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沛皺了皺眉,道:“你年紀尚輕,血氣方剛,既動了心,不去懷疑爲父也能理解,可是……”
“父親!”姜宥道,“父親可知道,孩兒如今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裡,是她不惜自己的性命拼死救回來的,她是孩兒的救命恩人。”
姜沛呆了一下,到姜宥將菩薩臺上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他方纔長嘆了一口氣,道:“這麼說,到應該真的不是她,但是能事先知曉你會去白馬寺廟會的還會有誰?”
姜宥道:“其實她根本就不知道我今天也會去福通山,不過事前就能料定此事的,當應該知道孩兒的心思,這樣的人,並不多,而且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在白馬寺埋下如此多炸藥的人,整個京城也找不出幾個來。”
姜沛道:“爲父也知道,光憑智罕國這幾個餘孽,根本不可能掀起如此大的動靜,這明面上的動靜背後隱藏着的這人,纔是真正危險的敵人。前幾日,御史中丞剛剛上書皇上早立東宮,朝野正一片喧譁爭論,而今就爆出瞭如此大事,爲父到沒料到,這些人會如此沉不住氣,孤注一擲到了這個地步。”
姜宥想了想,道:“父親是懷疑魏家?”
“你有其他看法?”
姜宥道:“能有這個能力,又有這個動機的,魏家的確有最大的嫌疑,不過,孩兒如今不過是領了個虛銜,只暫代了東山大營的經略使而已,位不高,權不重,魏家即便要動手,怎麼就會偏偏選上了我呢?”
姜沛垂目沉思,片刻方道:“你這話到也不無道理,可是除了魏家,還會有誰,真敢不知死活,對我寧國公府動手呢?”
姜宥微微搖頭,道:“究竟是誰策劃了白馬寺這場血案,孩兒不得而知,不過孩兒在想,倘若他們這計劃成功的話,那會又是一番什麼景象?”
姜沛一怔,順着姜宥的話深想了一下,倘若姜宥此次在白馬寺當真出了事的話,那在痛失愛子之下,他定然會急怒攻心,從而展開瘋狂的報復,以他寧國公的能力,以寧國公府的勢力,這種罔顧一切的瘋狂,無疑是可怖致命的,即便是威欽侯魏家,也不得不仔細掂量掂量,他們有沒有能力承受得住寧國公府的這般瘋狂報復!
換一種說法,就是威欽侯魏道槐,至少在眼下,只怕也不想看到這種情況發生。
再往深處想,姜宥若有三長兩短,而姜沛勢必將矛頭指向最有嫌疑的威欽侯府,到時候兩虎相爭,得利的又會是誰呢?
想通了這個關節,姜沛再看向姜宥的
目光,就充滿了深深的欣慰和嘉賞,自個這個兒子雖說平日裡冷漠桀驁了點,可的確不是別的世家勳貴養出來的那些紈絝世子爺,他的眼光心思,就連他這個當爹的有時候也不得不自嘆弗如!
接下來父子兩都沒再怎麼說話,只一杯一杯的對飲,到二人都覺得差不多了,姜沛才推了席,從石凳上站了起來,夜風微涼,拂面穌軟,他只覺心頭愜意,又看了姜宥一眼,道:“酒也吃過了,你還沒告訴爲父,她究竟是哪家府上的姑娘?”
姜宥也不隱瞞,道:“戶部侍郎杜子悟杜大人府上。”
“戶部侍郎?”姜沛略微一想,又道,“可是今年剛剛外任期滿,回京述職被皇上提作了戶部侍郎的,出自青湘侯府的那位杜大人?”
姜宥點了點頭。
姜沛道:“青湘侯府的小姐,說起來身份是低了點,不過我們這樣的人家,已經是烈火烹油之勢,聯姻到不適合再去尋那權柄貴門的小姐了,依爲父看,這杜家小姐到也不錯。跟爲父再說說,你是如何打算的,準備什麼時候上門提親?”
姜宥看了姜沛一眼,道:“再等段時間吧,不瞞父親,孩兒這是剃頭挑子一頭熱,雖跟杜小姐見過幾面,可人家說不定根本記不得我了,孩兒想,總得跟人留下一點好印象,父親和母親再上門提親,這才順理成章一點。”
姜沛道:“你不是說今日是她拼死推開你,算是救了你的命麼?怎麼又說她不記得你?”
