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芙有些着惱,道:“這人怎麼這樣?把咱們丟在這裡算怎麼回事嘛?”
銀谷卻面有憂色,道:“小姐,奴婢覺得這事情有些不對,這院子我們是進去還是不進去啊?”
宜兒想了想,道:“我今日方是頭回見這側妃娘娘,想來她應該沒有害我的理由,不過萬事總需小心點纔好,你們跟在我的身邊,都多留個心眼,知道麼?”
兩丫頭福身應了,宜兒這才讓綠芙上前去扣門。
那朱漆的兩扇大門有些像平常人家的正門,落在這後院內宅之中,到有些不倫不類的。綠芙上前拍門,那門沒上閂,一拍竟然就開了,綠芙朝裡面喊了幾聲,無人應聲。
宜兒四下望了望,這竹林有些僻靜,周圍根本看不到一個下人僕隨,她吸了口氣,只得領了綠芙銀谷跨進了院子。
院子很小,正中只有一間廂房,房門虛掩着,兩扇窗戶卻是大開。
只看了一眼,宜兒心中已有警覺,濛漾閣是楊銑在內院的住所,又怎麼會是如此狹小簡陋的小院子?這裡只怕並不是什麼濛漾閣了。
宜兒動了念想,正想領着丫鬟退出來,卻無意中,透過敞開的窗戶,她看見了裡面撐杆上掛着的一間衣裳,只覺甚是眼熟,不覺呆了一下,幾步走到窗外,仔細望去,頓時目瞪口呆,一時竟出起神來。
綠芙銀谷皆是奇怪,都跟着往屋內望去,只見撐杆上晾着幾間粗布麻衣,看上去是女子的服飾,料子已泛黃,想是有些年頭了,不過這種東西極其廉價,平日裡就是她們這些下人丫頭,也是不會穿上身的。屋內有張桌子,桌上也擺了些女子梳妝用的東西,不過同那晾着的衣服一樣,不管是平梳還是胭脂木釵,一看就是最爲廉價的那種,根本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到是一旁的臺子上放了幾錠銀子,看上去怕是不下百十兩之多。
宜兒舉步過去,直接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綠芙和銀谷對看了一眼,慌忙跟上,銀谷就小聲的道:“小姐,這裡古怪得很,奴婢覺得,我們還是先出去的好。”
宜兒卻仿若沒有聽見,拿起桌上的木釵在手裡細細的摩擦了幾下,又走到撐杆邊上,輕輕撫了撫上面晾着的衣服。
綠芙也上前道:“小姐,奴婢也覺得很不對勁,況且這些個破東西有什麼好看的,小姐我們還是先出去吧!”
宜兒在心裡嘆了口氣,這兩個丫頭哪裡知道,這屋子裡的東西,全是當年她在宛縣的時候用過的東西。當時,在垌縣,垌峽口大壩上,她爲了救楊銑被衝下了虎跳峽,她的這些東西就都留在了楊銑的馬車裡,她只是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些一文不值的東西楊銑竟保留收藏至今!
先是那輛水車,後是這些物事,再加上楊銑見到她時的神情談笑,宜兒就是再遲鈍,心裡也有些明悟,她不禁長吁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好吧,我們先出去再
說。”
卻不想就在這個時候,門口有人大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這聲音起得突然,加之語調中有一絲驚慌和厲色,綠芙被嚇了一跳,她本站在宜兒的身邊,驚嚇下,手自然的一揮,卻正好打在了撐杆的一頭支架之下,就聞“啪”的一聲響,那支架倒地,整個撐杆都跟着倒砸在了地上。
門口出聲的是一個穿着淡黃色衣裙的丫鬟,此時見了屋內的情形,直嚇的臉都白了,拿手指着綠芙,哆嗦着嘴脣,道:“你…你………你們……”忽然轉頭大喊道,“來人啊,來人啊……”
這丫頭的呼聲很快就召來了人,好些個下人僕隨紛紛衝了進來,那丫頭就指着宜兒主僕大聲道:“快,快抓住她們,她們將王爺的珍藏給弄壞了,快抓住她們!”
僕隨們一擁而上,綠芙和銀谷大驚失色,慌忙將宜兒護在身後,可這些僕隨下人多是幹粗活的粗使嬤嬤,力氣大得嚇人,綠芙銀谷兩個哪裡架得住?宜兒從倒地的撐杆上扯了一件衣服在手上,大聲喝道:“你們都住手,再不住手,我就將這衣服給撕了!”
宜兒這聲頓喝也是盡了全力,大聲的吼出去的,屋子裡的衆人全都聽得一清二楚,那黃衣丫頭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可她心裡清楚她家王爺對這屋子裡的這些個破爛東西的珍惜程度,今日宜兒要是真把那件衣服給撕了,她估計她也就活到頭了,當下只得喝住了一干僕隨,只盯着宜兒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可知道你們都幹了什麼?”
