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傑終究還是去把夏銳接到緝事廠來了,讓這個惶恐不安的三皇子殿下終於安心了許多,一間偏房,足矣。
那些遇仙樓裡請來的歌舞伎,也回遇仙樓去了。
這讓夏銳有些不安,所以開口問徐傑:“文遠,如今我住在衙門裡,被人知道了,只怕會受人詬病……”
徐傑搖頭:“而今這京城,沒有人會去關注你了,唯一一個關注你的人,就是陛下,陛下若是沒有意見,其他人便無妨。”
夏銳聞言有些驚詫,苦澀一笑,自嘲道:“文遠,父皇豈會關注我,這京城唯一關注我的人,只怕是我那二哥夏文。”
徐傑聞言也笑了出來,只答:“你覺得讓你醉生夢死,是做給廣陽王看的?”
夏銳先是點點頭,隨後又疑惑道:“難道不是做給他看的?”
徐傑搖搖頭,往皇宮的方向一指,說道:“非也,是做給那人看的。”
皇宮裡的那人,夏銳自然知道是誰,卻是不明所以,問道:“文遠,父皇從來都不關注我,甚至都不願意見我,我何必夜夜酒醉做給他看。”
徐傑看了看夏銳,看着這個心中有一團火,卻又一直隱忍不發的皇子。看着這個遇到生死安危,又驚慌失措惶恐不安的皇子。
徐傑忽然想起了一個人,就是當年的皇帝夏乾,那個登基之後有抱負,有想法,願意進取的皇帝。也是那個臨陣脫逃的皇帝。
這對父子的性格,好似冥冥之中,極爲相似。心中有一團火,願意進取,卻又在真的大事來臨之時,亂了方寸。
徐傑嘆了一口氣,慢慢說道:“陛下活過了花甲年月,豈能不知這皇位的誘惑力?你與我住在一處,皇帝陛下豈能不多想?不醉生夢死給陛下看,陛下如何能相信你我相交,是真的與皇位無關?陛下又豈會重用與我?陛下不重用我,我又如何能保得你周全?”
徐傑說出了一個道理,這個道理並不複雜,徐傑讓夏銳做出對皇位的無慾無求,豈能是做給夏文看的?夏文又豈會去看?
徐傑這般安排,只是爲了取得皇帝的信任,徐傑需要在皇帝面前樹立一個形象,在京城沒有跟腳,對於皇家之事不參與,態度不偏不倚。所以夏銳一定要表現出對皇位的無慾無求,如此徐傑這個形象才能在皇帝面前樹立起來。如此夏銳才能真正跟在徐傑身邊,得到徐傑的保護。
老皇帝豈願看到自己的兒子個個削尖腦袋,一門心思爲那皇位爭個你死我活?夏銳但凡讓老皇帝覺得他心中有爭奪之心,且不說老皇帝會如何處理夏銳,便是徐傑也會被老皇帝處理一通。
沒有哪個父親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子爲了這份家業互相殘殺。老皇帝這般做,自然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兒子。非分之想,往往是在害自己。
夏銳被徐傑這般直白的話語說得愣了愣,看着徐傑,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片刻之後,似乎有些激動,環看了左右無人,說道:“文遠,難道我就真的不能……”
徐傑已然開口打斷:“你不能!”
徐傑心中真是這般想,徐傑沒有在夏銳身上看到任何一點能當天下之主的品質。老皇帝年輕時候的性格,夏銳繼承了一些。老皇帝年輕時候的見識、手段、城府,這夏銳似乎沒有繼承到一項,老皇帝在徐傑心中尚且不是一個好君主,何況夏銳?
