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畫、織錦、地毯、圓鏡,牀榻帷幕……潔白安靜的房間內清爽乾淨而又充滿了精緻感,然而此時這擺放在牀邊的橡木箱子內,卻堆積着一灘泛着腐爛臭味的血肉!
血管凸起的眼球、猩藍泛紫的內臟、爬滿蛆蟲的頭骨、蒼白破爛的斷肢、以及堆積凝固的黑血……
彷彿一個活生生的人被分解然後一股腦全都倒入這個箱子當中了一樣,眼前所見一切足以將任何人嚇得頭皮發麻。
而藍禮儘管看了幾十遍,對此卻也仍然充滿了不適感,因此他毫不猶豫地扣上箱子,隨後復又打開。
所見與之前截然不同。
木偶、布娃娃、木劍、錫制頭盔與小盔甲、微縮城堡雕塑、木雕騎士……
這一切都是他曾經在風息堡時的積存,有些的年齡甚至與他一模一樣。歲月流逝下,這些木頭做的玩具已經開始發黑發暗,更散發着一種腐朽氣息,但相比之前所見,卻無疑要可愛的多。
仔細清點其中玩具,發現沒少丁點後,藍禮心底最後一絲憂慮也徹底消散一空,隨後不自覺皺眉。
要說這箱子最初其實不是這副模樣,頂多也就是會動。
最開始他只是將之當做一個被什麼動物替換了的東西,但嘗試破壞,卻發現這玩意竟然非常堅硬。
然後他才瞭解,這東西是被異化了,而不是被替換。
住在並非自家所在的房間當中,有個會動的箱子可不是什麼好事,而雖說曾經“被綁架”遭遇讓他的自由受到了很大限制,但這並不代表他就一直可以留在高庭內守着這東西,偶爾他也是會出門,比方說打獵,比方說外出遊玩。
這種情況下,不能要求僕人不打掃房間,甚至不敢保證有誰會進入房間。
所以他的很多私人物品從來都不放在房間裡,而是被他藏在了其他地方,而這箱子顯然也算是私人物品之一。
於是發現異化後,他將箱子放在了城堡內一處荒廢許久的塔樓底部掩埋了住。
結果第二天一早醒來,它就出現在了身旁,“風塵僕僕”的模樣顯然是自己跑回來的。
藍禮於是將它轉移到另外一個上鎖的倉庫當中。
然而還是沒用,不清楚這東西如何開的鎖,但它的確是把鎖頭打開了,然後跑了回來。
藍禮隨後準備把它給扔掉,於是他將之送往郊外掩埋,但同樣不行,他又將之扔向懸崖下,用火燒,甚至藏在棺材當中埋在墓地裡……
不論怎麼做,這箱子都能自己跑回來,似乎認定他了,甚至最後墓地那次過後,裡面的玩具都跟着變得非常邪乎,除了他之外,別人泛是看到那種恐怖情況,都會不自覺的生出殺戮與暴戾慾望來。
後來藍禮想了個辦法——他認爲這東西認準的可能是自己的氣味之類的,但放血進去他又怕會不會發生什麼突發情況,於是他就往裡面撒了泡尿。
本來他也沒抱什麼希望,只是試一試的態度,卻不想這東西真的被一泡尿給鎮住了,徹底老實了下來,也沒跟着藍禮東跑西竄。
隨後在藍禮不斷撒尿補充下,它更是一直安安靜靜地躺在牀底房間當中,沒再鬧出什麼亂子來,甚至藍禮發現這玩意簡直是一個絕佳尿壺,扣上蓋子後不僅不會傳出絲毫氣味不說,液體流入其中也會緩緩消失不見。
他一度對此頗感得意。
然而眼下……
喝出抗尿性了?
