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顧凱跟季靜姝要做試管嬰兒的決定,股家和季家自然都是極力贊成的。若是能一舉得男,過去的這些糟心事沒準就能真的過去了。
季家人還不知道顧凱真廢了的事實,所以他們是歡天喜地的。
顧家則不同。顧凱已經失去了生育能力,這孩子豈不是別人的種?他們顧家這樣的門第,怎麼能養一個野種?就算他是從季靜姝的肚子裡爬出來的,那也是個野種!
“爸,媽,你們就放心吧。我在精.子銀行有貯存。”
顧日冕的雙眼一下子就眯了起來,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兒子,琢磨他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襤”
“年輕的時候跟朋友一起鬧騰着玩,如今倒是派上用場了。”因爲是真話,所以顧凱表現得非常的坦然。
只不過,爲他生兒育女的不可能是季靜姝,她沒有這個資格!等他報仇雪恨之後,他就會找一個合適的女人,爲他誕下一個優秀的繼承人鱟!
“你真不是誆我?”年輕的時候,確實什麼荒唐的事情都可能做得出來,不足爲怪。但顧日冕還是不太相信。在國內,很少有人會這麼做的,除非是有意捐獻。
“爸,我哪裡敢拿這種事情來騙你啊?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查證。”
顧日冕見他言之鑿鑿,倒也信了七八分。“若是這樣,那就太好了。抓緊時間去辦,越早懷上越好,畢竟你老婆年紀也不小了。”
只要季靜姝能夠懷上孩子,那麼一切的謠言便不攻自破。顧氏的那些老傢伙也就不能再借這件事來肆意發揮了。
“爸,你就放心吧。”
顧日冕點點頭,起身去了書房。
廖若雪卻拉住了顧凱,小心地確認:“你真的在那什麼銀行貯存了?”
“媽,這事兒我能跟你開玩笑嗎?”
廖若雪又是高興又是糾結。高興是因爲兒子可以有後了,糾結是因爲生孩子的人是季靜姝。“你真打算讓季靜姝給你生兒子?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原諒她了?”
一個男人肯讓一個女人爲自己生孩子,這預示着什麼,傻子都明白了。
顧凱勾脣一笑,伸手攬住廖若雪的肩頭。“媽,你放心吧。你心裡淤積的這團氣,我一定會幫你出的。只是時間還沒到,你再忍一忍,啊!”
“真的不是哄我?”
顧凱緊了緊手臂。“我騙誰也不能騙我娘啊。”
廖若雪這才笑了。繼而又想到什麼,馬上又把顧凱給拉住。“對了凱兒,顧城那個婊.子養的纔是真正的罪魁禍首,難道咱們就這麼放過他嗎?”
相比於季靜姝,廖若雪更恨顧城。嚴格來說,她恨的是君瀾。這種恨深至食肉寢皮再挫骨揚灰!哪怕君瀾已經死在她手裡,她也不能放下這份仇恨。
“媽,你兒子我是這麼窩囊的人嗎?被人欺負了就縮進烏龜殼裡,這麼沒種的事情,是你兒子會做的嗎?”
“沒種”兩個字深深地扎疼了顧凱,也更加激起他內心的仇恨。今天哪怕是顧城害得他一無所有了,他都不會這樣恨!所謂男兒頂天立地,連那話兒都硬不起來,又怎麼頂天立地?而害得他這樣的人,就是季靜姝和顧城這一對賤人!
廖若雪聽他這麼一說,就放心了。想要再問一些細節的問題,顧凱卻說什麼也不肯透露。
“媽,你就等着吧。兒子會爲你報仇雪恨的!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
在顧凱和季靜姝在爲試管嬰兒緊鑼密鼓地進行準備的時候,春節這個天朝最隆重的節日漸漸地靠近了。
過去的十年裡,顧城是沒有節日的概念的,即便是最隆重的春節也是一樣。對他來說,節假日唯一的意義就是員工們會放假,他只能一個人在辦公室忙碌。
蘇十月父母去世好些年了,每逢春節,都只有她和姐姐兩個人。後來又多了師傅和他的朋友,四個人一起過年,倒也不算太冷清。
今年這個春節,對蘇十月來說是既感傷又高興的存在。
感傷是因爲她最親的人離她而去了,從此再也沒有一個漂亮得像仙子一樣的姐姐疼愛她。想要再見,便只能在午夜夢裡。
高興是因爲她重新擁有了一個家,這個家有顧城,有蘇思念,還有宋明煒這樣一些真心待她的人。
然而,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纔不負死去的掛牽。
蘇十月深深地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在短暫的萎靡不振之後,很快又恢復了精神。姐姐若是在天有靈,也一定會希望她好好過日子的。
想通了,蘇十月就決定好好地準備一下,好讓一個家人度過一個快樂的春節。
“哎,春節馬上就要到了耶。”這天晚上,蘇十月靠在顧城懷裡,戳了戳他的手臂說道。
顧城拿着手機在看郵件呢,聞言看了看她,表情有些茫然。“什麼春節?”