人不是憑着心中一團火就能成事的。昔日的夏乾,至少還有一些能力,真的憑藉自己之力,做過很成功的改革,爲國家積累了許多家底,這就是老皇帝能力的證明。
但是徐傑在夏銳身上,卻看不到這一點。文不通,武不成,見識不廣,對於事物的見地也就更不談,當個閒散王爺,實在再合適不過。
徐傑把夏銳看得這麼清楚,是徐傑的負責。
夏銳似乎有些生氣,生氣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說出了他最不想聽到的話語,興許壓在夏銳心中最重要的追求就是那皇位,徐傑卻從來沒有表露過絲毫的支持。
“文遠,夏翰夏文,真的就比我強?”夏銳問道。
徐傑想了想,思緒忽然也陷入了死衚衕。
是啊,要麼夏文登基,要麼夏翰登基。似乎這兩人誰登基,對於徐傑來說都不是好事。
徐傑再次把目光投向眼前的夏銳,卻還是搖了搖頭,不言不語。
夏銳有些落寞,慢慢起身,往後院偏房而回。
徐傑在小廳之內,有些不安,夏文登基?夏翰登基?
左定風塵僕僕走了進來,單膝在地,口中稟道:“指揮使,京畿衛戍總兵李得鳴一直在城外禁軍軍營中,兩日不曾出過軍營。”
徐傑聞言皺起了眉頭,開口問道:“前廂指揮使馮標呢?”
“也在禁軍軍營之中,不曾出過軍營。”
徐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後腦,說道:“繼續盯着!”
左定領命出門。徐傑卻是眉頭緊蹙,久久舒展不開。進禁軍軍營裡去抓人是不可能的事情,想抓之人顯然是收到了風聲,躲避起來了。
徐傑知道自己的對手智計不凡,卻也沒有想過會這般棘手。徐傑本想趁着沒有人把這緝事廠當回事的時候,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辦下一個大案,此時卻戛然而止了。
抓不到人,即便有龔山的口供與賬冊,又能如何?送到御史臺大理寺之類,上了朝堂,不過就是打嘴仗,又是一番言語交鋒。
李啓明豈能讓人把李得鳴抓去?即便是那京城禁軍前廂指揮使馮標,李啓明也不可能交出來受審。黑白黑白,在朝堂上,哪裡有那麼多黑白?黑白就在誰勢力更大。即便是整個朝堂都不支持李啓明,李啓明也可以用一句話就擋住所有人,比如,樞密院自己先徹查之類。
就如李啓明的言語,撕破臉了,纔是禍事。老皇帝又如何?李啓明在被朱廷長雲山霧罩的話語拒絕之後,還能笑出來,那是何等的自信?
所以徐傑要想辦成此案,唯有直接把人抓回來,拿到所有的證據,讓所有人自己招供,那纔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徐傑一籌莫展,衛六卻是匆匆而來,直進小廳,滿臉的慌張,開口就道:“指揮使,大事不好,陛下……”
徐傑只聽得這大事不好,身形立馬站起:“什麼大事不好?”
衛六面色抽動兩下,壓制了一番心神,低聲答道:“陛下病危了!召指揮使速速進宮!”
“病危?”徐傑已然一個頭兩個大,老皇帝忽然病危了?老皇帝若是就這麼死了,後果不堪設想。
“太醫院幾十個大夫都入宮了,三省六部的主官,都在入宮的路上,陛下怕是……”
怕什麼來什麼,徐傑一顆心已然到了嗓子眼,只想趕緊去看看老皇帝到底是什麼情況了,邁步就走:“走,入宮!”
衛六緊隨其後,口中還問一句:“指揮使,要不要通知一下三皇子一起入宮?”
徐傑忽然停住了腳步,猶豫一二,搖頭答道:“不必!”
興許徐傑心中在想,真要是到了那一步,不入宮纔是夏銳最好的選擇。
徐傑與衛六,邁步狂奔,沿途皆是各大衙門主官的車架,也在沿街狂奔。
皇城之內,金吾衛全員而出,把所有城門城牆,站得滿滿當當,讓人感受的皆是肅殺之氣。再往前,金殿衛千餘高手,全部出現在視線之中,負劍而立的衛二十三尤爲醒目。
這般的場面,好似真有大事要發生一般。徐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老皇帝從前年就重兵纏身,這一年多來,一直咳嗽不止,這都是徐傑親眼所見,那老皇帝,似乎真的就是一副隨時要駕鶴西去的模樣。
徐傑第一次進入後宮,卻絲毫沒有欣賞這皇家園林的心情,隨着衛六與幾個太監,快步而行。
一處宮殿之前,站着幾十個官員,皆是愁眉不展,宮女太監進進出出,但凡出來一個太醫,所有人都圍上去追問不休。
徐傑停住了腳步,人羣之中,有歐陽正,有謝昉,還有廣陽王夏文。還有人源源不斷往這處宮殿而來。
徐傑尋着歐陽正而去,歐陽正正在追問一個出門而來的太醫。
卻聽那太醫說道:“諸位諸位,下官去拿藥,諸位不要擋路,其餘事情,下官不敢多言。”
衆人連忙散開一條路,歐陽正已然急得踱步不止。
一個太監匆匆而出,口中喊道:“陛下召廣陽王入內。”
夏文低頭躬身,往大殿而入!
