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靜柔被方長乾帶着去了青城最著名的婚紗店——無名氏婚紗禮服。
這地方,季靜柔也是知道的。老闆挺可愛的,起了這麼個名字。更可愛的是,這店偏偏在青城的名聲如日中天,沒有誰不知道它的。
“二少,夫人。”店員早已經在門口等着了,一見到他們兩,馬上熱情地迎了上來。
季靜柔心道,方二公子果然是聲名在外,走到哪裡都有女服務員熱情地迎接,只差投懷送抱了。不過,看在她們叫一聲“夫人”的份上,她也不好計較,於是回以粲然一笑。
其實也沒什麼,方二公子花名在外,鶯鶯燕燕實在不少,她要是計較,只怕明兒就得駕鶴歸去。爲了長命百歲,她還是要小心點,千萬別把這個禍害放在心上,別鬧得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豐。
“看看喜歡哪一款?”方長乾摟着季靜柔走到衣架前,隨手一比那一排排婚紗。
季靜柔大概掃了一眼,只覺得眼花繚亂,於是聳了聳肩頭。“我覺得哪件都好看。要不,咱們抓鬮決定?盡”
方長乾屈起手指,用食指輕刮她的鼻子,做了個極爲親暱的動作。“小懶蟲。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情,怎麼能用抓鬮這種方式來決定,也太不尊重了吧?還是說,你後悔嫁給我了?”
“纔沒有!”季靜柔皺了皺鼻子,嬌笑倩兮。“我就是怕這麼漂亮的婚紗被我一試,最後發現都沒法看,到時候就丟你的臉了。你要是不怕丟臉,那我就大膽地嘗試了。”
“我的寶貝兒天生麗質,怎麼會丟臉呢?相信我,他們只有驚豔的份。”說着,桃花眼一掃而過那些婚紗,從中挑出一件裹胸的來。“先試試這件。”
“二少眼光可真好。這是昨天才到的新款。夫人身材這麼好,穿着肯定很漂亮。夫人,這邊請。”
季靜柔瞅了一眼,發現婚紗是綁帶的,暗鬆一口氣。要是拉鍊式的,一會兒拉鍊拉不上,那可真丟人了。
因爲事先並不知道要試穿婚紗,所以季靜柔沒有穿無肩帶內.衣。要試穿裹胸式婚紗,只能將內.衣脫下來。
店員將綁帶調整好之後,忍不住驚歎道:“夫人,你穿這件婚紗可真漂亮。還有,夫人的胸部也很漂.亮,不用穿內.衣形狀都這麼好看,真讓人羨慕!”
“對啊對啊,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不穿內.衣都可以這麼漂亮的。多少女人做夢都想要!夫人可真是好福氣!”
季靜柔被她們說得很不好意思,雖然都是女性,但她們畢竟不熟,討論這麼私密的話題還是挺尷尬的。不過她不得不承認,方長乾挑這件婚紗真的合適。
“夫人,出去讓二少看看吧,他肯定會看傻了。”
季靜柔心道,你也太小看方二少了。閒步花叢間,片葉不留身的人,什麼樣的絕色沒見過?她可不會不自量力的認爲自己能驚豔他。
事實證明,方二少爺確實驚豔了。至少,從表面看是這麼回事。他摸着下巴繞着季靜柔看了一圈,然後一錘定音。“就這件。對了,這幾個地方需要修改一下,你們拿筆記下來。”
季靜柔想將抹布塞他嘴裡去。
末了,他抱住靜柔的腰,貼着她的耳朵呢喃:“大小適中,形狀飽滿,真想把你一口吞下去。”
定好了婚紗,就開始選禮服。中式的,西式的,長的,短的……季靜柔試得頭暈眼花,總算是都選好了。
“我現在真佩服一輩子結幾次婚的女人,這麼累的事情,她們居然可以樂此不彼。”
方長乾無奈地看着她,揉了揉她的頭髮。“談不上樂此不彼吧?得不到幸福,只好再出發。你以爲,每個女人都像你一樣一次搞定?”
