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隊伍還在顛簸的山路上行駛着,離洛心中暗暗盤算着,似乎離阿達西亞城已經越來越遠了。
“可惡,我們還要走多久!”逍帆卻在擔心着阿籬,將手輕放在她的額頭上,仍在發燙。
走在前面的強盜首領突然回過頭來,高聲命令道:“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來,我們現在已經離北驛城很近了,小心提防北驛城的傭兵團。”
“是!!”
“已經快到北驛城了嗎?”離洛不禁驚聲:“我們已經走了這麼遠了?”
逍帆看了看周圍陌生的環境,沒有說話。
“這批貨中可是有件‘珍品’呢,只要能安全返回基地,我們就能從阿達西亞城那裡換到一筆不菲的贖金。”強盜首領跟身旁的人談笑着:“別看那個小劍士現在還毫無名氣,但他作爲阿瑟蘭劍道的傳承,成爲阿達西亞城的英雄,只是遲早的事。所以現在的他對這個城市的重要性,自然不用多說。”
天色漸漸黃昏,遠方的樹木也稀疏起來,似乎靠北方的山嶺更貧瘠一些。
車隊緩緩走上一個山坡,突然坡頂上一杆大旗漸漸清晰。強盜首領先是一怔,然後立馬反應過來:“不好,是北驛城的傭兵團!準備戰鬥!!!”
只見遠方山坡上,大批的人馬呼嘯而下,迎向強盜們的隊伍。
“荒輝傭兵團第三分隊,澤陽野在此!!”只見領頭一壯碩大漢胯下一匹大馬,背後一把大劍。
“落草劍士——澤陽野?”那首領打量着對方的隊伍。
“哈!知道本大爺的名號就好,勸你們最好乖乖投降,”他說着抽出背後的大劍,那寬厚的大劍猶如條凳般寬厚,“否則我的落草劍可不會跟你們客氣!!”
“哼,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麼狂妄的嗎?”那強盜首領也絲毫不懼,手臂上的符文瞬間點亮成火紅色。
“三分隊,上!!”年輕的傭兵隊長一聲令下,便從馬背上一躍而起,背後的隊伍也跟着蜂擁衝上。
“殺!!”兩隊人馬瞬間交鋒,逍帆似乎又看到了在洛華城時的那個戰場。
那強盜首領雙手烈焰灼灼,不斷地對着直奔自己而來的大劍劍士丟出一道道流火。而那裸着右臂的劍士也毫不相讓,暴起滿臂的肌肉,將手中的大劍舞的密不透風;大開大合間,土黃色的劍氣飄灑四濺,驅散了火焰的攻擊,而他們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逼近了的澤陽野一劍格開迎着自己臉面爆開的炎火,側身跨步,繞開那首領另一隻手中偷襲過來的焰爪,背身騰空躍起,對着他毫無防備的頭頂揚起了手中的大劍,“來吧,山野小賊,記住本大爺賞你的教訓吧!!”
那劍刃上充盈起土黃色的劍氣,向外伸展出綠色的尖刺,將整把劍扭曲成畸形的鋸刃,向着敵人的脖頸切割下來。
“木狼牙——”
刀下的人可能已經來不及看清當前的局勢了,只是本能地,左臂的符文一閃間變爲紫色,整個身影也瞬間消失。
而那把鋸刃也帶着無數的尖刺呼嘯砸下,伴隨着轟隆隆的巨響,在他剛纔站立的地面嵌滿遍地碗口粗細的木刺,交織在一起,像是一堵犬牙交錯的破敗矮牆,掩映在貫碎土地揚起的灰塵中。
“好強!”在遠處囚車中觀望的柯爾不禁驚歎道。
“想跑?”澤陽野藉着劍刃掠空的慣性,一個翻身,在空中將大劍掄過一圈,將身下一根木刺的尖頭齊整削斷,然後一腳踹出。
那尖刺帶着呼嘯,直奔剛剛出現在遠處的強盜首領;還未站穩地,他立即二次跳躍,帶着電光閃向更遠處,而那被木刺命中的地面,也如同被炮彈命中般,塵土四濺。
和澤陽野拉開了距離的強盜首領站定在遠處,而額頭上滲出的汗卻還在提醒着他剛纔的危險,“木源的大劍,操縱它的卻是土源的劍氣,還真是不錯的配合呢!”
“哈哈哈哈,你也不錯嘛!能用這麼快的施法速度同時操縱兩種元素魔法,夠格做本大爺的對手!!”澤陽野踏落在那根斷木樁的截面上,他能看出對手也不簡單。
“兩種元素?哼——”左臂幽紫色的符文瞬間閃爍變爲水藍色的光芒,“你怕不是低估了我!!”
