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漠北秦王政卅四年九月初七隅中
兩個多時辰過去,秦軍與獸騎兵均已戰得‘精’疲力竭獸與戰馬都已基本戰死,只剩下渾身血污的士兵,三五一羣地仍繼續纏鬥在一起
!中計了!扶蘇明白過來,可在這麼近的距離‘射’擊,即便他此刻立即閃避,卻也來不及了!
扶蘇突然感到身後有一個人撞到了自己身上,同時聽到了袖箭擊發的聲音,隨後又是一聲箭‘射’中人身體的悶響!
扶蘇摔倒在地,掙扎着回過頭,眼前的一幕讓他呆住了:張信提前看穿了董邈的把戲,提前起動,用身體將扶蘇撞開,避過了董邈的袖箭;而董邈的箭,此刻已完全沒入張信的心窩,只留幾根箭羽‘露’在外面。而張信的手中,也緊緊攥着一柄長劍,劍尖直接將董邈的肚腹刺穿,釘在了地上!
扶蘇爬起身便衝了上去,扶住了軟軟倒下的張信。張信半邊衣甲都已經被心口滲出的鮮血浸透,雖然身體已經無法‘挺’直坐起,可一隻手卻仍死死地握住釘在董邈身上的劍。
扶蘇從懷中掏出止血的傷‘藥’,剛要往張信的傷口上灑,張信一把將他攔住他:“公子,不用‘浪’費‘藥’了……此箭正中心口,我還剩幾成命,自己清楚……”張信說着,猛烈地咳嗽了幾下,嘴角流出了血沫:“所幸,得以手刃仇人,也算對我犬戎列祖列宗有個‘交’代了……”
地上的董邈卻‘陰’‘陰’地笑了起來:“嘿嘿嘿……大仇得報?……爾等於我眼中,便同螻蟻一般……斬殺了幾十個犬戎蠻夷而已,比之此前在郢陳的屠城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畜牲!”張信登時怒火中燒,手上一使勁,將長劍硬生生地在董邈肚腹中轉了半圈,疼得董邈大叫起來,可他嘴裡仍毫無悔改之意:“以我一人之命,得以換獫狁、鬻熊全族之‘性’命!快哉,快哉!”
在這片刻間,張信卻已用盡渾身最後一絲氣力,靠在扶蘇身上停止了呼吸。扶蘇將他放倒在地上,伸手合上了他的雙眼。緊接着一把揪起了董邈的衣領,大聲質問起來:“無恥之徒!鬻熊乃楚國先祖,郢陳屠城之事,難道是你所爲?!獫狁乃是犬戎族先祖稱謂,你同此二族,究竟有何瓜葛?!滅此二族,又意‘欲’何爲?!”
董邈突然詭異地大笑起來,絲毫不在意身體內的長劍,竟掙扎着將身體穿過劍身,努力靠近扶蘇,對着他的臉道:“你記住……世人之罪,在於貪婪!便是古之聖賢,三皇五帝,亦會爲一己之‘欲’而塗炭生靈,世間之人無一不是如此!……”
董邈一番話,讓扶蘇無法理解,可正待他想繼續追問時,董邈卻大笑三聲,也已氣絕。
始皇帝秦王宮?正殿秦王政卅四年九月初八夜半
始皇帝緊閉着雙眼,表情凝重地坐在殿上。整個大殿沒有點亮一盞燈,只有窗外白得有些滲人的月光,透過緊閉的窗櫺照進殿來。
殿旁的偏‘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走進來一男一‘女’。男的用手死死地箍住了‘女’人的上臂,讓她無法掙扎。‘女’人似乎已經很疲勞了,只能無奈地‘抽’泣着。
“來了?速速開始罷!莫要‘浪’費時間!”始皇帝見二人進來,只擡眼看了一下,面目猙獰。眼中盡是憎惡與怨恨,似乎還閃動着幽幽的藍光。
“陛下,是你嗎?”來人開口問道,竟是趙高。
“荒唐!竟連吾都分辨不出?吾吩咐之事,汝辦好了嗎?!”始皇帝不悅道。
“陛下恕罪!陛下吩咐之事,此前已用宮內小宦官嘗試過多次,確無閃失!”趙高忙答道。他一邊說着,一邊忙鬆開了擒住‘女’人的手,從‘女’人臉上解下了一條小巾。‘女’人立刻跪在殿前道:“驪瑤煩請陛下請三思,不要再聽信趙高與方士的讒言!扶蘇公子常與我道,‘魂’兇險異常,萬萬不可使用啊!簡直是……簡直是妖術!扶蘇公子一直相信,陛下費盡心思掃平天下六國,必定不會讓一手建立的霸業重回不堪的‘亂’世!請陛下莫要被妖術所‘惑’呀!”原來這‘女’人便是被趙高從會仙閣帶走的驪瑤!之前一直被堵住了口舌,此刻趕緊力勸說始皇帝不爲自己的生死,而只因爲面前此人,是扶蘇的父親!