綠芙身上的衣衫都被人揉皺了,心頭大惱,怒聲道:“我們幹了什麼?不就是進了這屋裡隨便看了幾眼麼?有什麼了不起的,盡是些破爛玩意,難不成,你們還以爲我們會眼紅這些個東西?”
黃衣丫頭冷笑道:“破爛玩意?你可知道,只憑你這句話,王爺也會一頓鞭子抽死你個賤婢。”
綠芙大怒,還要開口,宜兒示意銀谷拉了她,這才道:“這位姐姐先莫惱怒,我是你家王爺的客人,不管你信不信,不過這裡縱有什麼誤會錯處,我相信姐姐你也處置不了,反正我們人在這裡,也跑不了,姐姐何不差人去稟告了王爺,由王爺親自過來處置呢?”
黃衣丫頭卻像是看傻瓜一樣的盯着宜兒看,半天方道:“你以爲你們弄髒弄壞了王爺的珍藏,王爺會饒得過你?”
宜兒道:“饒得過饒不過總得你家王爺親自過來了才知道,這位姐姐你說是不是呢?”
黃衣丫頭雖然在心裡已經斷定了宜兒等人的下場,可也不得不承認宜兒所說的話在理,這裡的事情已經遠不是她一個小丫鬟有權限能處置得了的,遂一面對宜兒嗤之以鼻,一面還是差了人前去通知楊銑。
誰知道楊銑尚沒到,襄王妃袁氏和範側妃卻領了人匆匆的就趕了過來。
屋子裡的粗使丫鬟嬤嬤早被趕了出來,不過經剛纔
這場混亂之後,屋子裡是一片狼藉,撐杆倒在地上,掛在其上的衣服亂七八糟的掉在地上,好在這幫僕隨都知道這些看上去廉價無比的衣服的精貴,在上來抓人的時候都留了意,到沒人踩踏撕扯,不過掉在地上,明顯是沾了污漬,弄髒了。更要命的是,開始也不知道是誰撞了桌子,桌子翻倒在地,其上的東西掉得滿屋子都是,其中的一把木梳更是從中折斷,一分爲二了。
袁氏和範側妃全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切,那黃衣丫頭撲通一聲跪在二人的面前,嗚咽道:“奴婢姚黃見過王妃,見過範側妃!”
袁氏以手撫額,有些無力的道:“姚黃,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姚黃指着宜兒三人,道:“都是這幾個人,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鬼鬼祟祟的進了宜藏館,還把這裡搞得…搞得……”姚黃說着說着,眼圈紅紅的,人竟是要哭出來了。
範側妃有些驚訝的看着宜兒,道:“杜妹妹怎麼會在這裡呢?你不是要去王爺的濛漾閣麼?”
袁氏也擡頭看向宜兒,她隨楊銑在國公府的白鷺洲上和宜兒照過面,遂也不用人介紹,便道:“杜小姐,無緣無故的,你怎麼會到了王爺的宜藏館?你可知道,王爺這宜藏館裡面收着的都是王爺極其心愛的物件,這些東西看上去稀鬆平常,可是我家王爺卻愛若性命,曾經王爺有位愛妾就偷偷的溜進來瞧了一眼,王爺就直接讓人打斷了她的雙腿,攆出了府去。”說着話又嘆了口氣,環顧了一圈周圍的狼藉,繼續道,“杜小姐你到好,竟然把這裡……唉,你……”
袁氏這些話並不像是憑空杜撰出來的,綠芙銀谷兩人都駭白了臉,綠芙一眼看見範側妃在旁邊露出了幸災樂禍的冷笑,頓時火起,伸手一指,大聲道:“都是她,她讓那個叫茱萸的丫鬟領着我們過來的,我們本是要去……”
“住口!”宜兒不待綠芙說完,輕喝出口,表情嚴肅的盯着綠芙道,“什麼她啊我們的,側妃娘娘也是你能直指污衊的?當真是我把你慣得是越發的驕狂了,連輕重尊卑都拎不清了,還不快向側妃娘娘賠罪!”
綠芙經宜兒當頭一喝,也反應過來眼前這些人的身份,又見宜兒面上是少有的厲色,哪裡還敢多說什麼?連忙跪倒在地,向範側妃磕頭賠罪道:“奴婢不知死活,衝撞了側妃娘娘,側妃娘娘恕罪。”
範側妃冷哼了一聲,道:“看在杜妹妹的份上,我也懶得和你個小賤婢計較。不過你說是我讓人領你們到這宜藏館來的,我到是犯了糊塗,我何曾讓什麼丫鬟給你們領路過?哦,對了,我和杜妹妹遊院子的時候崴了腳,到是想差個丫鬟領杜妹妹去濛漾閣的,不過那時候我們就在柳亭附近,離濛漾閣很近了,杜妹妹問了路,就說不需我這的丫頭領路,自行過去就是了。怎麼到了現在,你這賤婢竟說是我讓人領你們到這裡來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