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找個女人陪着過日子吧
因爲住得近了,蘇十月一直等到結束營業,才離開門店。
季靜柔就開着她那輛polo,順道送蘇十月到青大后街的門口。“要不我送你進去?”
“不用啦!你看這個時候還熱鬧得很呢,沒什麼好怕的!你快回家吧,回去晚了,你家裡人該擔心了。”后街主要是飲食店,這個時候正是宵夜時間,所以很熱鬧。
季靜柔在心裡苦笑,他們怎麼可能會擔心她?不過,她還是點點頭。“那我先走了。明天見。”
“你到家了,記得給我打個電.話,發個短信也行。”雖然她開着車,可一個女孩子深夜回家,到底還是不太安全凡。
季靜柔終於笑了起來。“知道啦,小管家婆。那我走了。”
“拜拜。”蘇十月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車子看不見了,才走進了熱鬧的小街。一路走,她一路在想,姐姐是否也曾是這些深夜不睡黨中的一員?她是否也曾約上三五個好友,在某個店裡喝啤酒吃燒烤說說笑笑?這裡,曾經無數次留下她美麗的身影吧…謦…
蘇十月想着想着,視線就有點模糊了。眼前的人影影綽綽,分辨不清。她忙拿手擦掉眼淚,怕自己一不小心撞到了路邊那些煎鍋或者油鍋。
剛走到所租那棟樓樓下,蘇十月與一個人差點迎面撞上,擡頭一看,眼睛頓時瞪得跟銅陵似的,“蕭哥哥?”
蘇十月就這麼張嘴瞪眼看着蕭翼,完全忘了反應。
蕭翼淡淡地點點頭,擦身就要離開。這棟樓是他一個已故戰友家的。他每次回來都要過來看看老人家是否健康,有什麼需要。明天他就要離開青城了,所以今晚又來了一趟。
蘇十月想伸手拉住他,可最終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羣當中。
“姑娘,你認識蕭翼?”問話的正是房東郝大娘。
蘇十月回過神來,對着她笑了笑。“嗯。我們很早之前就認識了。”
“喲,原來你是蕭翼的朋友啊,那可真是緣分啊。他跟我兒子是好兄弟,就跟我兒子是一樣的。你安心住在這裡,有什麼需要就告訴我……”郝大娘馬上熱情地拉着蘇十月的手嘮叨起來。她只有一個孩子,已經爲國捐軀了。剩下兩個老頭老太太,雖然吃住無憂,可日子也難過。最要命的,就是想兒子,孤獨寂寞。
蘇十月被她的熱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不善於拒絕這樣的老人家,於是只能在那站着,一直聽郝大娘嘮嘮叨叨的說了好多。最後還說到蘇思念,說蘇十月要是忙的話,可以把孩子交給他們來照顧。他們每天都坐在這個管理室,清閒得很。
“謝謝。不過,暫時不用了。”蘇十月可不放心把蘇思念交給別人。在自己眼皮子下讓人抱一抱還行,交給別人照顧,那絕對不行!
“大媽我也是過來人,保管能把孩子照顧好。哎喲,這孩子,長得可真俊……”說着,還拿手去碰蘇思念粉嘟嘟的小臉蛋。
蘇十月陪着笑,有些招架不住。“大媽,那我先回房了,孩子睡着了,得快點放下來,否則睡得不舒服。”
郝大娘這才放人了。
蘇十月失笑地搖搖頭,這也太熱情了。回到房間,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伺候好蘇思念,再洗個澡,她就已經累得不行了,什麼都來不及想就睡着了。
夜裡,蘇十月又做了那個夢——
地上彷彿生出了許多無形的藤蔓,將她的雙腿密密麻麻地纏繞起來,讓她完全無法動彈。
咚,咚,咚……蘇十月聽到了自己如雷的心跳,震在耳朵裡,讓她覺得有些疼。即便這樣,她還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人。
那是一個十分偉岸的男人。修長的雙腿,筆挺的腰桿,刀削的五官……他一步一步地向她而來,連走路的姿勢都賞心悅目。
他一直走到她的面前,穩穩地站住。低頭凝視着她,好看的薄脣分開,低啞醇厚的嗓音響起。“十月……”
蘇十月仰起頭,就這麼傻傻地看着他嘴邊的弧度。心跳越來越快,她覺得自己緊張得就要昏厥過去了。張嘴,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隨之,她倏然瞪大眼睛,看着那顛倒衆生的臉龐一點一點地壓下來。
“十月。”他似乎又喊了一聲。
蘇十月用力地閉上眼睛,屏住呼吸等待着。
可那個吻始終沒有落下來,因爲這只是一場夢。這個夢,叨擾了蘇十月很多年了。最近有些日子沒夢到了,也許是碰到了蕭翼,居然又開始了。
窗外黑夜沉沉,蘇十月靜靜地蜷縮在被窩裡,怔忪失神。腦子裡飛來略去好多的畫面,有爸爸媽媽,有姐姐,有蕭翼,有顧城……
後來,又忍不住去想:不知道那個壞脾氣的傢伙有沒有好好吃飯,胃病有沒有好一點……
……
蕭翼從郝大娘這裡離開之後,就直接去了青峰大廈,直奔顧城的辦公室。
這個時候,除了技術部門的幾個人還在熬夜解決難題之外,
其他的人都已經下班了。所以,頂樓總裁辦公室的那盞燈,就顯得特別的醒目。
“見過老闆狠狠壓榨員工的,沒見過老闆壓榨自己這麼狠的!”蕭翼斜斜地倚在門上,雙臂環胸,隨意至極的姿態。
顧城擡頭看去,微微有些吃驚。“你怎麼來了?”
