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膠着的混戰中,對面突然有人跳出了廝殺,他在同伴的掩護下來到亞雷特爾的身旁,趁着他和坦茜絲拉開距離的機會,小聲報告道:“將軍,情報有誤,我們準備突圍吧!”
亞雷特爾聽了那人的話,眼中頓時翻騰起怒氣,他將手中的雷槍奮力擲出,釘在坦茜絲的腳下,也阻擋住了她衝上來的步伐。
他對着周圍厲聲喝道:“我悉心培育出的精銳難道就只有這點本事嗎?你們還有什麼資格握着那杆雷槍?!!”
亞雷特爾的話語如同一聲悶雷,在聽到他的話瞬間,那些廝殺的敵兵突然開始有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去死吧!侵略者!!!”有人趁着他們呆滯的瞬間,用力將手中的劍插入了他們的胸膛。
啊——啊!!!
那被刺中的敵人發出痛苦的吼叫,他的五官也被痛苦的神色所扭曲,而他的雙目中卻泛起青色的雷光。那雷光瞬間擴散至全身,如同被雷電擊中了後觸電的電光般,又如同披掛着雷電的鎧甲。
緊接着,周圍又是接二連三的吼叫,其他的那些敵人也都紛紛陷入了雷光之中。
“這些人是怎麼了?”逍帆不解地問道。
“是……神之體……”守護在逍帆身旁的亞烏爾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她目光呆滯地說道:“他們,竟然有如此多的神之體。”
那名被長劍刺穿了胸膛的敵人,一手握槍,另一隻手隨手便拔下了插在他胸口的劍,雷電的身體竟一點傷痕都沒有。他隨手將手中的劍丟向一旁,然後空出的手中電光一振,又是一杆雷槍握在手中。
“殺!!!”他狂吼一聲,揮舞着雙槍便重新殺入陣中。
同樣的,其他的敵兵也在進入神之體狀態之後,重新投入到了戰場中。
可惡!看着那名揮舞着雙槍衝向自己的敵人,這名普通的岡薩洛爾護衛隊士兵本能地向後退去。雖然在之前,他將手中的劍插入了那名敵人的身體,可從劍柄傳來的強大電流也讓他失去了自己的武器。而現在對方直逼自己的意圖也很明顯,看着那刺向自己的長槍,失去了唯一抵抗手段的他,如同待宰的羔羊。
“快退後去!”旁邊的隊友迅速衝了上來,手中的盾牌替他格擋下了對面的攻擊。
他心中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連忙在隊友的掩護下向後退去。對的,自己要活着,自己還要爲保護家鄉而戰,作爲隊伍裡負責進攻的劍士,只要自己拿到了後備的武器……
噗——
一杆雷槍貫穿了他的胸膛,也停下了他的思考。
負責護衛的隊友雖然幫他擋下了敵人長槍突刺的攻擊,爲他爭取到了後退的機會,可敵人擲出的另一隻手中的雷槍,卻還是切斷了他最後的退路。
持盾的護衛隊士兵還未及反應過來,緊接着也被甩開的長槍所擊退。那名敵人被雷光掩蓋的面目難以分辨,他只是站直了身體,虛握的手中電光一振,又是一杆新的雷槍,然後亦如身周其他的同伴一般,揮舞起雙槍,投入反擊的廝殺,亦或者是單方面的屠殺。
“退後!退後!!”斯爾伯德高聲指揮着,戰場突然的變化讓他有些措手不及,而護衛隊的傷亡損耗也瞬間陡增。
廣場上好不容易被壓縮的包圍圈,在敵人的反擊下開始逐漸潰散,岡薩洛爾的護衛隊不得不退守到廣場的外圍,依靠着周圍的建築爲掩體,進行着抵抗。
“看來你的手下還是挺靠譜的嘛!”坦茜絲停下了手中的攻擊,眼前的局勢逆轉已經讓她無法再無視下去了。
“但是,不能再任由他們繼續胡鬧下去了。”坦茜絲說着,手中又是一面旗幟展開來。
看到她手中的旗幟,亞雷特爾立馬下意識地防守,之前從天空跌落的狼狽姿態還是讓他有些羞怒。
然而坦茜絲只是晃了晃旗幟,笑着說道:“那麼緊張幹嘛?又不是給你的!”她說着隨手將手中的旗幟擲向廣場的一角,緊接着,又是接連三面旗幟擲出,穩穩地插在廣場的四角。
“臨淵!”