卻是那樞密院裡,議事堂內,還有幾人並不如歐陽正徐傑那般着急,甚至都沒有動身入宮。
“李樞密,陛下病危,我等是不是也趕緊入宮去看看?”
李啓明氣定神閒,口中答道:“不着急,先等上一兩個時辰再說。”
“這般……怕是不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越是這般的時候,我等掌兵之人,越要沉得住氣,緊守崗位,切不可讓宵小之輩從中生亂。”李啓明答道。
李啓明當真也在多想,多想了許多。李啓明也在等已經去了皇宮的人回覆一些信息,李啓明越來越謹慎了。什麼合適不合適的,李啓明似乎慢慢不那麼在乎了,似乎也沒有必要再去多在乎。
“李樞密,就怕……有人會詬病。”
“怕什麼怕?前年陛下就病重,這不是也好好的嗎?而今陛下又病重,必然吉人自有天相,陛下乃天子,小病小災的,豈能難得住陛下那天子之軀?”李啓明答道。
李啓明最近感受到了危機,更知道皇城之內,一萬兩千多金吾衛全部披掛而出,把皇宮護衛得水泄不通,這般的陣勢,李啓明豈能不小心?最近有事上朝,李啓明帶的人都越來越多,李啓功也是必然跟在身邊,今日這般的架勢,李啓明豈能不等等,看看老皇帝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若是老皇帝真要死了,李啓明倒是樂見其成,此時去不去也是無妨。若是老皇帝死不了,李啓明更要謹慎萬分。
皇宮裡的徐傑,站在歐陽正身後,一言不發。
不得多久,廣陽王夏文出來了,淚眼婆娑。滿場氣氛更緊張許多。太監又來喚三省的相公們入內。
待得三省相公們出來,一個個神情肅穆,聚在一處,不言不語。
太監又來喚歐陽正謝昉與徐傑入內。
三人匆匆而入,穿過正廳,入得皇帝臥室,臥室之內,卻無人,唯有一個老太監,那些御醫嬪妃,都在門外正廳。
老皇帝躺在牀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面色蒼白,慢慢伸手,輕輕在空中招了兩下。
歐陽正與謝昉連忙近前而去,徐傑緊隨其後。
三人皆是側耳傾聽,去聽那老皇帝有何話語交代。
“朕,死不了。”
就這一語,三人目光全部盯着皇帝看去,便是老皇帝這一語,徐傑忽然真覺得這老皇帝死不了,因爲老皇帝看起來好像奄奄一息,卻是這雙眼依舊泛着精光,不似那彌留之際的雙眼無神。
徐傑心中大氣一鬆。便聽老皇帝問道:“李啓明來了嗎?”
歐陽正連忙低聲答道:“回稟陛下,未來!”
老皇帝忽然笑了笑,笑起來好似極爲的費力,說道:“謝卿,勞煩回去寫一封奏疏。”
謝昉點頭,表示明白。口中也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做好此事。”
徐傑陡然也明白過來,老皇帝爲何要病危?等着的就是這封奏疏。老皇帝要造勢,要造言論輿論。
安排這一番病危,安排金殿衛金吾衛全部出現在皇宮之內,老皇帝要的就是李啓明不來。
讓這天下所有人都看看這個目無君父、居心叵測之人的真面目。
這般有用嗎?當真有大用。人言可畏,李啓明,當是那個居心叵測的權臣,興許還將有傳言而出,傳言李啓明有篡奪之心。這些話語,就是人心,就是道德制高點,就是給李啓明的壓力。
徐傑不禁多想幾番,老皇帝前年就病重,甚至傳言老皇帝活不過幾天就要死。這般的事情,是否也是老皇帝精心安排的?
