂屋的兩邊有三道門,剛纔羅勇媽進去那間以及她給我們指的一間在我左手邊,右手邊還有一間屋是關着的,應該也是間臥室。
除此外,還有一個通道,裡面有風吹過來,風中夾雜着一股輕微的腥臭,我估計是茅房所在。
當我把手電筒光線從通道里收回來時,光線落在堂屋正中偏上的位置,我看到了農村裡堂屋的標誌性擺設——神龕。神龕上方的紅紙從右往左寫着“德芳傳世”幾個黑色大字,神龕前擺着一個香爐,下面是一個火盆,裡面有很多燒燼的紙灰。
祠堂被取消後,農村裡每家每戶都會在堂屋設這樣一個神龕,祭拜自己家中亡去的故人。在我觀看神龕時,通道里吹來的風突然大了一些,帶動了堂屋裡的空氣流動,竟是把牆角的一盞油燈弄滅了。
縱是我知道那燈是被風吹滅的,我的心還是緊了一下,不願再呆在這氣氛詭異的堂屋裡。
而在我準備進屋時,看到蘇溪那有些侷促的神情,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了一個問題,羅勇媽只給我們指了一間屋,我與蘇溪男女有別,這讓我們如何休息?
我把電筒光射進屋裡,裡面只有一張牀,牀上被子倒是齊全的。我想了一下,把目光投向了之前看到的關着的那間屋。
“你進去吧,我過去看看。”我輕聲對她說道。
說完,我走到那間屋前,用手推了推門,推不動。農村的房門沒有把手,門被鎖上後,要麼從裡面開,從外面開的話必須用鑰匙才行。
我無奈地轉過身來,發現蘇溪還站在門口看着我。
“你睡裡面吧,我在外面打地鋪就行了。”話雖這麼說,可我瞥了一眼堂屋裡的神龕和剩下的一盞油燈,心裡還是有些忐忑。
“學長,要不你睡裡面,我睡地上吧。”蘇溪的話讓我愣了一下。
“怎麼可能讓你睡地上!”我馬上就否決了她的提議。
“可是,你好像有些怕黑……”
被一個女孩子當面說怕黑,我臉上一下有些掛不住了,神情毅然地說:“小瞧人啊!別爭了,聽我的!”
說完,我就走過去,從她面前走進屋子,抱了一牀棉絮出來扔在地上,然後說時間不早了,讓她快去休息,她見我態度堅決,也就進去了。
農村的棉絮很大很厚實,我睡了一半,另一半折回來搭在身上,倒也能湊和。
我剛纔當着蘇溪的面有些逞強,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在這堂屋,心裡還是毛毛的。我又起來把地鋪拖到了左邊兩扇門跟前,躺上去後又把電筒死死捏在手裡,這才閉上了眼睛。
閉上眼睛後,就徹底黑暗了,初到一個陌生環境,出於身體的本能反應,我馬上又睜開了眼,四下看了看,確認沒什麼異常後,又閉上了眼。
其實坐了一天的車,又走了山路,我的身體很是疲乏,想要好好休息,可緊張的心理硬是讓身體無法完全放鬆,我遲遲沒能入睡。
當我的意識慢慢模糊的時候,我感覺到自己旁邊站着一個人,當時四周一片黑暗,即便我睜眼也無法看見他,可那感覺很真實,就像我曾經睡覺時感覺到背後有人在盯着我看一樣。
我想睜開眼睛,卻發現無論怎麼用力都睜不開來,這種感覺很不好,也讓我內心有些慌亂,我繼續嘗試睜眼,這時耳邊卻響起一個聲音:“快走!”
我心中疑惑,這聲音聽着並不陌生,卻又不是很熟悉,我更想睜眼看看他是誰了,那聲音又響了起來:“走啊!”
我很想問你是誰啊,嘴裡卻只能發出一陣輕哼。
“咚咚——咚咚——”
隨着一種厚實的敲擊聲響起,我猛地睜開了眼,從鋪裡坐了起來,並迅速打開了手中的電筒。電筒亮後,我把堂屋裡照了個遍,哪有什麼人影,我安慰自己不過是一場夢罷了。此時我的額頭已經浸了不少汗出來,都是剛纔在夢裡掙扎着出的。
“咚——咚咚——”奇怪的聲音又響了。
這次我聽清楚了,聲音竟是從鎖着的那間屋子裡傳來的,我當下有些疑惑:難不成那間屋子也住着來照看羅勇父母的人?