只見被四面旗幟封閉起來的廣場,瞬間向下墜落去,如同跌落入深淵崖澗般。周圍敵人因爲瞬間的墜落而站立不穩,停下了攻擊。而地勢的逆差,也讓他們無法再繼續做出攻擊。沒有了飛行能力的他們如同被繳械的俘虜般,成爲了在懸崖上方的守軍的活靶子。
“那些人又怎麼了?”逍帆好奇地問着旁邊的亞烏爾,因爲從剛纔坦茜絲在廣場四周插下旗幟後,那些人就莫名其妙地開始仰望起天空來,彷彿他們的目標在他們頭頂上方一般。
亞雷特爾環視着周圍自己手下的狀況,再看向坦茜絲,目光中的神色也變得陰沉起來。
“看來,我需要重新審視下這場較量了。”亞雷特爾沉聲說道:“這次行動的成功與否,就由我接下來這一擊來確定吧!!”
“哼!”坦茜絲輕哼一聲,將盾牌橫在前方。
亞雷特爾慢慢擡起右手來,挑起食指,隨着他手指的豎起,一枚金色的光線浮現在手指上方。如同亮起的燈絲般,那金光慢慢變得熾熱和明亮起來,並微微地抖動着。
逍帆仔細看過去,纔看清那手指上浮現的分明是跳動的金色雷電,並且開始越來越大。
在亞雷特爾手中,那枚金色的雷電最終砰地一聲膨脹爲一杆金色的雷槍。
“來試試接下它吧!!耀陽雷槍!!!”隨着他的吼聲,那杆金色的雷槍帶着耀目的金光,以貫穿一切的氣勢砰然激射出。
坦茜絲目光一凝,便感覺到那雷光已然撞擊在了盾牌上。而她站立的地方也如同瞬間陷入雷電煉獄一般,被耀眼的金色雷光所吞沒。
亞雷特爾望着前方的金光散去,目光驀地變得凌厲起來。
“果然如此,我還是小看你了。”他乾笑兩聲,對着站在前方毫髮無傷的坦茜絲說道:“沒想到,這毫不起眼的小城裡竟然還能臥虎藏龍。”
“不不,我只是一名普通的護衛隊士兵而已。”坦茜絲輕笑着說道。
“殺啊!!!”那些失去目標的雷槍士兵,開始將槍頭掉轉向廣場中央的坦茜絲,看起來反而更像是這名落單的士兵陷入了他們的包圍一般。
“都退下!!”亞雷特爾隨後一揮,只見一圈雷光瞬間推開了周圍那些衝上去的士兵。
“就你們這些廢物,還想做她的對手,連這虛幻的牢籠都看不破!!”亞雷特爾訓斥着,揮拳砸向背後高聳的崖壁,只見一片雷光在崖壁上轟出電光的裂紋,那面崖壁轟然塌碎,而周圍被扭曲下沉的空間也瞬間被拉回地面。過度的眩暈刺激,瞬間令幾個士兵扛不住嘔吐起來,神之體也隨之解除。
“今天到此爲止!”亞雷特爾向旁邊的副官說道:“我們撤!!”
那名副官迅速來到亞雷特爾的身旁,手中拈起一枚幽藍的符文,砰然拍在腳下的地面。
“雷引!”
只見他們的腳下,包括周圍那些士兵的腳下也都瞬間圈出藍色的法陣,向上竄起沖天的電光,而所有敵人也都化作電光融入其中,衝入天空消失不見了。
殘破的戰場瞬間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蕭殺和肅穆。
“傳送走了嗎?”坦茜絲望着天空中他們撤退的方向,喃喃自語道。
亞烏爾小跑着衝了上來,來到她的身旁,“坦茜絲姐姐,你還好吧?”