蘇十月氣得
用力掐了他一下。“春節就是過年!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過年是什麼意思。”
顧城當然知道過年是什麼意思,但他已經很久沒過這個節日了,久到他都快不記得過年應該是什麼樣的了。
“過年怎麼了?”15年的缺失,導致他已經沒了這個概念。
蘇十月翻了翻白眼,又想掐他了。“大哥,過年就要做準備啊。做好準備了,才能歡歡喜喜地過個年。雖然城裡不能放鞭炮,但是房子要佈置吧,對聯要貼吧,新衣服要買吧,年夜飯要做吧……”
顧城順着她的話,思緒很快就飄遠了。他當然也曾歡天喜地過春節,只不過那些記憶有些遙遠了。
母親帶着他輾轉過很多地方,居無定所。但過年的時候,母親總會想辦法把住的地方打掃得乾乾淨淨,添置一些喜慶的玩意兒。在門口貼上紅豔豔的對聯,還有大幅的“福”字。除夕那天,她會包餃子,比平常多準備幾個肉菜。當然,還要給他穿上新衣服,打扮得喜氣洋洋的。
顧城還記得,餃子裡會包上硬幣,吃到了的人在新的一年裡就會好運氣。其實,餃子是母親包的,她清楚地知道哪個會有硬幣。所以,最後那些好運氣都到了他碗裡去。
後來,顧城逐漸長大了,懂事兒了,就會偷偷地觀察那些包了硬幣的餃子。等開飯了,他就搶先給母親夾一個,讓她第一口就吃到好運氣。
母親似乎也知道他的小心思,總是會摸着他的腦袋,欣慰地笑着說:“我們城城長大了,媽媽真高興。”
顧城就會笑得很得意,然後頗有雄心壯志地許下承諾,一定要賺好多好多的錢,讓媽媽過上好日子。
母親在他的諾言裡燦爛地笑了起來,彷彿他許諾的幸福就在她眼前一般。
然而,這一切已經缺失了15年!久遠到,彷彿那不過是他的一場夢而已!
顧城狠狠地閉上眼睛,額上、手背上青筋高.聳,看着十分嚇人。扣着蘇十月的手異常的用力和粗暴,弄得蘇十月啊呀一聲慘叫起來。
“好痛!”
顧城卻聽而不聞,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裡,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腰。
蘇十月疼得齜牙咧嘴,冷汗都要冒出來。可是她意識到顧城又想起他的母親了,便怎麼也捨不得掙扎開來。她傻乎乎地想,他把她掐疼了,他自己就不會這麼疼了吧。
“沒事兒,都過去了!”蘇十月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是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肩頭,反反覆覆地念叨着這兩句話。
顧城突然放開她。“我沒事兒,你先睡吧。”
說完他就起了牀,直接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一口喝了大半。剩下的一半,他端着走到落地窗前。
擡頭凝望夜空,不由得想起小時候依靠在母親懷裡看星星月亮的情景。
那時候的天空還是湛藍的,夜晚經常可以看到繁星滿天的美景。躺在草地上,看着浩瀚的天幕,彷彿所有的不愉快地能煙消雲散。
夏日夜裡,母親把他摟在懷裡,一手枕着他的腦袋,一手搖着蒲扇,嘴裡哼着好聽的旋律。他經常會聽得入了神,然後就直接睡在母親的懷裡。
記憶猶如昨日鮮明,可斯人已去,徒留念想。
顧城一口將剩餘的酒喝下去,辛辣的液體刺疼了胃部,心臟的疼痛就得到了緩解。
蘇十月從牀上跳下來,赤腳踩在地毯上,一路跑到他身後,緊緊抱住他的腰。
別這樣,你還有我,還有蘇思念!
