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帆率領着幾人走出森林,望向南方天空的巨大光柱。只見隨着一波更加刺眼的光芒涌過,大批的感染者再度從月光河中冒出。
那些白色的身影比之前見到過的那些都要更加高大,宛如巨人般,踏上河岸。而摻雜在他們中間的,更是有幾頭體型無比碩大的巨獸,震天撼地。
“坦茜絲騎士,亞烏爾騎士。”逍帆望着自己手中早已陰影黯淡的劍刃,苦笑着說道:“可以幫我個忙嗎?”
“您請說。”兩人躬身行禮道。
“幫我開一條通向河岸的路!”逍帆望向那些白色的巨人和巨獸,迎着他們千軍萬馬奔涌而來的陣勢說道。
“您爲何一定要執着於這一次呢?”在鏡子中的沙利葉露出了無比擔憂的神色,明明可以等下一個月圓之夜的。
“我不想放過這個機會!如果這一次就退縮了的話,那下一次,誰又能保證不會同樣的逃避呢?”
沙利葉低頭沉默良久,終於還是擡起頭來:“我雖然無法看清您的未來,但我知道您一定可以解決這些問題的。但是——”
“這次的月光大潮無比危險,在潮汐最盛之時,外界所有的月光都會被吸收,包括爲您打開月之鏡廳通路的月光。所以……”
“這就是你的擔憂嗎?”逍帆回頭望向鏡子中的沙利葉,目光熾烈:“那我就在那之前解決掉這一切。”
沙利葉望着逍帆的目光,愣在那裡。
“幫我開路……到河岸!”
逍帆的聲音風輕雲淡的,像是在說着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畢竟,他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是要比這困難一千倍的——去登上高塔,面對那高塔的主人!
這不是能不能做到的事,而是必須要做到的事。
對面蒼白的巨獸開始發起猛烈的衝鋒,鐵蹄震顫着大地,怒吼沖天。而緊隨其後而來的壯碩白色巨人,也如同席捲天地的海嘯般,壓迫人心。
坦茜絲卻沒有絲毫的猶豫,率先跨步上前。她將左手中的巨盾橫在面前,右手緊緊地握住騎槍的把柄,在等待着最佳的時機。
咆哮的巨獸已經近在咫尺了,似乎下一步就能將攔在前方的人碾碎於蹄下。然而坦茜絲卻依舊巋然不動,她的周身散發出渾厚的金芒,似乎在凝聚着什麼。
“戰車!!!”在巨獸腳蹄踩下的瞬間,她發出怒吼。
腳下的地面包裹着金芒拔地而起,化作戰車的形狀,而那巨獸踩下的腳蹄也在觸及金芒的瞬間化爲白色的齏粉,乒然四散。被包裹進戰車中的逍帆等人,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沒有絲毫的停留,『戰車』如同一枚出膛的金色炮彈般,轟然向着前方射出。巨獸的半個身子如同泡沫般瞬間被撕碎,化作白色的粉末,和另一半殘軀一同被拋入空中。
『戰車』勢不可擋地撞入敵陣,沿途無論是巨獸還是巨人,全部化作白色的殘肢和碎屑,紛紛揚揚的散入空中。在戰車的後方,隨着車尾的氣流,勾勒出彈道的形狀,直抵月光河岸。
“大人,我們……到了!”『戰車』轟然解體,坦茜絲倚在巨盾上喘着氣。河中流淌的月光映在她的臉上,顯得極其蒼白。
“辛苦了!”逍帆沒有回頭,“接下來,就該我了。”他面向仍舊從河中不斷涌出的月光巨人和巨獸,握緊手中已經光芒黯淡的月華劍。
“花園——領域!”亞烏爾頭頂上浮現的銀冠,散發出明亮的光芒。腳下的土地,瞬間遍佈芳草和樹木。
“坦茜絲姐姐!”亞烏爾看向坦茜絲,接連幾個增益魔法施展在她身上。
“沒關係的……我,還能夠戰鬥!”坦茜絲深吸一口氣,站直身體,將巨盾扛起:“我們來攔下那些膽敢靠近的敵人。”她說着,已經衝向了那些回頭圍向他們的敵人。
逍帆望着前方仍不斷涌出敵人的月光河,沒有絲毫的猶豫,提劍邁步踩上河面,向着深處走去。
阿籬望着逍帆向着光芒走去的背影,咬咬牙也緊跟着走上前去。
半隻身子埋沒在月光河中的白色巨人,不僅沒有因爲水流的阻滯而行動遲緩,反而如魚得水般地向着逍帆迅速接近。
逍帆瞳孔中銀芒一閃,月華的劍刃便瞬間斬斷了敵人的手臂。
“是我的錯覺嗎?”逍帆揉了揉眼睛,在時間緩速的那一剎那,他似乎看到月光河中出現了橫斷的裂隙。
難道是?!