“有沒有低估,接下我這招再說吧!”澤陽野揮舞着大劍上衝天的土黃色劍氣,一劍劈在前方的地面上。只見從劍氣衝入處,地面掀起一排排的溝壑,向前飛速延伸過去,並且越來越寬闊。
在強盜首領的腳下,大地瞬間破碎開來,一排排的巖刺伴隨着碎裂大地揚起的灰塵,轟然突刺爆發出來,而那大漢的身影也淹沒在崩潰碎裂的大地中。
“出龍!!”半空中傳來強盜首領的聲音。
一手火焰,一手激流的大漢憑空而起,將雙手中的元素向着澤陽野激射過去,只見被流水包裹着的火焰,化爲巨大的龍首,在水的折射下,火光散發出絢麗的元素光芒,怒吼着向大劍劍士吞噬過去。
澤陽野心中不禁震驚起來,同樣震驚的還有在牢籠觀戰的離洛:“怎麼可能!!這是要有多麼強大的元素操控能力,才能將水和火這兩種相斥的元素結合起來啊!!!”
只是這邊的澤陽野卻不能震驚太久,因爲面前的局勢容不得他過多的思考了。
“土封門!!”只見手中的大劍瞬間延伸出丈餘長的土黃色劍芒,他一把將劍芒插向地面,劍氣迅速注入腳下的土地,前方破碎的大地突地升起一道厚重的土牆,其上流轉着土黃色的劍氣,像是一面巨大的盾牌般抵擋着魔法的攻擊。
然而,激流的沖刷轉瞬便將這土牆潰散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炙熱的火焰順着缺口噴涌而出,澤陽野慌忙舉起手中的巨劍抵擋。劍氣和魔法的碰撞再次炸開來,火光中騰起焦黑的煙氣吞噬了一切。
那一排木刺在火焰的燃燒中坍塌爲灰燼,而跌退幾步的澤陽野也一身焦黑地爬了起來,猛地咳嗽起來。
“隊長!!”身後幾個傭兵同伴連忙趕了過來。
“我沒事,就是被煙燻黑了!”澤陽野努力地擦拭着臉上的黑灰。
“哼,剛纔的攻擊只是試探,接下來我就會徹底摧垮你的狂妄!”那強盜首領雙臂的符文又亮了起來。
然而,對面的山坡上突然涌出大批的人馬來,隊伍的大旗上依舊是青色大地、金色初陽光輝的標誌。
“不好,是他們傭兵團的主力。”那強盜首領仔細辨認一番,當機立斷下令道:“快撤!!”。
“難道這批貨就這麼便宜他們了?”有人很不甘地說道。
“沒辦法,我們人太少了,而且,”那大漢跳上火龍蜥的背上,“他們的團長也來了。”
強盜們丟下囚車,一溜煙地向遠方跑去,只丟下一些傷勢較重的殘兵,被包圍了起來,勝利的傭兵們開始打掃戰場。
遠方那隊人馬緩緩走來,領頭一蒼鬢老者沉沉地俯視着慌忙迎上去的大劍劍士。“澤陽野,你又擅自行動了?!雖說我將第三分隊交給你管理了,但是你也要遵守我們傭兵團的規矩吧!”
“是是,團長您說的是。”澤陽野立馬滿臉堆笑地應道:”這不是沒辦法嘛,我們也是恰好遭遇上的。
“恰好?”老團長看着下面這個充滿朝氣的年輕人,目光也緩和了下來,無奈地嘆了口氣:“唉,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指不定要出什麼事兒。”
“怎麼可能!”澤陽野見團長的火也消了,便立馬恢復了之前的樣子:“我可是大名鼎鼎的落草劍士,怎麼可能會幹不過幾個山野小賊?”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稍微有點名氣尾巴就翹天上了!!”老團長立馬又嚴厲了起來:“你怕是不知道剛纔和你交手那人是誰吧!!”
澤陽野使勁地擦了擦臉上的菸灰:“是誰啊?我在這片兒混的也算夠久的了,怎麼從沒見過這號人呢?”他還是對和自己交手的強盜首領有些在意。
“我曾和他交過一次手,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他的變化竟然這麼大。不過我還是能一眼認出他來,畢竟他是爲數不多能讓我印象深刻的對手。”
“對,我也能感覺他是一個很強的魔法師;不對,怎麼又感覺他不像是一個魔法師呢?”澤陽野回味着之前的戰鬥,有些困惑。
“他並不是一個純粹研究魔法的魔法師,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早已完成了他當年那套魔法與鍊金結合的理論,而他那雙手臂應該就是那鍊金的成果了。”
“所以他現在也是個很強的對手?”澤陽野握緊了手中的劍:“下次再遇到的話,一定要好好打上一場。”
“哎,對了,”澤陽野突然想到了個問題:“團長,你當年和他打,最後是誰贏了呢?”
“是我贏了,”團長聲音中透露着滄桑:“準確來說,當時我只是贏了和他的戰鬥……”
“……卻輸給了他年輕的魄力。”已經上了些年紀的老人鬢角的白髮似乎也在追溯着往日的回憶。
“他到底是誰呢?”澤陽野追問着。
“他啊,他曾經可是……”
“報告團長——”一個年輕的傭兵跑了過來:“那些被抓的人中有個少女好像生了重病,急需要藥師的治療!!”
老團長:“還有病人?!”
澤陽野:“還有美女?!”
兩人不約而同地說道:“……快帶我去看看!”
老團長:“你特麼有多遠滾多遠!!”
