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很文藝。
蘇十月着實愣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顧城是在迴應她剛纔的表白。不可避免的,臉又開始燒了起來,同時心臟也噗通噗通跳得厲害。
“那個,我去一下洗手間。”
顧城見她火燒屁股似的跑了,有些哭笑不得。但是想到她趁他睡着的時候不停地說愛他,心裡又着實高興。在鬼門關繞了一圈回來,最高興的莫過於此。
蘇十月坐在馬桶上害羞,好半天臉都還在發熱。她就奇怪了,爲什麼電視裡面的戀人或者夫妻可以沒事兒就說“我愛你”,她爲什麼就覺得那麼讓人不好意思呢鯴?
這個問題註定是想不明白的,蘇十月又坐了一會兒,用冷水洗了一把臉,終於磨磨蹭蹭地出來了。
病牀上,顧城正閉着眼睛。不知道是假寐還是睡着了,反正一動不動,只有胸膛因呼吸而起伏着囡。
蘇十月慢慢地走坐過去,在牀邊站住。他的臉色還是很難看,眉頭微微鎖着,應該是傷口疼的緣故。
槍這種東西離蘇十月太遙遠,她也無法想象被子彈打穿身子是什麼滋味兒。反正在電視裡看到子彈穿過身體帶出一股血花的時候,她都會覺得特別可怕,光想就覺得會很疼。更何況,它還會要命
蘇十月不知道顧城是以什麼心情去擋子彈的,只爲了一個跟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孩子,而且是他仇人的孩子在那一刻,他有沒有想過他很可能會因此而喪命?
蘇十月捫心自問,如果換了是她,她能做到嗎?答案是不確定。如果有足夠的時間考慮,或許她也會退縮,因爲她也是個怕死的人。
正是因爲這樣,才越發的顯得顧城的難能可貴。他早就知道綁匪要他以命換命,所以他是清楚自己極有可能喪命的,可他還是義無返顧地擋在了蘇思念的面前。
蘇十月的眼睛慢慢地滲出了淚水,無聲無息地滑下她的臉龐,直到淚流滿面。
這樣一個男人,她不知道如何才能更好的去愛他她不知道該如何去付出,纔對得起他的這份情好像她怎麼做,都不及他的萬分之一。
“哭什麼?”顧城倏然睜開眼睛,擰着眉頭看她。
蘇十月忙擦了眼淚,笑着道:“我之前快被你嚇死了現在你醒了,我高興得哭了,不行嗎?”
“笨蛋。”顧城抓住她的手,用力地捏了捏。
蘇十月撅撅嘴,反過來掐了他一下。“就你高智商,你比愛因斯坦還厲害,行了吧?我就愛做個笨蛋,笨蛋容易幸福,挺好的”
顧城沒有反駁,只是眼裡含着淺淺的笑看着她,一副“我不跟你計較”的寬容大量模樣,好像她纔是無理取鬧那個人似的。
蘇十月被他笑得不好意思,更加用力地掐了兩下。卻又怕真的把他掐疼了,到底沒捨得用盡力氣。“別笑了你身體還虛弱,快睡吧。好好地睡覺,傷口才好得快。”
“你回去吧。這裡有袁石他們就可以了。”顧城沒打算讓她在這裡守着一整夜。
“我不回去。今晚我在這裡陪你,就這麼定了。”蘇十月說着把自己的東西拿過來,找出睡衣打算去洗澡。
顧城見她連這個都準備好了,知道再多說也沒用,索性就不吭聲了。等蘇十月進了洗手間,他又閉上了眼睛。
蘇十月動作輕柔地洗了澡出來,給顧城拉好被子,關掉燈光,又躡手躡腳地爬到另一張牀躺了下來。怕把他給吵醒,她連手機都沒敢看。
昨晚雖然趴在他牀邊睡着了,可那畢竟睡得不安心也不舒服,所以這會兒仍是疲憊的。躺下沒多久,她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夜裡,蘇十月做夢了。她夢到顧城飛身擋在蘇思念的身前,爲她擋住了子彈。殷紅的血液飛濺而出,染紅了她的視線。
從夢裡驚醒,蘇十月喘息着睜開眼睛。好一會兒才明白,她就在顧城的病房裡。
病房裡很安靜,只有顧城微重的呼吸。
蘇十月掀開被子,躡手躡腳地下了牀,一直走到顧城的牀前。藉着窗外的光亮,她靜靜地看着沉睡中的男人。他那麼安靜地睡着,莫名的讓她有種不真實感。
蘇十月突然害怕起來,擔心這一切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夢,於是在暗黑中抓住了顧城的手。灼熱的溫度從他的指尖傳遞過來,逐漸地驅散了那種不真實的錯覺,讓她一點一點地安下心來。
顧城真的太累,所以並沒有被她驚醒。