我站了起來,輕輕走到了房門口,把耳朵貼到門上,過了幾秒,聲音第三次響起,只是,並不是從門上傳來的,而是在房屋裡面響起。也就是說,並不是有人在敲門,而是有人在房間裡敲擊着什麼東西。
我想着裡面住着羅勇家的客人,也不方便說什麼,就回到了自己的鋪上。可這次回去,那聲音就一直沒停了,聲音反而是越來越大了,根本讓我無法入睡。
最後實在是沒有辦法,我重新走了過去,輕輕敲了敲門,說了一句:“可不可以別敲了?”
我問完後,就站在那裡等迴應,我等了十來秒,都沒人回我,那敲擊聲也沒再響了。爲了確認一下,我又把耳朵貼到了門上,同時
閉上了眼睛去聽。
聽了一會,房間裡仍然一片安靜,我就想是那人答應了。
“你在做什麼?”正當我準備直起身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在我身後響了起來,嚇得我一個哆嗦。
我回過頭來,羅勇的媽正盯着我。我剛纔的注意力都在房間裡發出的聲音上,竟然絲毫沒留意到她已經走到了我身後。此時,她手裡拿着一盞油燈,她的臉色本來就蒼白,在這昏暗油燈的映射下,看去更是平添了幾分詭異。
“阿,阿姨,你怎麼起來了。這房間裡也是你們客人吧,他在裡面敲東西,我聽了睡不着。”我有些慌亂地解釋着說。
“看看吧。”說着,她掏出了一把鑰匙,插進了鎖孔,慢慢轉動了起來。
當鑰匙轉到最裡面時,門上傳來“咔”的一聲,然後羅勇媽鬆開了手,房門“吱吱吱”地往後裂開了一個縫,房間裡一片漆黑,一股發黴的味道撲鼻而來,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心想住在這房子裡也不知會不會被活活憋死。
“看看吧。”羅勇媽又重複了一句那話,自己卻沒有挪動步子。
我看了她一眼,覺得這女人實在是被打擊得太慘了,與他們來學校收拾羅勇遺物時那天簡直判若兩人。
她的意思很明顯,讓我走前面,我當時也沒想太多,用手電筒照着地面就走了進去。 ωwш¤ ttk an¤ C ○
因爲我一直認爲房間裡有人,擔心手電筒光線射到他身上,所以才照着地面。等着我走進去後,我也把手電筒的光擡得很低,只沿着牆角慢慢轉動着,觀察着房間裡的情形。
轉了一圈後,我發現房間裡空空的,幾個牆面處似乎什麼都沒有。
這個時候,“吱吱”身又響了起來,我心裡一緊,馬上回頭看去。當我回過頭時,房門正好“嘭”的一聲關了回去,羅勇媽並沒有進來。
“阿姨,你……”
我話還沒說完,門上竟又傳來“咔”的聲音,我嚇了一跳,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馬上衝到了房門後。我伸手去開門,卻發現門果然已經從外面反鎖了。
我用力拍打着房門,問羅勇媽這是幹什麼,她回答說:“你住裡面吧。”
她的這句話讓我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我就想着,房間裡不是有人麼,我怎麼住?而如果沒人的話,我們剛到時她怎麼不讓我住這裡?
她說完這話後,房外又安靜了下來,我也冷靜了一些。說到住人,剛纔我大概看了一下,這房間好像是空的,連牀都沒有,怎麼住啊!
看着那緊閉的房門,我只有安慰自己說,這不過是一扇木門,真有什麼事情,大不了一腳踢壞便是。
想着,我就轉過了身去,準備再把房間看個仔細,至少也搞清楚剛纔那聲音是誰發出來的!
這一次,考慮到羅勇媽都把我鎖在屋裡了,我也就沒顧忌那麼多了,擡高了手電筒的光線,直接射向了屋子正中間。
而這一看過去,我瞪大了眼睛,心中也涌起一股寒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