“明天就走了,所以來看看你還活着不。”
顧城很清楚,蕭翼所說的明天,通常是指凌晨。也就是說,一會兒他就要回部隊去了。
顧城站起來,從冰箱裡拿出啤酒和花生米,然後走到休息區。“坐吧。”
蕭翼這才走了過去,一屁股坐下來。都說軍人坐的時候要擡頭挺胸,可蕭翼不這樣。他在自己人面前,屬於典型的“站沒站相,坐沒坐相”。要知道,他連睡着的時候都保持着警醒。在顧城面前如此放鬆,其實是一種絕對信任的姿態。
顧城打開一罐啤酒,丟給他。他更喜歡喝烈酒,可蕭翼喜歡喝啤酒吃花生。
蕭翼接住了,咕嚕咕嚕地連喝了幾口,一罐啤酒就差不多見底了。“爽!”他又端着一包花生米,玩一丟一接的遊戲。
顧城只喝了一口啤酒,他的胃不太舒服。放鬆身體靠在沙發裡,看蕭翼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特別羨慕蕭翼,羨慕他永遠保持着年輕陽光的心態,羨慕他能夠坦蕩自在地過日子。人生在世,最難得的便是一個“自在”。
自在……顧城知道,他永遠也不可能擁有這樣東西。忍不住,仰頭猛灌了幾口啤酒。酒液下肚,胃裡一下子就炸開了過鍋,翻江倒海般折騰起來。他只微微蹙了一下眉頭,生生地忍住了。這種疼痛對他來說太熟悉了,早已經習慣。
蕭翼是偵察兵出身,又在特種部隊裡摸爬滾打了多年,觀察力那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所以他馬上就發現了顧城的不對勁。“胃疼?”
顧城沉默了幾秒,終於點點頭。“沒什麼大礙。”
“你騙誰呢?”蕭翼擺明了不相信。“就你這樣的生活習慣,恐怕不是一般的胃病吧?少說也穿了幾個孔!”
顧城無言以對。因爲,杜子璋說了,他的胃已經跟篩子差不多了,豈止是幾個孔這麼簡單?
蕭翼靜靜地看着他,拿出一根菸點燃,狠狠抽了一口。“顧城,你心裡就這麼苦嗎?苦到不惜一切代價糟蹋自己的身體?你這樣子,對得起你自己,對得起你母親嗎?”
“別提我母親!”顧城最想念的人是母親,卻也最怕提到她。就像一個犯了罪的人,最怕別人不停地逼他去回憶犯罪的過程。
蕭翼挑了挑劍眉,吞吐了一會兒才緩緩地開口。“顧城,過去了的事情就得讓它過去。你別像電視裡說的什麼自殺靈魂似的,將自己囚禁在那一畝三分地行嗎?去世了的人,她什麼都不知道,就算你把自己折磨死了,她也不知道。即便她知道了,她也不可能高興。天下間,哪個做母親的不喜歡自己的孩子能夠過得快樂?你這樣做不是在贖罪,你是拿刀戳她的心臟。戳一刀就夠疼了,怎麼經得起你日日夜夜這麼反覆地抽.插?”