徐傑卻又想到自己親眼所見的老皇帝,那副咳嗽不止的模樣。如果這也是有意在裝,不論是沒病裝病,還是小病裝大病……
徐傑想得脊背發涼,帝王心術,徐傑忽然知道還是小瞧了面前牀榻上奄奄一息的老皇帝!
那些勳貴軍將,如今的飛揚跋扈,如今的毫無顧忌,興許也有老皇帝在後面推波助瀾。比如那李得鳴直接參與東來糧行的經營,這般的事情,以往都是藏着掖着的事情,從來不敢讓人知曉的貪贓枉法的事情,如今卻是連龔山都能站在大街上直言來說,用來威脅恐嚇方興。勳貴軍將的毫無顧忌,已然到了這般的地步。
老皇帝一病快兩年,當真讓許多人放鬆了警惕,讓許多人得意忘形,讓許多人只想着未來一片光明。
這些事情不能深想,深想起來,讓徐傑有一種震撼之感。人老如精,話語不假!沒有老皇帝的病重,又哪裡有徐傑能輕易就能拿東來糧行開刀的事情。沒有老皇帝的病重,徐傑又豈能輕易知曉那東來糧行背後有齷齪的事情?
徐傑即便是再如何自信,也做不出真的把好人屈打成招的事情,徐傑也是打聽到了一些事情,才自信滿滿尋東來糧行開刀,才自信自己是尋到正主了,不會冤枉到好人,那些狠厲的手段,不會用到好人身上。
沒有那隨時要死的老皇帝,也就沒有這些肆無忌憚在外面胡亂蹦跳的螞蚱。
老皇帝三言兩語,擡手有氣無力揮了揮,示意三人出去。
徐傑出得宮殿,陡然好似得到了一種昇華。有道是屁股決定了腦袋,也就是說人所處的位置,決定了人看事謀事的角度與高度。這些與智慧無關。
今日的徐傑,似乎又上升了一個高度!
徐傑不知道老皇帝對那些三省的相公們說了什麼話語,也不知道老皇帝對夏文說了什麼話語。
但是這樣的一個老皇帝,真能給徐傑更多的信心。
出宮而去,徐傑匆匆往衙門而回。
剛進衙門,就聽得衙門裡有吵鬧之聲,徐傑直奔大堂而入,大堂之內,來了客人,幾個穿着鮮紅色官服的文官正在與方興爭執什麼。
徐傑進得大堂,所有人都回頭把目光看向徐傑。
徐傑倒是看到了一個熟人,正是新科狀元許仕達,這位新科狀元,看來也是封了官了,看那官服,胸前圖案,白鷳朝日,正五品!徐傑官服之上繡是的鷺鷥,正六品。正五品與正六品,可不是差一個級別,一般而言是差了三個級別。
許仕達見得徐傑走了進來,已然開口:“徐文遠,本官乃大理寺正許仕達,奉上官命,前來提關押在這裡的定遠將軍龔山!”
大理寺,主官爲大理寺卿,之後便是大理寺少卿,再之後就是大理寺正。大理寺可以理解爲最高法院,大理寺正,可以理解爲最高法院常務副院長。
新科的進士,即便是狀元,上來就封五品官,這也是難得一見的事情,如徐傑這般封六品官都是鳳毛麟角,五品官就更不用說。
徐傑卻沒有理會許仕達,而是慢慢走上堂前正案之後的座椅坐下。
許仕達見得徐傑竟然對他不理會,面色一變,拿出幾張公文上前一下拍在徐傑案几之上,口中又道:“此乃大理寺公文,有大理寺卿之印,把龔山帶出來交給本官!”
徐傑把公文拿起來看了看,大印小印幾方,倒是不假。
徐傑又擡頭看了看許仕達,許仕達也正昂頭看向高座上的徐傑。
剛傳老皇帝病危不久,許仕達這個時候就到了緝事廠提人,當真是巧合啊!
