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樣。”他說時又不由自主的朝她脖際多看了一眼,然而這當會多瞧一眼,竟然覺得有股異樣的妖嬈。
“我們走吧。”蘇湄見他忽然的發怔起來,便提醒道。
他這才點點頭,走出化妝室,蘇湄沒料到他會突然牽起她的手,穿走於酒店的大廳間,自然是三三兩兩的會碰上公司的同事,蘇湄裝作要回避的樣子,一直是低着頭,倒也沒人很仔細的瞧出她的窘態。
坐上他的車,蘇湄一直看着窗外。
“其實一個女孩子也沒必要這麼拼。”他忽然很有感觸的說了一句。
“我一直想着,年輕的時候要拼命賺錢存錢,等有了一定的積蓄,想去哪就去哪隨心流浪一段時日。現在公司的工作越來越累人,等拿了年終獎也許我就真的辭職不幹了。”蘇湄說完懶懶的朝座椅上靠去。
他忽然若有所思的擡起頭看了蘇湄一眼,卻沒有做聲。
車內好一會的寂靜,直到蘇湄的手機響起來。
蘇湄接起來時,其實還帶着濃重的鼻音。
他便將車內的音樂稍微調輕了下去。
電話那邊隱約傳來一個好聽的聲音,是男聲。
“先前心情不好,現在沒事了。”蘇湄對着電話發牢騷,倒像是對着兄長般的撒嬌侍寵。
也不知道電話那端說了什麼,蘇湄接起來不久便是斷斷續續的一直應着“好的”抑或是“知道了”,到後面,這才儘量不經意的提醒道:“你不是已經兩天沒閤眼了,剛開完會,肯定很累吧,我真的沒事了。你自己也趕緊回去休息吧,創業歸創業,不要把自己弄得這麼辛苦。”
他聽在耳側,一瞬間,握方向盤的手莫名的僵硬了下。
等蘇湄終於掛了電話,他這才隨意的問道:“你朋友?”
“是啊。其實是我高中的同學兼死黨。人超好的,所以我什麼事都要去煩他,他倒是從來不會嫌我麻煩。用家溪的話說,他完全符合藍顏知己的標準了。”蘇湄實事求是的回道。他原本聽到前面,心底的某處毫無緣由崩的緊緊的,末了聽到藍顏知己那個詞,這纔不着痕跡的嘴角輕揚了下,打趣道:“不知道你那位男性朋友親口聽到你對他‘藍顏知己’的評價時,會作何感想。”
“那我當然不會在他面前說的。他聽到肯定要抓狂了。”蘇湄說時卻也不由自主想着陳樹抓狂起來的樣子,許是從來沒有見過他生氣惱怒的樣子,內心竟然有些期待看着陳樹抓狂的樣子。想到這,蘇湄心情早已開朗了許多。
繞回到市區,蘇湄拎起包說道:“就停在這吧。我自己打車回去很方便的。今晚真是多謝你了。”
雖是夜幕時分,鬧市的街頭還是熱鬧的一塌糊塗。
但是隻因多了一個人,竟然覺得這繁華紅塵是理所當然的妥當。
他便停住,看着蘇湄關上車門,便將車子開了出去,依稀後視鏡上還能看到身後蘇湄的身影,在霓虹燈下煢煢孑立着清瘦的身影,其實不是不心動。
再見到蘇湄的時候,卻是在週五的午後。
他本來是打算去蘇湄公司的,遠遠的竟然瞥見蘇湄走進了他們公司對面馬路的一家咖啡館,他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目的,竟然也跟着往那家咖啡館走去。
本就是鬧市中的一隅,咖啡館的店面在旁邊紛繁錯綜的店面顯得尤其不起眼,進去以後才發現裡面也沒有想象中的大。
沈沉掃了一圈後纔看到蘇湄坐在最裡面的角落,旁邊便是落地窗,窗簾半垂。
就這一會的功夫,蘇湄已經打開電腦,點好飲料了。
“你怎麼有空來這?”蘇湄看到他在對面坐下,也只是隨意閒閒的搭訕道。
“看到你進來,我也就跟着進來了。”他也沒掩飾,讓服務員點了杯碧螺春,卻沒有喝的意思。
蘇湄喝了口飲料,手指卻依舊噼裡啪啦的打字。
“我沒練過指法,所以打字聲音很響,但是速度還可以,以前我同學老說我打字就像羣爪亂舞。”蘇湄知道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便打趣道。
此時已入早秋。蘇湄剛好穿了件波西米亞風格的長裙,上面繁花似錦,外面披了件薄薄的米色小開衫。
她的臉其實很白淨,眉目如畫,又生的嬌秀柔美,不說話的時候便覺得由裡而外的恬靜,讓人覺得舒適而安詳。
“你最近看起來氣色不錯。”他看了好一會纔開口道。
“那也是。畢竟還是要過日子朝前看的。”蘇湄依舊邊打字邊回道,“更何況,我還得努力工作努力存錢呢。”
“存那麼多錢幹什麼呢?”他無端發笑。
“你們有錢人當然不明白我們小老百姓的苦惱。沒有了愛情,至少金錢一定程度上還是可以給人帶來安全感的。”蘇湄不屑的回道。
他不再反駁,繼續坐在對面。
看看窗外人行道上的行人,偶爾擡起頭和蘇湄不着邊際的說上幾句,雲淡風輕的很。
蘇湄直到傍晚時分才合上電腦,“你坐這裡坐了一下午,不悶得慌?”