姜宥道:“父親不知,這杜小姐心善,她拼死救我,並不是因爲認識我,只是因爲孩兒當時確實危急。說起來孩兒當初第一次見她,她剛救了一個欲投河自盡的丫鬟,正柔聲細語的開導,孩兒當時就被她吸引住了。”
姜沛不由得點了點頭,道:“看來這杜小姐當真是個心善溫柔的好姑娘,也罷,你想再折騰折騰,也隨你,不過爲父到還真想找個機會見一見這個能令我兒動心的姑娘。”
姜宥道:“父親要見她,以後有的是機會。現在還是罷了吧,父親是什麼身份,巴巴的去見一個侍郎家的小姐,這跡象也太明顯了點。還有,母親那還請父親暫爲保密,母親的性子父親也知道,若知道了這事,指不定會鬧得如何雞飛狗跳,滿城皆知呢。”
姜沛大笑,道:“你這小子,哪有背地裡這麼說自己母親的?”
姜宥道:“父親心裡清楚,不過是嘴上不說罷了。”
姜沛一怔,繼而再度大笑,邊笑還邊不住的搖頭,那笑聲遠遠的傳出
三羊亭外,離得老遠侍立的僕隨小廝聽了,不由得面面相覷,世子爺剛剛纔在白馬寺遇襲負傷,這國公爺不僅不傷懷憂心,怎麼居然還笑得如此開心?
姜宥隱瞞和宜兒交往的過程,實則是經過仔細思慮過後做的決定,這年頭,加在女子身上的禁錮很多,他傾心於她,世人充其量說他少年風流,可她若有了迴應,那就變成私相授受了。
姜宥也相信,因爲他的原因,無論是姜沛也好,還是他母親華陽郡主也好,至少在明面上,絕不會因爲這個對宜兒有所貶低看輕的,可是宜兒在他心裡,是容不得旁人半點褻瀆的,他不能留下任何所謂的把柄來讓世人乃至他的父母對宜兒有所詬病,哪怕僅僅是在心裡!
當姜沛在最開始聽到他說宜兒可能根本不記得他時,愕然之後,眼中便有無法掩飾的欣慰滿意之色的時候,他就知道他的這個決定是絕對正確,而且完全必要了。
只是姜宥沒有想到的是,姜沛回了錦園,在華陽郡主不住的追問下最終是鬆了口,只敷衍性的回了一句:“是青湘侯府的小姐,人家姑娘知禮識儀,你別多事,反嚇住了人家可就不妥了。”
華陽郡主當時自是滿口應承了下來,只是卻哪裡掩飾得住心頭的竊喜?心裡雖覺得青湘侯府的門楣是低了一點,不過歷來講究的也是高門嫁女,低門娶媳,到也由得他了,更何況,自己這兒子好不容易能有看上眼的姑娘了,她心裡早就定了主意,只要不缺胳膊少腿,只要是她這兒子真心喜歡的,其他不管如何,她都認了。
要說這華陽郡主,其他的事情上,可能她不會怎麼上心,可是兒子的這婚姻大事,卻幾乎已成了她心中的執念了,如今好不容易盼來了好消息,她哪裡還能保持淡定?哪能真的還坐得住?所以姜沛雖一再告誡她不要多生事端,兒子心裡有數的話,她卻根本就沒聽進去,心中想的是這自家娶媳婦,她這未來的婆婆怎麼可能不先瞅瞅人,替兒子把把關,幫兒子使點力呢?
於是第二日,她就讓人詳細的打聽了青湘侯府的情況,也怪姜沛沒有跟她將話說清楚,當時只說了是青湘侯府的小姐,這下人領命打聽,自然就着重打聽的是如今的青湘侯,四房杜子闌一家的情況,到也恰好了,適齡的小姐就只有杜晉瑤一個,又是青湘侯的嫡女,論身份,在侯府之內,哪裡還有小姐能貴過杜晉瑤了?所以從下人到華陽郡主,都一致想當然的以爲杜晉瑤便是姜宥相中的小姐,她寧國公府未來的媳婦,世子妃夫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