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發動的那一刻,顧安然決定主動把手拿出來。就在她正欲抽身的時候,他鬆開了手。如此默契的舉動,讓彼此不由多看了對方一眼。
雖然只是一眼,她卻感覺到了他的躁動與不安。他似乎在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從對面的微型書架上找了一本雜誌,從容地翻看着。於是她扭頭看向窗外,假裝欣賞風景。
那枚小小的手機藏在手中,幾次想撥通那個號碼,卻被“理智”這個更強大的對手阻止了。
事已至此,她還能怎樣呢?就像被困在即將沉沒的船上,就算撥通了她想要通話的對像,卻也只能跟他做最後的道別,徒添悲傷罷了。
她咬咬牙,正準備悄悄把手機放進包裡去,身旁的男人卻突然伸出手來,對她說:“給我。”
“什麼?”她心中一驚,卻執意死撐。
“手機。你手裡的手機。”他強調。
他不是在看書的嗎!難道他的側臉上也長了一雙眼睛不成!
“不!”她瞪了他一眼,將手機緊緊握在手心,甚至還下意識地往身後縮了縮。
林浩然將大手反轉,重新捧住了那本雜誌,幽幽地吐出一句來:“你可別後悔。”
她柳眉倒豎,厲聲喝道:“你敢威脅我?”
“不是威脅,是提醒。”他的目光依然落在那本雜誌上,氣定神閒地說道,“好心一般都會被當成驢肝肺的。”
“用不着你好心!”她氣呼呼地扔下這句話,抱緊雙臂,故意往車門邊挪了挪。
他只是微微輕笑,鼻子裡發出近似“哼哼”的聲音,將雜誌翻過一頁。
摩托車隊護送着黑色奔馳,一路狂飈,直到快到機場的時候才調頭離開。想必他也不想太招搖。畢竟,機場不是他開的。
車穩穩停住,一名保鏢從另一輛車上下來,拉開了顧安然那邊的車門,客氣地說:“太太,請下車。”
她卻沉着臉,置若罔聞。
保鏢有些束手無策了。
林浩然看了她一眼,率先
推門而出,徑自繞過車頭,走到了她的面前,二話不說,伸出雙臂,一個公主抱,將她直接抱了出來。他就像抱着一個愛不釋手的大玩具娃娃,將她託在胸前,還不忘在她的臉頰上輕輕一吻。她渾身一顫,無比憎惡地瞪了他一眼,擡手使勁擦拭着他的脣剛碰過的地方,就像個賭氣的孩子。
他只是寬容地笑了笑,說:“你就這麼嫌棄我嗎?”
“放我下來!”顧安然很是氣惱。
他仍是好脾氣地說道:“你是我的妻子,就算要我抱一輩子我也不會說一個‘不’字。”說着,他衝着自己的保鏢略一偏頭,說,“我們走。”
真不要臉!
這是她能想到的最惡毒的咒罵了。
畢竟在公共場合,她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絕,只好忍住氣,說:“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不行啊。”他滿是戲謔地看了她一眼,說,“你就像那什麼人蔘果兒,一捱到地就鑽進地裡沒影了。我好不容易纔接到你,說什麼我也不會放手的。”
他穩穩抱着她,步伐從容,後面跟着一羣黑西裝,乍看起來,很拉風的樣子,引來不少人觀望。
顧安然又羞又急,只好把頭埋進他的胸前,就像鴕鳥把頭埋進沙子就以爲可以逃避一切一樣。
終於被他放下來了。
她擡頭一瞧,他們已然進入到了候機廳的VIP休息室。偌大的房間只有他們兩個人。一排三人座真皮沙發依牆而放,另一張雙人座的沙發則擺放在它的側面,形成半包圍狀,中間則是一張玻璃茶几;乍看上去,就像是某家公司的會客廳。
她忍不住向門口看了一眼。他身後的那些保鏢自覺地守在門外,不時環望四周,好像真的會有很多人想要幹掉他們的老闆一樣。不等她數清楚這次他究竟帶了多少保鏢,門已被他輕輕掩上。
“安然,”林浩然的喉頭微微動了動,“我還有些事要處理。我的人會先送你回家的。這一路上你可要乖乖的,別再給我惹麻煩了,OK?”
顧
安然眯縫着雙眼,茫然望向某處,長長吐了口氣,聊作迴應。
“呵!”他的大手在她頭頂上使勁摩挲了幾下,她的頭髮頓時亂成雞窩狀。
這人怎麼自我感覺這麼良好啊?好像人家跟他很熟絡很親近似的!誰給他的這份自信?真是無語!
顧安然使勁梳理着頭髮,以示不滿,但他好像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來!”林浩然拉開門招了招手,幾名保鏢這才攏過來。他說:“太太就交給你們了。”
顧安然卻覺得,他這話只說了一半,後面應該還有一堆威脅,比如“要是太太再出意外你們就怎麼着怎麼着”之類,但他就這樣戛然而止。
保鏢們心領神會,神情肅穆。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到,原來有的時候,沒有說出來的威脅,比說出來的更具震攝力。那他說的那句“你可別後悔”,又隱含着什麼樣的手段?她的心不覺打了個突。
“走吧。”林浩然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她就像着了魔一樣,直着眼睛,跟着那羣保鏢走進了機場。
上飛機的時候,林浩然送她到停機坪,在她就要登入機艙的那一刻,他突然喊住她:“安然!”
她聞聲擡頭,不知他又要耍什麼花樣,卻見他對自己做了個飛吻,笑得風情萬種。
她差點沒當場吐出來。
雖說林浩然的顏比起寧正熙來並不遜色,甚至因爲霸氣十足而顯得更MAN,但她就是對他找不到感覺。如果一定要拿他和寧正熙做個比較,他們倆最大的區別在於,一個溫暖,一個陰鷙;一個真誠,一個做作。
她甚至很迷惑,不明白他爲什麼要對自己這般示好。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他竟一點也不生氣嗎?爲什麼還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這麼沉得住氣?
他這種人她太瞭解了,沒有利益的事,他是不會用心去做的。
只是她還沒有想明白,他能從她這裡得到什麼樣的利益。
要和這樣一個虛僞的男人共度一生,真是絕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