“我是不是一次搞定,那可說不準!”一場互相利用的婚姻,難道還指望能夠長及一輩子嗎?她又不傻。
方長乾一把將她摟過來,掐住她腰部的手用力得她疼得直哼哼。他低頭,用力的在她嘴脣上啃了一口。“你敢找野男人試試?我剁了他的老二來做包子,再喂他吃下去。”
季靜柔臉都皺起來,被噁心的。“方二少,你能不能別這麼噁心?還有,我是不會去找野男人的,我沒那麼飢渴。你方二少去找野女人,我也不會管。不過,記得做好措施,別把什麼髒病帶給我。你要是能夠高擡貴手,咱們做一對兒形式夫妻,那就更好了。”
因爲在外面,季靜柔也不敢大聲說,將聲音壓到只有彼此能聽見的分貝。
方長乾緩緩地眯起眼睛,眼神凌厲得很。
季靜柔以爲他會發飆的時候,他突然又笑了,捏住她的下巴,又啃了她一口。“寶貝兒,不用吃醋。我最愛的還是你。”
“謝謝二公子施捨!”季靜柔拍掉他的手,走到副駕駛座那邊。她很不喜歡方長乾這種曖.昧的腔調,她寧願他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兩個人,只不過住在同一屋檐下而已。肢體上的親密和言語上的甜蜜,都有可能讓她陷進去。戀上一個註定不屬於自己的男人,那無疑是在找罪受,她不願
意這麼傻。
方長乾打開車子,坐進駕駛座。
季靜柔隨後也坐了進來,自覺地繫好安全帶。
“我餓了,陪我去吃點東西吧?”方長乾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道。雖然用的是詢問的語氣,可他顯然不接受拒絕。
季靜柔也知道這一點,索性也不吭聲。“我累了,先眯一會兒,到了你叫我。”
方長乾看了看她,無奈地搖搖頭。這丫頭,防備心真夠重的。
……
跟顧城談妥之後,蘇十月就約了溫暖,帶她到綠意去看房子的格局。兩個人工作效率很高,直接就敲定了設計方案。
“十月,那我先回去了。”
“別呀!廚房裡有食材,我去做幾個菜,咱們就在這吃晚飯吧?”蘇十月興致勃勃的建議。
溫暖眼睛一亮,又坐了下來。“可以嗎?那真的太好了。不過,顧先生不會有意見吧?我會不會打擾了你們燭光晚餐的時間?”
“哪有什麼燭光晚餐!”蘇十月被她調侃得很不好意思,臉都紅了。
好在溫暖爲人厚道,沒有再說什麼。反而跟進廚房去,興致勃勃地向蘇十月討教做菜的秘訣。
四菜一湯,不久就新鮮出爐了。
溫暖早已經布好了桌子,盛好了米飯,抓着筷子就等着開動。那饞得快要流口水的樣子,實在可愛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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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十月吃吃地笑了起來。“希望不會讓你失望。”
“絕對不可能!我聽師兄說,顧先生只吃你做的飯菜,可見你的手藝肯定是極好的!我今天運氣好,可以好好嘗一嚐了。”
蘇十月被誇得臉都紅了。“哪有這麼誇張!他要是隻吃我的做的菜,那過去三十年,他難道都不用吃飯嗎?周大哥逗你玩呢!”
“師兄可是從來不騙人的。不跟你說了,我等不及了!開飯!”
蘇十月見她完全不復搞設計時的穩重,也跟着笑了起來。自己做的飯菜有人賞臉,換了誰都會很高興,再辛苦都甘之如飴。
“嗯嗯嗯,真的很好吃!”溫暖含着一口飯菜還不忘表示稱讚,說話含糊不清的。
“喜歡就多吃點。你慢點兒,沒跟跟你搶。”
蘇十月還沒吃完,就接到了顧城的電.話。“已經搞定了,我們正在店裡吃飯,你過來吧。”
“給我準備了嗎?”
“馬上就去準備。新鮮出爐的更好吃啊!”
顧城這才滿意地掛了電.話,拿上東西就出發。走向電梯的時候,見周天奇迎上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周天奇見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表示很冤枉地申訴。“我其實只是想打個招呼而已。果然,有了女人,工作狂也會變成懶蟲。”
溫暖吃飽喝足,就趕緊跑了。“一會兒顧先生來了,嫌棄我這個電燈泡太礙眼,那可就麻煩了。”
結果她剛走到門口,就見顧城從車上下來了。一張臉面無表情,眼神犀利得跟刀刃似的,實在嚇人。“顧先生。”
顧城微微一點頭,越過她進了綠意。其中一張桌子上,整齊地擺着三個菜,正冒着騰騰熱氣。
“你來啦。快坐下來,我給你盛飯。”蘇十月將手裡的湯放下,轉身又進了廚房。不一會兒,就盛了一碗飯,又拿了一個空碗出來。“吶,快吃吧。”
顧城見她也拿筷子夾菜,便問道:“你剛纔沒吃?”