皺眉盯着這木箱子,藍禮感覺有點頭疼。
不過經驗證明,只要自己在這箱子附近,這東西是不會亂動的,於是他想了想後,乾脆將這東西扣上蓋子,暗暗決定以後出門把這玩意帶着,絕對不能留在這裡,之後如何解決……
他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左手腕,但並沒有馬上行動,而是將牀頭櫃裡面一柄匕首掏出,低頭嗅了嗅後,失望地嘆了口氣。
河灣地古老富足卻又“荒蕪”,組建騎士團後藍禮沒少在這片土地上東奔西走,卻從沒遇見過新的“副本媒介”,乃至於他目前手中仍舊只有這麼一件從澤地人身上搞來的匕首。
然而這件媒介卻是個殘破的。
沒錯,殘破。
當初獲得這匕首時他就感覺到上面香味不足,原本以爲能隨着時間流逝而恢復,但這都九年了,這匕首上的氣味也仍舊還是那個模樣,就不得不讓藍禮考慮其他辦法來將這東西修補好了。
而事實上他也的確有辦法修復,只是那代價……
心中的猶豫並沒有阻礙藍禮的動作,就見他坐在牀頭,將匕首放在牀頭櫃上後,擡手觸碰自己左手腕上那枚七神契約的痕跡。
於是在感覺到思維一陣模糊後,他恍惚間聽到了一道熟悉的女孩聲音。
“你同意交易了?”
清脆悅耳的聲音當中充斥着一股子神聖莊嚴的味道,恍惚間,藍禮彷彿見到了一個與自己小時候一模一樣的小女孩。
“先不說我從哪去給你找一個合格的總主教人選,就算找到了,目前我也沒辦法把他變成真正的總主教啊。”藍禮嘀咕着回答道:“而且一個總主教換來的只有一把匕首,我怎麼想怎麼虧。”
“這柄匕首上帶有舊日的氣息,而那是北方舊神才能涉足的領域,對神靈而言,想要修復這柄匕首,必須要付出很多代價。”
手腕上的印記如此回答,而這也是她無數年來重複許多次的一個回答。
藍禮聞言沉默。
所謂的舊日氣息沒猜錯應該就是他穿梭歷史的真正媒介了,而對方口中的北方舊神他也並不陌生,不論是在前世記憶當中還是在這個世界。
維斯特洛大陸有兩種信仰佔據主導,一種是七神教會所代表的七神信仰,又被稱作新神,一種則是北方的舊神。
七神信仰是古代安達爾人入侵後所帶來的信仰,而舊神信仰則是維斯特洛大陸本土最古老的信仰,由維斯特洛大陸真正的原住民森林之子所傳播,曾經遍及整座大陸。
不過滄海桑田,而今舊神信仰佔據着的只有頸澤以北的北方嚴寒土地,餘下基本上都是信仰七神的。
這看起來是七神的信仰佔據了上風,但藍禮總感覺那個北方舊神纔是真的牛——
人家的牧師頭頭也是能穿梭時間的!
這是原著那部劇中就有的東西,不過藍禮記得沒錯,原著那個翻白眼的似乎沒辦法輕易改變歷史,而他卻是自由的……
顯然藍禮相信七神聲稱修復匕首會付出很多代價這點,但相信歸相信,他還是有些下不定決心。
因爲對方的條件是讓他將七神教派的總主教給換掉,換成一個神靈滿意的……
一派教皇,這玩意是隨便就能換的?
藍禮沒多想這個事情,而是轉移話題問起了對方能否解決牀邊這個箱子。
與女孩口中的神靈交易必有代價,休想讓祂白幫忙,這是這些年來藍禮清楚試探出的一個鐵律,所以之前他並沒有溝通對方解決於此,在撒尿法生效後,他就更是將這箱子的詭異拋之腦後了。
只是現在這玩意復又開始鬧騰,就不得不讓藍禮將主意打在這個比箱子更神秘的七神身上。
對方的回覆讓他頗感詫異。
“神靈無法替你解決它,因爲神靈無法出手解決另一個神靈。”
“神靈?這怎麼可能?”
藍禮不相信地道:“你們神靈不都是凝聚信仰成型的?一個箱子能凝聚什麼信仰?”
而且他沒說的是,儘管異化能夠對物品帶來一些奇妙變化,但製造出一個神來那簡直太誇張了,藍禮認爲不可能。
“它是另一種神靈沒見過的神靈。”女孩的聲音在腦海中迴盪着,似乎也充滿了困惑。
“它匯聚了死者的怨氣、世界的血液,以及……以及一縷神性氣息——它是……它是淹神?”
這話讓藍禮愣住了,隨後目光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左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