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趕到迎賓樓時,天已近午。
迎賓樓臨河而建,八開的門臉,五層樓高,看上去氣勢萬千。不愧是毫州城最好的酒樓,就是放眼京城,能與之媲美的也不多。
河再過去一公里就是連通南北的京杭大運河,河兩邊栽種着密密的楊柳樹,這時節,正是枝繁葉茂,密密的柳枝垂下,幾乎將河道遮了個嚴實。
若不細瞧,都不知道下面有條河。
迎賓樓是高端宴會場所,不是尋常酒樓,因此天都快過午了,客棧門都還沒開。
文舒也不着急,徑直去了對面酒樓坐下,施施然的點了兩個菜。
方纔她已經瞧過了,秦景陽一行確實在裡面,就在五樓的包廂,看上去應該是在睡覺。
韓邦化引他們來另有目的,所以他們暫時應該沒什麼危險。
劉章等人她也找到了,只是他們的情況有些不妙,幾人被反捆着雙手扔在一樓的靠河的密室,面容憔悴,神情萎靡,似是受了什麼折磨。
對於他們,文舒有些糾結。
按理說,甩了他們,她獨自和爹上路最是輕鬆,行事也方便些。
可想着這一路走來,他們也算盡職盡力護着她,此次又是爲了幫她追回閃電才被抓了,她若就此離去,若他們出了什麼事,她也良心難安。
她不喜歡欠人!
一番思量後,她還是決定先來探探情況。
若他們真如韓邦化所言,被收買了,成爲了韓家的座上賓,那她就瀟灑離去,從此天各一邊。
可如今看來,他們的境況似乎並不像韓邦化說的那麼好,這就.
“小娘子,菜已全部上齊,請慢用。“小二的話,拉回了文舒的神思。
她低頭,看着桌面上的菜,菜色不錯,再嘗一口,發現味道也不錯。
“同樣的菜色再做兩份,用食盒裝了,一會兒我要帶走。”她朝小二道。
菜是給文老爹打包的,昨夜發現被騙後,她就迷暈了衙差,摸回了客棧。
果然返回客棧後,她爹好好的在那呢。
不過,想着毫州城不是善地,她又是逃獄出來的,明早府衙的人發現她逃獄了,定會找上客棧。
原打算明天一早就送他出城,可後來一想,這一會兒的功夫又能走出去多遠呢。
萬一城外也有他們的人,豈不是自投羅網!
還有,昨日韓邦化的那句:“引他們去迎賓樓。”
她直覺,他說的應該是秦景陽一行!
這話聽着,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
她既知道了,總不能坐視不管。
所以,思來想去,她乾脆連夜將文老爹轉移去了山海界的景園。
那裡瓜果飄香,也沒什麼危險,待她處理好了此間事,再放爹爹出來不遲。
文老爹也怕自己會成爲文舒的負累,並無異議,所以,此刻的文舒無牽無掛!
吃罷午飯,又歇了片刻,才見迎賓樓慢悠悠開了大門。
文舒也不急,出了酒樓又去了附近轉了一圈。
剛開門就進客,反倒容易惹人注意。還不如趁着四下無人,多購置些東西存到置物籃。
錢不太夠,文舒又去了一趟玉器鋪,賣了三塊玉石,得了五百貫!
花一百貫購置了些米麪糧油,又去雜貨鋪買了許多菜種以及糧種。
今日送爹爹去景園時,她也去另外兩個園看了,發現王都頭他們種的菜已經冒頭了,且長勢喜人。
如此,證明山海界種田計劃可行,所以她打算擴大種植面積。
要是郭家那邊也如願種出了稻穀,日後便不愁吃喝了!