“吃了。”蘇十月點點頭,理所當然的表情。“我再陪你吃一點。兩個人一起吃飯,有味道一些。幹嘛,你還怕我搶你的口糧啊?”
顧城心裡一暖,看到她眼裡出現熟悉的調皮,伸手掐了掐她的腮幫子。“吃吧。儘管吃。”
有個人陪着,確實會讓飯菜更可口。
蘇十月逗弄着蘇思念,不時的吃一筷子菜,將“陪”的意思表達得很徹底。
這不僅不影響顧城的胃口,反倒讓他眉眼之間更多了幾分柔和。這是蘇十月的情意,他懂。
十五鍾之後,顧城就將飯菜洗劫一空,然後將蘇思念接過來。
蘇十月收拾了廚房,一家三口相攜走出店門,畫面是驚人的美好。
顧城是自己開車過來的,就將車子停在了綠意的門外。霸氣十足的人,也不管那裡能不能停車。反正交警來了,也不見得敢貼罰單。
兩個人還沒走到車頭那,突然走過來一個年輕的女人。她本來已經跟他們擦身過去了,突然又退了回來,還湊過來看蘇十月的容貌。
蘇十月下意識的往顧城身後躲。
“對不起,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問,你是蘇十月嗎?”年輕女人意識到自己唐突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蘇十月看了看顧城,有些愕然。然後,她反手指着自己。“你認識我?”
“算是吧。我跟你姐姐蘇半夏是同學,經常在她的相冊裡看到你。”
蘇十月驚喜地瞪大眼睛,不由得湊近了幾分。“真的嗎?你是我姐姐的同學?”
蘇半夏的去世是蘇十月心裡永遠的痛,所以她對與蘇半夏相關的人和事都格外的在意,總想從中尋到關於姐姐的一些蛛絲馬跡,好留作想念。
“對啊,我們是四年大學同學。對了,我很久沒見過她了,她最近好嗎?我聽說她跟一個很有錢的男人在一起,該不會嫁入豪門做富太太了吧?”
蘇十月想到姐姐不由得黯然神傷。聽到她這麼問,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畢竟人家那語氣怎麼聽都是雀躍的。“她——”
“喲,這孩子可真漂亮,像你姐姐!該不會,你姐姐真的已經結婚生子了吧?對了,能不能把她的手機號碼給我,有空我約她出來一起逛街。半夏可真讓人羨慕,都已經結婚生子了。我就慘了,連個男朋友也沒有。對了,你姐夫是不是姓顧啊?我記得半夏無意中說過,該不會是赫赫有名的顧家吧?”
“我姐姐意外去世了!”蘇十月不敢去看顧城的臉色,只得努力打斷她的話。
女人的聲音戛然而止,愕然了好一會兒,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那個,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那、那祝你幸福,我先走了。”
說完,就匆匆地離開了。
蘇十月心情亂成一團,腦子都是懵的。她不停地在想,顧城聽到了多少?他又猜到了多少?如果他知道她們母女跟顧凱的關係,他還會跟她在一起嗎?
顧城突然一把揪住蘇十月的衣襟,將她拖到面前來。“這孩子真是你姐姐親生的?而且姓顧?”
“我——”蘇十月傻傻地看着他突然變得兇狠的面色,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顧城十分粗魯地將她塞進了副駕駛座,然後發動車子迅速離開。
蘇十月縮在座位裡,緊緊地護着蘇思念,就怕顧城會撲過來傷害她。這個時候,她沒有心情去質問顧城,更沒有冷靜到想要去說服他。她只想好好地保護自己的孩子!只要他不傷害孩子,別的都不要緊!
“吱呀——”顧城將車子停在了路邊。抽出一根菸來,剛要點燃,又將打火機給丟了。“她真的是顧凱的孩子?”