“嗯,我沒事。”坦茜絲微笑着說道,然後又看向圍過來的斯爾伯德和逍帆等人。
“剛纔的戰鬥中,我雖然只用了【崖】來做防守,”坦茜絲將盾牌輕輕地放在地面上磕了磕,那無比厚重的盾,在她手中看起來竟似乎沒有一點重量一般,“但他所展現出來的,似乎也並非他的真實力量。”
“所以,我想,他大概已經對我的身份有所猜測了。”坦茜絲歉意地向逍帆說道:“抱歉,我已經儘量掩飾自己的身份了。”
“這個,不要緊吧?”然而,逍帆似乎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大概吧,這只是我的猜測。具體還要看之後的戰鬥,”坦茜絲擔憂地望向南方的天空,“我想,他們應該很快就會再回來了吧。”
“他們還會再來嗎?!”
“當然,我能看出他們的不甘。不過,等他們再次攻過來的時候,恐怕就是準備萬全之後的全面進攻了。”
“他們竟然還要再來!”逍帆捏緊了拳頭。
“看來,岡薩洛爾已經成爲他們眼中一顆不得不拔掉的釘子了啊。”斯爾伯德騎士自嘲地說道。
“當然,在這期間我們也不要鬆懈,要做好充足的應戰準備。”坦茜絲說着望向天空,那面懸浮的旗幟慢慢飄落下來回到她的手中,“首先,要儘快把城市的禁空結界佈置完成。”她說着看向斯爾伯德。
“我剛剛已經派人連夜前往阿達西亞城了,我們會聘請高級的符文師,儘快完成結界部署的。”
亞烏爾看大家已經開始在收拾戰場了,也揮了揮手中的法杖,那些周圍的樹人便紛紛走回到廣場周圍,找到自己原來的樹坑,然後紮根進去,重新化爲高大的樹木。
“還有對方的情報,關於那名敵將的詳細資料也要仔細地告訴我們。”坦茜絲說着向廣場周圍伸出手,然而飛回來的卻只有三面旗子。
“那傢伙是身爲【神庭】大天神之一的亞雷特爾,號稱【神威雷鳴】,是雷槍軍團數一數二的強大神裔……”斯爾伯德一邊講解着,一邊跟隨着坦茜絲的腳步向廣場的一角走去。
“……他不僅是雷槍軍團的將軍之一,同時也是負責訓練特種作戰部隊的教官。像剛纔的那批部隊,我想你應該也見識到了吧。”
坦茜絲來到廣場的角落,只見一杆斷掉的旗子倒在那裡。她沒有說話,只是彎腰將殘破的旗子收拾起來。
“還有城市的恢復建設,我們也要同步進行起來了。”她環視着周圍倒塌在硝煙中的房屋,不禁輕嘆道。
以土石爲主要結構的岡薩洛爾城鎮建築雖然並不易燃,但在雷電的破壞下還是有些可見的明火在燃燒着。斯爾伯德環視着周圍的景象嘆口氣說道:“至少也要先把這些火給滅掉吧。”
然後他又看向逍帆等人,對坦茜絲說道:“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這城中看來也已經無法居住了,還請貴客先到避難所中暫居一晚吧。”
“嗯,也只能先這樣了。”坦茜絲應道。
“他們的安全就交由你們負責了,我們護衛隊會留守在城中防止敵軍再次偷襲,同時還要把城中燃燒的明火清理一下。”
“嗯,辛苦你們了。”坦茜絲說着,走到逍帆面前問道:“不知大人是否還有需要收拾的東西麼?我們要暫時先離開這裡了。”
逍帆摸了摸口袋裡的筆記,除此以外,其他的東西都已經放在阿籬的儲物符飾中了,包括阿瑟蘭的劍。他向坦茜絲點點頭說道:“我們準備好了。”
“那好,我們這就出發。”
在士兵的帶領下,他們就近進入了一棟相對來說比較完整的建築,然後找到隱藏的地下室。隨着那名士兵的一陣敲打摸索,一面牆壁在地下被打開,露出通向深處的狹窄隧道。