迎賓樓內,秦景陽從牀上悠悠轉醒,只覺得頭暈腦漲。
明明沒喝酒,怎的這般難受。
他捶了捶頭,環顧四周,只見外頭天光大亮,日頭已經升到了正中,而茶桌旁那幾個傢伙歪七扭八的睡了一地。
怎麼都在他這歇下了?不是一人一間房麼。他走到桌案前想給自己倒一杯茶,卻發現沒有茶壺。
“來人,來人。“他一邊喊,一邊用腳去踢那幾個人,“哎,醒醒,都醒醒,快中午了!”
然而地上的幾人,沒一個迴應他的。
“別睡了,待會還要去通判府呢,快起來。”他蹲下身用力的搖晃他們
那些人還是一動不動。
他驚覺不對,忙伸手去探他們鼻息。
好在,還都有氣。
這時,小二聞訊而來,推門問道:“郎君有何吩咐?”
“快去請大夫。”他大喊道。
小二應聲去了,秦景陽卻看着桌上遺留的幾個酒罈,心中起了懷疑。
這幾人的酒量他是知道的,這一小罈子酒絕不會讓他們醉成這樣。
可要說有人在酒裡動了手腳,那他們的目地是什麼呢?
而且昨天他們是自己來的迎賓樓,韓邦化或許都不知道他們來了這。
與此同時,那小二下了樓梯卻並未出去請大夫,而是轉而去了後院的一間柴房。
那柴房外表看着與普通柴房無異,但是將東邊靠牆的那捆柴禾挪開,再往牆上某一處連按三下,便有一扇隱門自內向外打開。
小二哧溜一下閃身進去,隨後門便自己從裡頭關上了。
“什麼,還有一個?”韓二公子直起身。
小二低下頭去,“五壇酒,每壇都下足了量,按理來說,不可能還有人醒着。”
“夠了!我不聽解釋,回頭自己去領罰。”他扭頭看向小二,“現在你該想想,怎麼將功補過。”
“那小的去將他們”小二比了個抹脖子姿勢。
“蠢貨!你是怕別人想不着這裡是嗎?”韓邦禮咬着牙,恨聲道:“要死也得死到外邊去。”
迎賓樓是韓家的產業,秦景陽若死在迎賓樓,秦培肯定會把這翻個底朝天,何況那幾家也不是好相與的。
“這樣,你送一壺茶水過去.就說大夫已經去請了,待他暈過去後,再以醉酒的名義將他們送上馬車,然後拉到城外.”
小二表示明白。
五樓雅間秦景陽還在回憶來這裡的經過,看看有沒有什麼遺漏的點。
昨天本來是要去通判府的,可是半路上突然碰見了一個醉漢,那醉漢喝高了,走路也不看道,一下子就撞到他們身上了。
他着急趕路,本想算了,不與他計較,哪知那醉漢反倒先跳腳,罵起來了,嘴裡不乾不淨的,咒爹罵孃的。
秦景陽這輩子最煩的就罵架捎上爹孃的,但凡聽見了必要爭執不休,當下便將那人好生打了一頓。
然而,待那人敗下陣來,被他們推倒在地時,幾人才悄然驚覺,錢袋丟了!
再擡頭一看,前方巷子裡,一人正鬼鬼祟祟的往巷子裡竄,不由撥腿追了上去。
這一追就是三裡地!
因爲不熟地形,雖然竭力追趕,最終還是讓人跑了。
“怎麼辦,咱們馬押在府衙,錢又沒了,今天晚上住哪?”同伴喘着粗氣問他。
都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沒人想睡大街。
他轉頭看了一圈,發現右手邊的酒樓恰好就是迎賓樓,想起白日裡韓邦化提及過這家酒樓,想必是老主顧,報他的名字,住一晚應該不成問題。
正巧那時候天也已經快黑了,再轉道去通判府也不合適,所以他們便直接去了迎賓樓,打算住一晚,明天再去通判府。
進了酒樓,除了這一桌子酒菜也沒吃別的東西啊!
難道是這些酒菜?
正當他要回身拿酒壺研究時,小二敲門,送了茶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