“開始罷,吾已久等多時了!”秦王完全不理會驪瑤的話,冷冷地下令道。
趙高便取出魂,放於始皇帝腳下。繼而將驪瑤推到始皇帝近前:“別磨蹭了,快將魂開啓,以便陛下……”
趙高話未說完,驪瑤突然打斷了他:“不!絕不!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將陛下蠱‘惑’,爲了扶蘇公子,我都不會再答應你做任何事情!”
始皇帝卻猛地站了起來,一把抓住驪瑤的手腕,將她硬生生扯到面前,兩隻閃着寒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驪瑤威脅道:“吾沒有受到任何蠱‘惑’,速速將魂打開!否則吾便下令,命人即刻出發,將尚在征戰中的扶蘇當場斬殺!”
“扶蘇公子……扶蘇公子可是陛下的長子!怎麼可以……”驪瑤早已淚流滿面。秦王又將她一推,她便跌坐在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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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此刻只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彷彿一具老舊的風箱般吃力。他深吸一口氣,抓起一把沙土撒向董邈,又趁着董邈回身躲避之時,向側前踏出一步,揮刀斬殺了衝出的一名匈奴兵。
張信剛閃過了董邈的一記重砍,也已是累得氣喘吁吁。他努力控制着自己被震得疼痛難忍的手臂,又擺出了一幅進攻的架勢。可是張信心裡清楚,自己的體力,最多也就再支撐三五個回合。若不是方纔扶蘇阻擋了董邈的攻勢,此刻自己的這條手臂可能都已經不保。
所幸董邈此時,也已鬥得氣喘連連,好似快支撐不住。董邈身邊的匈奴兵,似不是他的同袍戰友,而是擋箭牌一般,被他發瘋似地推到二人的刀口上阻擋。二人此時手中的刀,也已經砍得捲刃了剛纔若不是這些匈奴兵阻擋,二人早已取了董邈的‘性’命。
扶蘇彎腰撿起剛纔砍翻的匈奴兵後,脫手墜地的佩刀,又向董邈發起了進攻。兵器相‘交’,火星四濺。董邈突然‘腿’上一軟,後退一步沒有站穩,身子也不由得失去了平衡,向後仰面倒去。董邈這一跤,竟連手上的兵器都摔脫了手!
機會難得!扶蘇忙向前又跨進一步,用盡渾身氣力舉刀向躺在地上的張信刺去。誰料董邈竟好似全然不顧扶蘇刺來的長刀,從容地舉起手來,直對着扶蘇暴‘露’出的心口是袖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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驪瑤哭着將魂拾起,接過趙高遞來的和氏璧與隋侯珠,撥‘弄’了一番。魂內發出了幽幽的藍光,逐漸蔓延開來,向始皇帝的周身包裹而去。
只見始皇帝眼中也逐漸騰起了兩束藍‘色’的光線。光線從眼睛擴散到周身,不斷地向魂靠近,彷彿靈魂出竅般詭異。
隨着光芒逐漸旺盛,始皇帝仰望着大殿的穹頂狂笑起來:“呃哈哈哈!吾便要成功了!”
可突然,始皇帝又彷彿萬分痛苦地在抗拒一般,似有些驚慌地低聲道:“快放開朕……”可瞬間又恢復了先前的狂笑。
驪瑤在一旁看得心驚膽顫,心中道:“趙高到底與那徐福使了甚麼妖法,竟讓始皇帝變得如此瘋癲……我……我竟然幫了他們開啓了魂的最後一道鎖……我在幹什麼!?我要阻止這一切!”