“別說了!我不想聽。”顧城的手緊緊地扣住沙發扶手,手背上青筋高聳。
別人也許會怕他,但蕭翼不怕。他像是沒看到顧城的狀態,依舊自顧自地說。“逃避有什麼用?你能逃避得了一時,難道還能逃避一輩子不成?顧城,你要是真覺得日子這麼苦,那你就從這跳下去,一了百了。你若是覺得日子還能過,就別擺出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來,給誰看呢?這個世界上,誰的人生裡沒有一點糟心事?你要想比不幸,隨便一揪就一大把,比你不幸千萬倍!我部隊裡的一個兄弟,家裡的獨苗,妻子也是獨生子女。他不幸犧牲了,留下四個老人,其中一個癱瘓在牀,另外三個也多少有些病痛。她懷孕的妻子,既要承受喪夫之痛,還要一個人照顧四個老人,將來還得撫養他們的孩子。她不苦嗎?我去看她的時候,她含着眼淚在笑。她說,只要不放棄,日子總會好的,沒什麼苦難過不去。你聽聽,這是一個柔弱女子的堅韌,難道你一個男人還不如她嗎?”
蕭翼知道,自己多少有些站着說話不腰疼,這番話也有些刺耳。但是,他實在不願意看到顧城這副樣子。顧城表面看似沒問題,他的問題在心裡,他把自己囚禁起來了。
顧城抓着扶手的雙手越來越用力,似乎要生生地將扶手捏碎。
“人做錯了,確實要改正,要贖罪。但贖罪不是折磨自己,而是更積極地面對人生,努力做得更好。況且,錯並不在你,你贖哪門子的罪?好啊,你想被折磨是吧,那行,我成全你。”
蕭翼突然站起來,動手將辦公桌之類的東西全都推到一邊,拓展出一大塊空地來。然後,他轉向顧城,朝他做了一個“過來迎戰”的手勢。“顧城,你過來。既然你喜歡受虐,那我就成全你!”
顧城看着他,真的站了起來,走進休息室,換了一身適合打架的衣服。
他走出來的時候,蕭翼眼裡一亮。“來吧,像個男人一
樣,打一架!”
於是,顧城色彩單調但裝潢講究的辦公室成了戰場,兄弟二人狠狠地幹了一架。
結局是沒有任何懸念的,顧城雖然也算是個練家子,但跟特種部隊出身的人形兵器還是有差距的,最後被揍得不輕,連那張俊帥的臉都掛了彩。
兩個人躺在地上喘息,像兩個未長大的孩子,有種放縱過後的暢快。
顧城的喘息明顯要重得多,可他心裡有着前所未有的輕鬆。彷彿所有的不堪過往都隨着這一場大汗淋漓的幹架消失無蹤了,突然而來的輕鬆讓他的大腦都有些空白。
蕭翼突然哈哈地笑了起來,轉過頭看着顧城,道:“怎麼樣?被揍的感覺不錯吧?”
“滾!”顧城擡腳就踹了他一下。不過,這種感覺確實不錯。不是因爲被揍,而是心裡淤積的東西藉着如此直接而劇烈的方式發泄出來,真的太爽了!“你呢,被揍得爽嗎?”
“切!”蕭翼撇撇嘴。“就你那點三腳貓,還想揍老子?老子是讓着你,否則你現在就躺在救護車上了,還能這樣得意洋洋的對老子耀武揚威?”
顧城笑了起來,笑出了聲音。不知道多久,他不曾這樣露出自己的真實情緒。轉頭看着天花板,燈光炫目裡,他彷彿看到了母親溫柔含笑的臉龐。“蕭翼,謝謝你。”
蕭翼的回答是直接踹了他一下。“你酸不酸啊?要真想謝我,可以啊,再打一架。”
顧城馬上起身,擺出迎戰的姿勢。
於是,兩個人又幹了一架。再度躺回地板的時候,顧城已經沒多少力氣了。他閉着眼睛,甚至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儘管,胃部還疼得厲害。
蕭翼用腳尖碰了碰他。“顧城,找個女人吧。你丫的就是個生活白癡,得有個女人在身邊照顧你,否則你遲早把自己給搞死。”
顧城的腦海裡,出現的蘇十月那張平凡但生動的臉面。她長得真的不漂亮,可笑起來的時候彷彿帶着光環,讓人移不開視線。“你還比我大兩年呢,怎麼沒見你找個女人?”