蘇十月更加大膽地握緊他的手,甚至把自己的臉給貼了上去。他掌心的老繭摩擦着她的臉,微微有些疼。鬆開之後,她又在他的掌心裡親了親。最後又抱着他的手,就這麼趴在他的牀邊。
顧城醒來的時候,就見到蘇十月趴在她牀邊睡得正香,嘴角還流着口水。他的手一直被她抱着,維持着同一個姿勢太久,已經有些麻痹了。他咬咬牙,忍着沒有將手抽回來。
杜子璋來給他做檢查的時候,看到這一幕,也有些不忍打攪。只不過他
動作很輕,卻還是把蘇十月吵醒了。
蘇十月鬆開顧城的手,揉着眼睛坐直身體,掩着嘴連着打了幾個呵欠。“天都亮啦。”
顧城不着痕跡地動了動麻痹的手臂,面上也沒什麼表情。
杜子璋走前一步,彎腰給他按摩了一會兒。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蘇十月總算反應過來了。
杜子璋笑眯眯地看着她,調侃道:“看來,顧總的牀比較舒服。”
蘇十月臉一紅,不自在地撓了撓腦袋。“我我就是怕自己睡得太沉,他有什麼需要我也不知道,所以才……”
“我理解我理解”他嘴上這麼說,面上的表情卻不是這麼回事。
蘇十月的臉更紅了。
好在杜子璋忌憚顧城,做完檢查就趕緊走了,沒敢再做妖。
蘇十月又坐回原來的位置,抓起他的手捏了捏。“還麻嗎?”
“沒事兒。是他大題小做。”
蘇十月笑了笑,還是給他揉了揉。“我給你喂點水。睡一覺醒來,喉嚨很乾吧?”
“有點。”
等蘇十月喂她喝了水,顧城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得跌坐在牀沿。
“啊”蘇十月驚叫一聲,雙手下意識的想撐在他胸口,幸好最後關頭又縮了回來。“你別鬧了,碰到傷口怎麼辦?”
“沒事兒。已經不疼了。”
蘇十月拉開他的手臂,站直身體,指尖輕戳他的肩頭。“你就編吧。你那是槍傷,是子彈在你胸口那穿了一個大洞,怎麼可能一下子就不疼了?就算不疼,也不代表它已經好了。總之你不許鬧,好好地給我養傷。”
顧城笑了起來,捏了捏她的腮幫子。“遵命,女王陛下。”
蘇十月也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小城子真乖”
袁石剛走到門口,聽到這句“小城子真乖”不由得一個踉蹌,幸好忍住了笑。他怎麼覺得,顧總兩口子越來越有情趣了?
蘇十月見顧城抽了抽嘴角,顯然是被她給噁心了一把。她嘚瑟地笑了起來,一轉頭卻看到袁石站在門口,頓時跳着站到一旁。“袁大哥,你來啦”
他應該沒聽到吧?
“我給你和顧總送早餐過來。你們慢慢吃,我就在外面,有事情叫我。”
等袁石關門出去了,蘇十月打了顧城一下。“都是你害的,又讓人看笑話了”
顧城挑了挑劍眉,不以爲意。
蘇十月又打了他一下。動手調高牀頭,將移動餐桌挪過來,開始布桌。“要不要我餵你?”
顧城直接張開嘴。
“哈哈哈哈……你知道你這樣像什麼嗎?像嗷嗷待哺的嬰兒。”蘇十月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送到他嘴邊,然後發出一個“啊”的示意音。
顧城額上多了數道黑線。
蘇十月自己也憋不住了,丟下勺子撲哧撲哧地笑了起來。
“調皮。”顧城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嘴角微揚。
蘇十月又吃吃地笑了兩聲。“那本來就是嘛。誰讓你張大個嘴,跟問媽媽要吃的嬰兒似的。我記得蘇思念剛出生那會兒,每次餓了就是這樣張着小嘴跟我要吃的。我泡奶粉的動作要是慢了,她就會嗷嗷地哭起來。她不是乾嚎而已,是真的眼淚哇哇直流,瞧着可憐極了。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忍不住想,要是姐姐還在”
意識到再說下去又是傷心事,她趕緊剎住了。
顧城無奈地推開移動餐桌,將她摟到懷裡來。
記憶中,蘇半夏除了長得漂亮,還真不見得有多好,可她連死了都佔據着這個笨女人心裡最重要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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