倒在河中的敵人已經在月光的修復下重新站了起來,而同樣的,更多的敵人也圍了上來。
“大人,小心!”阿籬望着突然失神的逍帆,迅速衝上前來。在她的手中,那枚代表着【時間停止】的符文也被拍在地面上。
周圍的一切瞬間停止了下來,腳下的月光河像是斷流了般,很快由流淌的平面變爲間斷的光柵,再變爲細線,直至消失,曝出裸露的地面。而四周的敵人,也都如同斷片的影像般消散。
“果然是這樣的,”逍帆的目光中帶着欣喜,望向阿籬:“阿籬,我明白了!”
“什麼?”阿籬仰望着逍帆欣喜的神色,一臉疑惑。
“跟我來,”逍帆拉起阿籬向着遠方的巨大光柱跑去。
南方失去了月光河相隔的光柱,隨着他們的接近,在他們面前逐漸變得愈加高大。
“明明相隔萬里的光柱,怎麼可能轉眼便跑到了跟前?”阿籬不可思議地望着聳立在面前的巨大光幕驚歎不已。
“這個世界的時間和空間的錯亂,已經讓它們不能以常規來度量了。”逍帆望着光柱的目光透露着深邃,他接着說道:“你還記得之前沙利葉小姐在幫助我們跳過時間時的感覺吧?”
“嗯,似乎是這種感覺。”阿籬回想起當時那種世界在腳下縮小的感覺。
“但其實和那時的原理是不同的,準確來說,是相反的,”逍帆解釋着:“因爲【時間暫停】符文的影響,月光河對我們的影響也被中止,使我們的量級沒有隨之被扭曲,而我們也得以橫跨這扭曲的空間。”
“哦,所以我們才能這麼快就到達月光河的彼岸?”阿籬似懂非懂的。
“不,‘到達河的彼岸’這個說法本身也是錯誤的……”
腳下開始出現斑駁流淌的月光,漸漸由點匯聚成線,再流淌成河。
“時間到了,大人……”阿籬略帶歉意地說道。
“啊,這是——”她突然驚呼道,望向剛剛還近在眼前而現在又已經聳立於遙遠的月光河彼岸的光柱。
然而,逍帆卻像是早已料到了般輕笑着說道:“所以說,所謂的‘彼岸’,是不存在的。”
“你說對吧!”他說着望向自己的肩頭,想和沙利葉確認自己的答案。然而,逍帆望着自己空蕩蕩的肩頭,卻愣了足足一秒鐘才反應過來,“我忘了,剛纔時間的靜止,已經將我們和他們的空間隔開了……”
“甚至是時間。”他說着向前跨出一步。
“那,遠方的光柱到底是什麼呢?”阿籬也立馬跟上去。
“現在,我們所站的地方就是之前那光柱的頂端了。”
“嗯?”阿籬感覺已經完全暈掉了。
“所謂的光柱啊,其實就是過去世界的月光河。”
“啊?”這樣的理論並沒有讓阿籬立馬理解,反而更加困惑。
“你回頭看。”
阿籬轉身望去,才發現他們身後就是月光河的岸邊。而之前發生在河岸邊的戰鬥已經如同憑空消失般,全都不見了。
“這是?我明白了。”阿籬恍然大悟般地說道:“我們所到達的那光柱的邊緣,就是世界斷裂的斷層。但是卻因爲時間與空間的相互作用,而沒有產生任何的裂隙。”
逍帆對阿籬的話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說道:“看來你已經抓住要領了,那光柱的邊緣正是現在這個時間和空間中的岸邊。”
“原本是時間的上層,現在卻可以通過空間的位移到達。”逍帆的聲音中帶着微微的輕顫,這種奇異的現象,正在他的頭腦中交織成一場風暴。
“但是,如果說世界斷裂的點在這裡的話,那遠處那個光柱呢?難道是另一個?”阿籬望着遠處的光芒,又陷入了新的疑問。
“你仔細看,”逍帆說着向前走去:“有沒有覺得這個場景很眼熟?”
“眼熟嗎?”阿籬輕皺起眉頭:“像是……昨天在岸邊看到的……一樣嗎?”
“那,就是昨日的光景啊!”逍帆停下腳步,擡頭深深地舒一口氣:“你能想象,我們正踩着時間的階梯,走回過去嗎?”
阿籬的眼眸中閃爍着明亮的光芒,緊緊地盯着逍帆的目光,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它們,是時間的迴旋階梯。”逍帆說着繼續邁步向前走去,“我們邊走邊說吧!”
“嗯!”阿籬立馬跟上去,然後嫺熟地從手中將一枚新的符文拋入河中。而在他們的腳下,月光也再度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