“坐這裡原來挺舒服的。你好歹算陪了我一下午,晚上一起吃飯吧。”雖是建議的口氣,其實早已沒有了拒絕的餘地。
蘇湄囧了囧,不知道這算是哪門子的事。
他走在前頭,她只得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
去的那家店裡人煙稀少,蘇湄挑了個靠牆角落的位置。牆上糊着杏色花草的牆紙,再下來便是一束高高的乾草,乾草上面約莫是灑了玫瑰凝露,有股幽幽的芬香若有若無的氤氳出來。
蘇湄其實覺得自己和沈沉還不算太熟。
端端正正的坐在他的對面,上方的白熾燈卻又被大紅燈袍罩着,投射下來的燈光便全部染成了大紅色,蘇湄腦海裡卻不知道該聊什麼,其實也懶得想去該聊什麼,乾脆就盯着那束乾草發呆。
等到牛排上來,哧哧的冒着熱氣,蘇湄拿起刀叉安靜的吃起來。
她不說話,他也未開口。
但是不尷尬。
兩個人面對面的吃完晚餐。
“我很少看到一個人吃飯可以吃的這麼專心。”他好似莞爾一笑,說完叫來服務員過來付錢。
“專心吃飯容易消化。”蘇湄一板一眼的回道。
到了樓下,他要送她回去。蘇湄堅持自己打車回去。
一瞬間的僵硬。
蘇湄才從他車裡提出電腦,還沒遠離了車子,他忽然靠近來,若有若無的攬住她的鬢間,在她的臉頰上蜻蜓點水般的停駐了一下。
“不要這樣。”蘇湄忽然轉過臉去,卻只是看着自己的鞋面發呆,黑夜中鞋尖蝴蝶結上的水鑽還在熠熠發亮着,一閃一閃猶如水晶夢幻的斑斕,那些都是童話中的結局。
她從來都不相信這些。
幸好沒走幾步就攔到一輛的士,坐進車內蘇湄還覺得自己的心口在撲通撲通的跳着。
沒過幾天,蘇湄卻接到領導的安排。
宏大竟然也辦週年慶,他們作爲宏大的其中一家合作公司,理應過去祝賀。領導自然知道沈沉這人不好接近,但也察覺得出他好像單對蘇湄有點另眼相看,便指定要蘇湄陪自己過去祝賀。
蘇湄自是條件反射的想找藉口回絕,領導決定了的事當然沒這麼好推脫的,苦着一張臉嘆氣道,蘇湄,你是真不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企業在夾縫中求生存的難處啊!現在是初次合作第一個項目,如果我們有些事情沒處理好,項目方面萬一有什麼紕漏的話,難保宏大不會撤資的。領導難得這麼自怨自艾,蘇湄自然再也不好推辭了。
其實蘇湄心裡也想着,那會子估計去的人多了去,她自己在人羣中收斂點,也不見得就能見到沈沉。
不情願歸不情願,到指定那天的晚上,蘇湄還是和領導一起過去。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開席了。蘇湄果然看到這個酒店整一層都被包下來了,放眼望去,裡面人來人往,紛至沓來。
又不是請全體員工,請合作伙伴都能那麼多人過來捧場。蘇湄嘀咕着。不過幸好人多,她無端覺得安心了很多。
和領導坐在其中一桌的角落裡,上面本來還分某某公司的名字位次的,這時大家位置都坐亂了,倒也沒有很講究。也不互相各報各家公司的名字,同做一張酒席,都是生意場的人,氣氛也都和和睦睦的融洽。
領導坐着倒是有些心神不寧的,看看沈沉在哪個方向,斟酌着待會如何過去祝賀,聊表誠意。倒是蘇湄安安穩穩的坐着,專心致志的吃起菜來。
蘇湄是覺得自己這桌忽然氣氛有些不對了才擡起頭看的。
果然,沈沉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他們這桌前。
“辛苦各位了。”他其實是隨意泛泛的一句,在座的各個不同公司過來的代表都站起來要乾一杯。
蘇湄是放下筷子纔看到沈沉身側的人。
“這位是家琪。”沈沉說時,本來挽在他身側的女子便淺笑了下。大波浪卷的長髮隨意的披着,盈盈一笑,波光流轉,說不出的嬌美動人。
“您也滿上。”沈沉旁邊其實還跟着一個專門給各位到酒的人,蘇湄不知道怎麼已經輪到自己眼前了。
出神間,那個人已經把自己面前的酒杯也斟滿了。蘇湄這才驚覺整桌的人都站起來,就自己一個人還依舊呆坐着,慌得也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