顧城手裡的酒杯被他丟在了地上。他撫摸着蘇十月交叉在自己身前的手,閉上眼睛,感受着她傳遞過來的體溫。
蘇十月似乎能感受到他內心的彷徨無助,於是使出渾身的力氣,越抱越緊,想用這樣的方式告訴他,她會一直在他身邊。
顧城突然拉開她的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推在玻璃窗上,低頭含住她的脣瓣,洶涌猛烈地親吻她。
蘇十月不知道男人在痛苦當中的時候,是不是都會想到那事兒。反正顧城每次難過的時候,都喜歡壓着她狠狠地折騰一番,動作會比平常兇猛粗魯得多。
這次也是一樣。他很突然地就將她推翻在牀,俯身壓下來,沒有什麼安撫就直奔主題。她疼得差點沒忍住叫出來,最後只能緊緊地咬着嘴脣,十指在他背上抓出了十道明顯的痕跡來。
蘇十月也不知道被折騰了多久,總之事情結束的時候,她的神智都已經迷糊了。顧城在她耳邊說了什麼,她也沒聽清楚,直接就墜入了黑暗當中。
對不起。
顧城說的是這三個字。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感覺很糟糕的時候,就想跟她糾纏在一起。他知道自己的動作很粗魯,可就是控制不住,彷彿這樣才能將積壓在胸口的那份痛苦發泄出來
蘇十月眉頭輕輕地皺着,似乎很不舒服。
顧城撥開她黏在臉頰上的長髮,擦去汗水,低頭親吻她的眉心。親了一下又一下,然後
才抱着她去浴室清洗。
蘇十月真的累壞了,整個過程連哼了都沒哼一聲,已然昏死過去。
顧城心裡有些內疚,可他知道,再有下一次,他還是會這樣做的。他心裡住着一個魔鬼,一日不能清除,有些事情就會不停地重複。
將蘇十月放回牀上,蓋好被子之後,顧城並沒有陪着她一起躺下。他再次走到吧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不過,這次他倒的不是威士忌,而是紅酒。他酒量雖好,但再喝下去也是會醉的,他不希望笨女人明天早上起來見到一隻醉貓。
安靜地喝完一杯紅酒,顧城放下酒杯,小心地鑽進被窩裡。幾乎是在他躺下的同時,原本昏睡的人已經熟門熟路地向他靠過來了。彼此裸裎的身體貼在一起,灼熱滾燙得讓彷徨的心逐漸地安寧下來。
有些東西很容易會成爲習慣,直到上癮。
顧城將她摟緊,大手按住她的後腦,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彼此分享體溫的感覺也是會讓人上癮的。
……
蘇十月沒敢再跟顧城提過年的事情,怕再勾起他的傷心事。她只能默默地自己做準備,畢竟過年還是要弄得熱鬧一些。冷冷清清的,不是更惹人難過嗎?
倒是顧城看着屋子裡逐漸多出來的一些喜慶的佈置,很快就回味過來了。他雖然不喜歡這些紅彤彤的玩意兒,但也沒有阻止的意思。他不得不承認,這樣佈置雖然很俗氣,但確實更有過節的氣氛,也更像一個家。
顧城可以不在乎過不過節,但他不能不在乎他來之不易的家。
臨近年關,幾乎所有的行業都會變得非常的忙碌,於是顧城忙得腳不點地,蘇十月也忙得腳不點地。夫妻兩個雖然同牀共枕,但好好說句話的時間都少之又少。
有的時候,顧城甚至沒時間送蘇十月去綠意,直接又把潘岳派給她了。
有的時候,顧城會通宵達旦地忙碌,連着兩天見不到蘇十月的影子,摸不着蘇十月的毛,導致他火氣急劇攀升。
恰在這個時候,國外市場又出了問題,必須他親自去處理。因爲事情緊迫,他甚至沒能跟蘇十月打招呼,就直接飛出國了。
同行的還有袁石。他看着大BOSS那張大黑臉,下意識的想離他遠一點,免得被BOSS的火氣給灼傷了。
蘇十月是在電.話裡知道這件事的。雖然他只是去幾天而已,可兩個人在一起之後還從來沒有分開過,以至於她一下子就覺得很不是滋味兒。但也不想給他增添心理負擔,只是叮囑他照顧好自己,其他的隻字未提。
飛機上,顧城看着窗外的藍天白雲,臉一直是黑的。這幫廢物,一點事情都處理不好,要他們來幹什麼!