“老子跟你不一樣。老子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人,就不去禍害人家的好姑娘了。”
“你的意思是,打算找個男人?”顧城的嗓音裡,含了一點笑意。
蕭翼單手撐着腦袋,側身躺着面對他,“含情脈脈”地看着他。“如果你打算以身相許,我是很樂意接受的。”
“滾!”顧城趕緊往旁邊挪開了一點,生怕他真的產生什麼變.態的念想。
蕭翼朗聲笑了起來,然後坐直身體,眉眼含笑。“行了,就算老子喜歡男人,也絕對不會挑你這樣的。”
“我怎麼了?”顧城也坐起來,聽到這話,明顯帶着不滿。他很糟糕嗎?
蕭翼挑挑眉,勾着一抹邪笑。“長相還行,身材一般,最重要的是性子太悶,牀上肯定很無趣!”
“老子又不是女人!”顧城想隨手抓個東西砸扁他,卻發現四周一片空曠,什麼都沒有。
蕭翼又驚天動地般笑了起來,末了正了正臉色,道:“顧城,我是說認真的。找個女人吧,有個人陪着,日子會好過得多。”
“別說得好像你體驗過似的。老光棍一條,還提什麼女人!”顧城毫不客氣地打擊他。
蕭翼撇撇嘴,渾然不當一回事。“喜歡老子的女人能從城東排到城西,老子不稀罕罷了。哪裡像你,乏人問津,可憐得很!”
顧城口才不行,所以懶得再跟他爭風頭。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有些走神。
周天奇也是這麼對他說,男人都需要有個女人,日子好過。
一個人難道真的比兩個人好嗎?答案,顧城是知道的。只是他揹負了太多的東西,做起來太不容易。
胃部的疼痛越來越劇烈,似乎在抗議他的不溫柔對待。顧城不着痕跡地按了一下,尋思着該去找幾顆止痛藥來吃。
蕭翼站起來,然後朝他伸出手。“走吧,去醫院看看你那顆穿了孔的胃。明天老子還要回部隊,可不想參加你的葬禮。”
顧城抓住他的手,被他拉了起來,然後被送進了醫院。
“我走了。好好保養你這破身子,我可不想哪天突然被通知回來參加你的葬禮。”蕭翼丟下特別沒人性的一句話,瀟瀟灑灑地走了。
顧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微微動了一下嘴角。蕭翼,謝謝你。
拿起牀頭的手機,顧城翻出通訊錄,最後停留在蘇十月的號碼上。不過,他並沒有撥出去。還有太多的東西,需要他好好想一想。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進來的是顧城的專屬醫生,杜子璋。“止痛藥起效了沒?”
顧城點點頭。
“起效了,那就好好睡一覺。病人就要好好休息,沒事兒別亂折騰。”杜子璋對顧城這般不配合的病人也很是無奈。
顧城什麼都沒說,直接閉上了眼睛。他不喜歡聽別人唸叨,煩
。
杜子璋看了看他臉上掛彩的地方,給他關了燈,悄然退了出去。
……
“從顧城那搬了出來?爲什麼?”顧凱眯起雙眼,內裡充滿了算計之光。
“具體原因不清楚,但看情況,像是吵架了。”
吵架?顧凱琢磨了一會兒,突然笑了。吵架了,就說明蘇十月在顧城心裡有一定的分量。這分量越重,對他就越有價值!看來,他得幫忙再加一把火才行。
於是,第二天蘇十月走到青大的門口,一輛邁巴.赫就恰好停在了她的腳邊。
“十月,真巧。”
蘇十月見到顧凱,着實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顧先生,是你啊。”
“是我。你這是打算去綠意上班嗎?”
“對呀。”
“那上車吧,我順路送你過去。”
蘇十月搖搖頭,退後一步。“不用了,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都說順路了,怎麼會耽誤時間呢?”顧凱下車來,將蘇十月推進了車子後座。“開車。”
蘇十月坐在他身邊,很是不安,於是不着痕跡地挪開了一點距離。
顧凱注意到她的舉動,卻裝作沒看見,伸手摸了摸她懷裡的蘇思念。小東西很不客氣地抓住他的手指,張嘴,啃!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蘇十月嚇得急忙把蘇思念的腦袋按進懷裡。
顧凱溫和一笑。“不要緊,她大概是要長牙了,牙齦癢,所以見着東西就想咬。”
蘇十月正想說什麼,車子突然一個急剎。混亂中,她不知道怎麼的就到了顧凱的懷裡,被他緊緊地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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