想到此,驪瑤突然從頭上拔下‘玉’簪,撲向始皇帝,對着始皇帝的左耳便戳了下去。始皇帝沒有防備,‘玉’簪從左耳沒入腦中,登時血流如注!
始皇帝吃疼,大叫一聲,怒目圓睜,一掌劈在驪瑤的臉上,將她直打得在空中轉了個圈,撞了出去,昏死在大殿一角。
這一突然變故,讓始皇帝身上的光分成了兩股,相互纏繞着,似乎兩條惡龍在爭鬥扭打。突然,一股光芒大盛,而另一股則明顯勢衰,逐漸被魂中的藍光包裹吞沒,吸入領中。
光芒逐漸熄滅,始皇帝緩緩將‘玉’簪拔出,血似濃稠的油脂般順着鬢角流下,可他卻似感覺不到疼痛般,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終於!吾終於又得以完整地重歸這世上!這副皮囊,終於不能再輕易阻撓於吾!”
扶蘇漠北秦王政卅五年二月廿三日
獸騎兵終被全殲,‘蒙’恬與扶蘇繼續將匈奴趕往北方大漠。秋去‘春’來,又到了第二年的開‘春’。甫一告捷,久未聽聞來自咸陽消息的扶蘇卻突然收到秦王詔書,命他繼續隨‘蒙’恬將九原郡建置北闊,並修繕連接趙、秦兩國北方的長城。急切盼望與驪瑤重聚的扶蘇,怕抗旨後驪瑤會受牽連,只得繼續無奈領命。而關於獸與趙高之間的聯繫,扶蘇數次上書,均如石沉大海,也不知秦王心中究竟是何打算。一時間也無法親自回朝打探,扶蘇只得先率隊將張信遺骨轉移,厚葬在九原城外犬戎營地的廢墟內。
“張大哥,你大仇得報,也當瞑目了。若非你捨命相救,此刻便是扶蘇長眠於這極北之地了。大哥用命護送扶蘇,如今扶蘇也送大哥一程,你與你的族人便在此相伴長眠罷!”扶蘇立於碑前,流下了兩行熱淚。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竟是‘蒙’恬率衆尋來。扶蘇擦了擦眼淚,道:“老將軍,扶蘇已準備回城,老將軍如此着急,所爲何事?”
‘蒙’恬從馬上拋出一捆竹簡,急匆匆地道:“陛下瘋症怕是又犯了!去年陛下已採納李斯大人的上書,下令全國收集焚燒列國史記!如今竟又不知因何而起,不日便要坑殺咸陽城內四百六十多名頗有名望的儒生!聽聞是與一名叫盧生的方士有關!”
“又是這羣‘陰’魂不散的方士!”扶蘇怒道:“父王尋仙數年未果,他們竟然還能如此呼風喚雨!”
‘蒙’恬點頭稱是,繼續道:“公子莫急,你看這簡的後面幾段……”
扶蘇看‘蒙’恬臉‘色’,覺得事情似乎不妙,忙將竹簡抖開登時他渾身便像是被澆了一盆冰水。竹簡上寫着讓他抓狂的一句話:
……犯‘婦’驪瑤,勾結儒生,妖言以‘亂’黔首。今墮入大牢,於月末處梟首極刑,以警世人!
‘蒙’恬早已命人將馬牽來,道:“公子,距行刑之時尚有數天!公子快馬加鞭趕回咸陽,或許尚能說服陛下消下怒氣,若能勸陛下放衆儒生一條生路,也就能救下驪瑤小姐!”
扶蘇點點頭,飛身上馬,立時絕塵而去。
扶蘇快馬加鞭,連續狂奔了五日,換了七匹良駒,這才終於趕到了咸陽城‘門’。夕陽中他看見城‘門’上方似乎掛着一枚黑‘色’之物。扶蘇心中咯噔一下,登時感覺手腳發麻,呼吸不暢。
待他打馬奔到城‘門’下仔細看城‘門’上所掛之物,的確是枚人頭,可血‘肉’早已模糊,只隱約見得臉型,似乎確是驪瑤!
又見城‘門’邊貼着一張告示,上書的幾個大字硬生生闖進了扶蘇的眼睛:
……今將犯‘婦’驪瑤,處梟首極刑,懸顱城‘門’之上,以示天下……
扶蘇登時感到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便從馬上栽了下來,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