徐傑開口了:“狀元郎好本事啊,初入仕就是五品大員,實在羨煞旁人。”
可不是羨煞旁人,那些進士出身,此時大多也不過七品官,要麼在某處衙門裡做一些抄寫公文之事,要麼遠放到偏遠縣府裡當個知縣,或者在州郡裡當個通判、提刑、轉運使,不過都是七品、從七品。甚至還有人在家等着官職安排。這位狀元郎,入仕就五品,別人還在做副縣長級別,許仕達就是市長級別。
許仕達聞言笑了笑,這件事情,他還真有點自得,人活着,興許就是爲了讓被人羨慕的。
“徐傳臚也不差,不是也有六品嗎?六品也教許多人羨慕了。”許仕達說得一句,又道:“且把公事先辦了。”
徐傑把手中的公文遞給一旁的方興,說道:“方校尉,你且看看這公文是真是假?”
方興接過公文,認真看了看,又看了看徐傑,還想了想,才答道:“指揮使,這公文真假難辨!”
徐傑笑着點頭:“本官也覺得這公文真假難辨,許狀元,不若叫大理寺卿親自來一趟如何?”
許仕達聞言已怒,擡手指着堂上的徐傑,說道:“徐文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本官一個五品大理寺正,還能到你這破衙門裡來誆騙不成?豈不聞上下有別?快快把人交出來!”
徐傑已然起身,轉頭看了一眼許仕達,開口:“送客!”
方興聞言上前送客,卻是被許仕達推了一把,口中喝道:“徐文遠,你好不知禮!今日你若是不把龔山交出來,本官便拆了你這破衙門!”
已然走下正案的徐傑,笑了笑道:“倒也不知狀元郎是得罪了誰,讓你來做這般要丟臉面的差事。亦或是有人信心滿滿,以爲本官此時當是滿心的惶恐不安,也罷,便讓那人看看本官的態度!”
徐傑猜事情,向來極準。有人覺得老皇帝病危,徐傑應該是惶恐不安,所以覺得這要人的事情,十有八九能成,這人興許是李啓明。
有人覺得這事情棘手,但是又拒絕不了。既然許仕達受人囑託經手此事,那便順水推舟,就讓許仕達來做,能不能成,也就是許仕達的事情了,丟臉也是許仕達的事情。這人興許是大理寺卿。
說完徐傑看了一眼許仕達,笑言說道:“狀元郎,今日對不住了。”
許仕達不明所以,見得徐傑一臉的笑,怒從中來,擡手又是呵斥:“你個小小六品朝奉郎,一個文散官,豈敢不把本官放在眼裡?”
徐傑已然轉身往後,口中陰沉一語:“把這招搖撞騙之人打出去!”
方興聞言,抱拳正聲:“遵命!”
“徐文遠,你好大的膽子,目無王法,朝堂之上參你幾本,教你罷官爲民,看你還敢不敢如此飛揚跋扈!”五品大員許狀元,這臉面實在沒有地方放了,唯有這般狠話連連,威脅徐傑,想把這臉面扳回來。
“去你孃的!”方興見得徐傑背影出了衙門,口中大呼一聲,擡腿就踢。顯然徐傑回來之前,方興還真受了這位大理寺正的不少鳥氣!
軍漢一腳飛踢,文人如何受得住。許仕達跌落幾步之外,卻是忘記了疼痛喊叫,而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竟然真有人動手打朝廷命官,在許仕達這一輩子的見識中,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官帽滾落在地,許仕達還下意識連忙去把官帽抱在懷中,左右幾個鐵甲漢子上前,竟然拳打腳踢起來。打一個官服在身的五品大員,對於這些軍漢而言,還真是一種別樣的體驗,既然之家校尉打了,那還怕個什麼?
這京城官員無數,還沒有幾個人知道緝事廠到底是個什麼衙門,徐傑任重道遠!
一封駕帖,不論何官何職,都該瑟瑟發抖。緝事廠還差得遠!
作爲鷹犬爪牙的方興,也還在學習的過程當中!
已然走出大堂的徐傑,聽得那一句“去你孃的”,好似極爲滿意,笑了笑,自言自語道:“去你孃的,這句罵得好!”
徐傑所言,大概是在表達對於方興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