幾人被放下了囚車,也拿回了自己的武器。
“異鄉人,你們沒事吧?”團長走了過去,“我是荒輝傭兵團的團長——凱格爾特。”
“我是三分隊隊長,澤陽野,”澤陽野也湊了過去,瀟灑地將大劍插在腳下:“大名鼎鼎的落草劍士。”
“感謝你們的援助,非常感謝。”離洛禮貌地行禮致謝。
團長走過去查看了柯爾的傷勢,無礙;又看了看阿籬的情況,立馬叫來一輛馬車,讓他們上去,下令道:“把那些盜賊都給抓起來,我們立馬回北驛城。”
馬車在傭兵團的帶領下急速地飛奔着,繞過一片山頭,便是下山的路。遠方的山腳下,一片燈火漸漸浮現在夜色中。
“北驛城,還是老樣子呢。”,馬車駛近了城市,離洛看着車窗外說道。
逍帆也向外望去,只見山腳下空曠的荒野中,一片片燈火通明的居民樓就散佈在前方的路口,而沒有像其他城市一樣的外城高牆。這北驛城,倒更像是一座龐大的鎮子呢。
馬車沿着城邊的大路向東拐過幾條街,在街道盡頭的一座酒館前停了下來。
“來來來,都進來吧,就當是到了自己家一樣啊!”幾人下了馬車,澤陽野就帶着大家往裡走去。逍帆擡頭看向門口上方,燈火映着木牌匾上的幾個大字:伊野酒館。
“他們就交給你來照顧了,我已經派人去請藥師了,記得先給病人治療一下,”老團長在門口拉過澤陽野吩咐道,“我讓二分隊押送抓到的強盜去領賞金了,這次你們三分隊作戰有功,賞金分你們六成,帶着弟兄們慶祝一下吧!”
“嘿嘿,謝謝團長!”澤陽野大笑着招呼起手下:“都進來坐吧,好酒好菜,大家隨便吃!!”
“好啊!!”一幫大漢高喊着涌進了酒館中。
“團長也一起來吧!!”澤陽野回過頭來。
“算了算了,你們年輕人自己玩吧。”老團長說完就轉身離開,“注意別玩太晚了。”
“嗯,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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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館的客房裡,老藥師將幾瓶藥劑擺在桌上,然後在羊皮紙上寫了幾行遞給書逍帆,囑咐道:“記得照上面的劑量按時吃藥,安心靜養,兩三天左右就能驅散盡她體內的傷寒了。”
逍帆連忙點頭應答。
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澤陽野連忙過去開門,一名店夥計正端着托盤站在門口:“澤陽大哥,你要的粥來了。”
“嗯,你去送下老藥師吧。”澤陽野接過托盤來,託店夥計去送剛收拾完東西準備要離開的藥師。
澤陽野端着粥來到阿籬的牀邊:“阿籬小姐,來喝點熱粥吧,這可是我親手爲你熬的滋補驅寒粥。”
“你做的啊?”離洛打量着澤陽野粗手粗腳的樣子,表示懷疑。
“哈哈哈,被你看穿了,”澤陽野尷尬地笑笑:“其實是我託後廚做的,但是,確實是爲身體虛弱的病人專門煮的滋補粥。”
他在牀邊坐下,用勺子攪動着,舀起一勺來:“來吧,美麗的小姐,喝完這口,你的病就能痊癒了。”
然而阿籬卻連忙避開,歉意地看着澤陽野,用虛弱的聲音說道:“劍士大人,請讓小女自己來吧。”說着她伸出手想從澤陽野手中接過碗來,蒼白的手微微地顫抖着。
逍帆有些不忍心,立馬搶先從澤陽野手中接了過來,說道:“還是我來吧。”
澤陽野被人從手中奪去了碗,這讓他很不爽,於是側目打量着站在旁邊的年輕少年,然而逍帆卻並沒有注意到。
“大人,還是阿籬自己來吧。”
“你是我的侍從,當然要聽我的話啊。”逍帆裝出嚴肅的表情來命令道。
“啊哈哈哈,既然是主人的話,那就交給你了。”澤陽野連忙站起身來,笑着招呼離洛和柯爾,“那我先帶你們下去吃飯吧,給你們也準備的有晚餐。”
“哦,正好肚子餓了。”離洛和柯爾經過下午的戰鬥消耗,又到現在這個點,早已經餓得不行了。
“那我們在樓下等你,你照料好阿籬也快點下來啊。”離洛回頭跟逍帆說道。
“嗯,好的。”
幾人離開後,逍帆端起碗坐在阿籬的身邊,輕輕一勺,吹去上面的熱氣;他不由地想到了第一次和阿籬相遇時,她也是這麼照顧自己的。
“神主大人,還是阿籬自己來吧。”她的眼中帶着謙卑。
而逍帆卻更加不忍,“你既然選擇了跟從我,那我自然有照顧好你的責任。”
“可您是高貴的時之神啊!而我只是您的侍從……”
“那你作爲侍從就更應該要聽從我的話了,來!”目光和言語中都是不容反駁的關切。
“……”
喝完粥後,逍帆又拿了藥,按照藥師開出的量喂阿籬服下。然後讓她休息下,便起身離開房間,將房門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