作爲一個早已經開拓了海外市場的大集團的總裁,顧城不可能是頭一回出國去處理事情,但這絕對是他心情最爲不爽的一次!
唯一慶幸的是,蘇十月沒有來送機,否則他不敢肯定自己還走不走得動。被她那溼漉漉的帶着不捨和擔憂的眼眸看着,他恐怕只想把她摟進懷裡,然後再丟到牀上去吃掉!
一個人的時候,去哪裡都很瀟灑,說走就走,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任何的留戀。
而且顧城不喜歡青城這個地方,因爲他的人生就是在這裡被毀掉的,所以他對它很難有什麼感情。即便有,那也是痛恨。離開時,又怎會留戀?
但如今多了一大一小,好像青城那塊地方無形中生出了許多的藤蔓來,密密麻麻地纏繞在他身上。這些藤蔓肉眼不可見,卻牢牢地束縛住了他雙腿,他的心。
顧城明明白白地體會到了什麼叫“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顧總,你要不要來一杯咖啡?”坐在他右側的袁石面對BOSS那張黑臉,鼓起極大的勇氣纔敢招惹他。
顧城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又閉上眼睛。
袁石就端了一杯咖啡,放在他手邊。“顧總,你的咖啡。”
顧城睜開眼,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突然又轉過頭去,問袁石:“你老婆——”
話未說完,他又停住了。“沒什麼。”
袁石不知道該鬆一口氣還是該遺憾。他敏銳地覺得,自己剛纔差點有機會揪到顧總的八卦!“顧總,若是事情順利,我想抽空給我老婆孩子買點禮物,你要不要一起?我每次出差都會給我老婆帶禮物,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可她高興。哪怕只是在小店隨便買的一個玩意兒,她也會很喜歡。她總是說,重要的不是東西值多少錢,而是心意。”
作爲一個好下屬,在某些事情上還是要提醒自家BOSS。畢竟BOSS夫妻生活和諧了,他們這些做下屬的日子才能過得舒坦。
“所以,你每次出差都要假公濟私?”
袁石差點從椅子裡滑到地上。他這是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麼?“那個,我都是在休息時間去的。”
顧城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也不接話。過了一會兒,他又閉上了眼睛。
袁石一路上都忐忑不安地猜測,以後他再到外地出差,顧總是不是會極大地壓縮給他的時間,免得他再假公濟私?
沒有人給他回答。不過下飛機的時候,顧城突然問了一句:“你都給她帶點什麼?”
袁石先是一愣,繼而兩眼一亮,馬上把自己給老婆送過的東西一一報告上來,連送情趣用品的那一次都沒隱瞞。
“她很喜歡?”
“那當然啊。只要是自己男人送的,沒有女人不喜歡。俗話說得好,情意值千金。你出一趟門就給她帶禮物,說明你心裡有她,她不高興纔怪呢!”
顧城擰着眉頭,很認真地考慮。
……
“怎麼一副便秘的樣子?”季靜柔一巴掌拍在蘇十月的肩頭上,笑呵呵地問道。
蘇十月鄙視地睨她一眼。“姑奶奶,你用詞能不能文雅一點呢?咱們做的可是餐飲業!”
“誰規定做餐飲業的一定就要說話文雅了?說吧,幹嘛臭着一張臉啊?”
“我哪有。”蘇十月將手機揣回兜裡,拒絕給機會季靜柔打趣她。這傢伙就喜歡看她的笑話,她纔不會傻得實話相告呢。
“蘇十月,我的火眼金睛告訴我,你在撒謊!”
“大師兄,師傅被妖精抓走了,你還是趕緊去救師傅吧。”
季靜柔一下子讓她給逗笑了,伸手在她腰上撓了一把,嚇得她拼命地躲閃。
兩個人正在玩鬧的時候,突然有客人進店來了。還沒到用餐時間,這客人是不是來得早了點?
蘇十月一擡頭,看到來的人是誰之後,笑容馬上就僵住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負心漢顧凱。
“你來幹什麼?”蘇十月現在對顧凱沒什麼好臉色,也不打算跟他客氣。
這壞蛋害死了姐姐,她沒有捅他幾刀就算不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