蘇十月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搖搖頭,還是不敢看他。“我不知道。我姐姐被人開車殺死了。她拼盡最後一口氣生下孩子,什麼都來不及說就走了。我之所以帶着孩子來青城,也是希望能夠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我不知道孩子是誰的,但她現在是我的孩子。我會保護她,不讓任何人傷害她。”
終於,蘇十月大膽地看向顧城,眼神帶着銅牆鐵壁一般的防備。
顧城默然。爲了孩子,做母親的是可以不顧一切的。爲了孩子,母親敢於跟任何可怕的人或者獸抗爭,哪怕拼盡最後一口氣。
蘇十月連着做了幾個深呼吸。“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的孩子,我們可以離婚!但是,請你不要傷害她!她只是一個孩子,她無權選擇成爲誰的骨肉!她是無辜的!”
顧城倏然出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擡起頭來。“你再說一次那兩個字試試?”
蘇十月腦子不太清醒,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指的是“離婚”兩個字。“對不起。”
她也知道,兩個人既然在一起,就不應該隨便提離婚,那是對婚姻的不尊重。可如果必須在顧城和蘇思念之間做出選擇,她只能選蘇思念!
顧城鬆開手,發動車子,一路沉默地回到了瀾苑。
蘇十月眼看着顧城直接回了房間,連個眼神也不肯施捨給她,只能在心裡苦笑。
那天他說,他不會把父親的罪過怪罪到孩子的身上。可見,他就是那麼一說,並不能真的做到。
蘇十月並不怪他,畢竟這事兒換了誰,都不是那麼容易接受的。顧城可以不恨顧凱的孩子,但不代表他能夠接受這個孩子每天在他眼皮子下晃來晃去。那無疑是在提醒他,關於過去那段痛不欲生的經歷。
“夫人,先生這是——”
蘇十月面對張大娘的關懷,只能笑了笑,裝作沒事兒。“他今天提前下班去接我跟念念,現在得趕緊去加班幹活。”
“哦。”張大娘顯然不全相信,但也聰明的沒多問。
蘇十月帶着孩子去了客房。
伺候完蘇思念,蘇十月在落地窗邊席地而坐。吹着冷風,她的腦子清醒了許多。
如果蘇思念真的是顧凱的孩子,顧城會怎麼做?要她將蘇思念送回顧家嗎?還是讓她跟蘇思念一起離開這裡?
蘇十月越想越不是滋味兒。幾天前,她還不願意跟顧城在一起。可現在,她卻爲可能的分開而難過。短短几天,這份捨不得怎麼就這樣深了呢?
也許是因爲爸爸媽媽不在了,姐姐也不在了,她的家已經支離破碎,所以她做夢都想要一個家。顧城恰好就給了她一個家,一個溫暖的家。
蘇十月吐了一口氣,卻沒能將心頭壓抑着的那
團氣給吐出去。她不知道,這件事最後會怎麼樣。這個來之不易的家,是否在短暫擁有之後,又要永遠地失去?
蘇十月只覺得心疼得厲害,有些喘不過氣。她抱住自己的雙腿,將臉埋在膝蓋上。周圍一片靜寂,讓她的心也跟着空落落的,偏偏又那般亂糟糟的。
胸口那團氣怎麼也散不去,壓抑得蘇十月有點想哭,卻愣是忍住了眼淚。她突然站起來,用力地握了握拳頭。不能就這麼放棄,她得做點什麼!
蘇十月走到牀邊,彎腰看着蘇思念,輕輕地觸碰她粉嫩的小臉蛋,還有肉嘟嘟的小嘴兒。
孩子看起來那麼的可愛,那麼的乾淨,乾淨得無辜!大人之間的恩恩怨怨,不應該由她來承受的。若真有什麼罪,姐姐也已經替她承擔了,不應該再讓她揹負這份沉重。
“寶寶,媽媽愛你!媽媽永遠愛你!”蘇十月俯下身,在蘇思念的眉心輕輕地吻了一下。無論如何,她是不會讓任何人傷害蘇思念的。顧城也不行!
“呼——”
用力吐出一口氣,蘇十月轉身出了客房,走到主臥室的門外。她靜靜地在房門外站了好一會兒,才抓住門把。用力一擰,門就開了。
顧城沒有將門反鎖,她暗暗鬆了一口氣。
此時此刻,顧城正在窗戶那抽着煙。聽到門口的動靜,他回頭看了一眼,但沒開口。
蘇十月慢慢地走過去,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每一步都走得心驚膽戰。她很害怕,怕顧城會大叫大吼地要她滾。
幸好,顧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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