沿着被火把光芒照亮的狹窄隧道向深處走去,拐過一個彎,前方的通道忽然寬敞了起來。藉着火光,可以看到前方地面上有散落的零碎物件,似乎是之前那批匆忙撤退的居民們所遺落的。
他們繼續在士兵的帶領下向前走去。
突然,前方地面上的一個布偶娃娃引起了逍帆的注意。他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撿了起來,發現上面還有被踩踏的腳印。
“大人?”阿籬輕聲疑問着。
“沒事,我們繼續走吧。”逍帆說着,隨手將布娃娃上的灰塵撣拭乾淨,繼續向前走去。阿籬雖然不解神主大人的行爲,但也沒有再多問。
通道的盡頭出現明亮的火光,其中傳來輕微的人聲。
走過去,只見通道的盡頭是一座開闊的地下廣場,在廣場的中央燃着一堆篝火。而周圍是三層階梯狀的高臺,其上分別鑿有通向深處的窯洞,裡面圍坐着剛剛遷移過來的岡薩洛爾居民,儼然難民的模樣。他們有在休息的,有在竊竊私語的,還有在因爲傷痛而輕輕啜泣的。護衛隊的士兵不時地穿梭於其中,安頓着他們。
士兵熄滅了火把,帶領着他們繼續從篝火的一側向通道的對面走去。
隱藏在角落裡的一道弱弱的目光,卻引起了逍帆的注意,恐懼、不安、又無助。那是一個蜷縮在一層窯洞口的小女孩,從逍帆走進廣場起,她的目光就一直在他身上。
不,應該說是他手中的布偶玩具。逍帆敏銳察覺到了,他慢慢地走了過去,他能感覺到小女孩那目光中的渴望。那布偶娃娃在她的眼中,似乎如同可以依賴的家人般。
逍帆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地彎下腰,將手中的布偶遞向她。小女孩的目光中的恐懼,終於慢慢變爲欣喜,又帶着感激,似乎有光芒從她的眼中溢出。她接過逍帆手中的布偶,緊緊地抱在懷中,然後深深地向逍帆躬身,行禮道謝。
坦茜絲停下了腳步,等着他和阿籬趕了上來,然後對逍帆說道:“我剛纔向這裡的士兵打聽過了,那孩子的父母在剛剛的敵軍襲城中受了重傷,目前還在搶救中。”
逍帆的心頭不禁一沉,他回頭望向那抱着布偶已經重新坐回洞口的小女孩,內心沉痛地自語着:這戰爭,究竟還要造成多少無辜的傷亡啊!
他們繼續跟隨着那名士兵來到了避難所的深處,見到了之前斯爾伯德託付的那名騎士。他的目光中帶着深沉的哀痛,可依然堅毅。他爲逍帆他們安排了在避難所的臨時住處,並調配了物資。
“萊昂,”在窯洞口外,亞烏爾叫住了準備離去的萊昂騎士,“我父母他們……也在這邊吧?”
“嗯,當然,他們撤退的很及時,兩人都安然無恙。”
“那就好。”亞烏爾長舒了一口氣。
“你要去見見他們嗎?”
“暫時不用,他們沒事就好。”亞烏爾望了眼窯洞中的逍帆幾人,“我這邊還在執行任務,現在敵人隨時可能會再次回來。”
“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再見。”亞烏爾告別了萊昂,回到了坦茜絲的身旁。
“早點休息吧,”坦茜絲叮囑着他們,“明天早上,我們還要趕回城中呢。”
“嗯,好的。”對此,逍帆並沒有任何疑問,他也在爲這座被毀壞的城市所擔憂。
然而,眼前更牽動他心的,卻是和他們一起聚集在這裡的難民們啊。戰爭的陰影似乎還籠罩在他們心頭上,透過窯洞的入口向外望去,還能看到那些陷入沉默的人們的表情,如同那個還未找回自己丟失了的布偶娃娃的小女孩般,期待着有誰能給他們帶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