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宜兒睜開眼,就見了一對黑白分明,閃爍着攝人光華的眸子正癡癡的盯着她看,她還有些迷糊,卻能感覺到整個身軀窩在他那溫暖熟悉的懷裡,是那般的舒適愜意。
“你醒了?”
宜兒輕輕“嗯”了一聲,又往姜宥的懷裡鑽了鑽,才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姜宥帶着無比寵溺的笑容,道:“卯時過半,還早,夫人若想睡,可以再睡一會。”
宜兒卻是一驚,翻身就想起來,卻被姜宥拉了回去,道:“今日是我們成親後的第一天,就是晚些又有什麼關係?再說了,早上認親改口,怎麼說也是辰時過半的事了,別急,還早着呢。”
宜兒白了姜宥一眼,道:“此時到辰時過半,不過一個時辰的事,起牀了還要梳洗早膳,一大堆的事兒,我還嫌時間不夠呢,爺到好,一點都不着急。”
姜宥道:“爲夫說了,不就是認個親麼?晚些過去又有什麼打緊的?”
宜兒推了推姜宥,道:“父親母親那裡,爺是他們的乖兒子,縱使出些錯也沒人說爺的不是,可是我一個新嫁進來的媳婦,這第一次的認親改口都晚到的話,別人會怎麼看我說我?少不得也要說我個無規矩,沒教養的。”
姜宥面上一寒,冷然道:“誰敢?”
宜兒也就是這麼一說,見姜宥不僅當了真,臉上還顯了怒容出來,便笑道:“其實我也不介意別人怎麼說我,只是祖母和父親母親那裡,爺總得許我去表現表現,博了他們幾個老人家的好感纔是,這般以後我在這偌大的國公府裡,也過得輕鬆一些嘛。”
姜宥撫了撫宜兒的面龐,道:“你的意思,爺總依着你就是。但你也要答應爺,不管是祖母那裡也好,父親母親那裡也罷,他們好說好做就最好了,否則,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許爲了迎合他們而委屈了自己。”
宜兒知道這人是着緊她,只是這般是不是緊張得有些過了,她心裡甜絲絲的,臉上了就帶了笑,道:“爺放心就是,我這般聰明,哪裡有委屈了自己的?”
姜宥莞爾,點着宜兒小巧的鼻尖,道:“也是,我家宜兒聰慧絕頂,自然是走到哪兒也吃不了虧的。”
二人在牀上膩了一會,起了牀,聽了主子屋裡有了動靜,青漓就在外面敲了敲門,宜兒讓了進,青漓領着綠芙驚心進來服侍,姜宥自去了淨房梳洗,早有機警的小丫頭打了熱水進去侍候。
待夫婦倆收拾停當,青漓就問:“小姐看早膳可是要擺進屋裡?”
宜兒想了想,道:“昨夜我好像見院子裡有棵桂花樹,樹下有張石桌,擺那吧。”
青漓應了,退下去張羅去了。
姜宥笑道:“爺記得昨日你是蒙着蓋頭進來的,怎知道那院子裡有桂花樹的?”
宜兒但笑不語,姜宥也由着她,待二人出了屋,那桂花樹下的石桌上早就擺了滿滿一桌子的東西,
宜兒坐下的時候,就見除去她平日裡慣吃的,居然還有油脂極重的烤鴨和醬牛肉,以及其他一桌子看着就讓宜兒膩歪的大魚大肉!
宜兒就皺了皺眉,這些東西明顯不是王嬤嬤和伍兒她們搗弄出來的東西,果然,隨侍在旁的一位嬤嬤上前了一步,躬身道:“回世子妃,老奴姓孫,原來是管着宜睿院小廚房的瑣事的,昨日世子妃身邊的廚娘過來後,老奴原想去夫人那裡交了差事的,只是夫人說世子爺平日習慣了老奴的手藝,怕這突然換了口味,會有些不適應,所以讓老奴再留一段時間。”
宜兒的眉頭就皺得更深了,又看了一眼這一桌子的吃食,道:“孫嬤嬤給爺準備的早膳就是這些東西?”
孫嬤嬤眼瞧着宜兒似乎有些不滿,此時也只得硬着頭皮道:“世子爺平時勞神勞力,說早飯只吃些湯湯水水的經不住事,所以老奴……”
宜兒看了姜宥一眼。
姜宥道:“爺曾經領軍在外,習慣了這些……”
“習慣了也不行。”宜兒正色道,“古人早有論證,早膳不宜太過油膩。爺如今年輕,自然沒什麼不適,可若長此以往,難保就不會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頓了一頓,看向青漓道,“將這些個東西都撤下去吧,另外,先替爺上一碗八寶粥上來。”
青漓躬身應了,當下就招呼丫鬟們上來張羅,那孫嬤嬤就白了臉色,急道:“世子妃,可是夫人吩咐……”
宜兒這纔看向孫嬤嬤,道:“孫嬤嬤是吧?之前你在宜睿院裡侍候爺的吃食,算是勞苦功高了,我見你年歲也不小了,如今我也進了府,今後你就不用再如此勞累了,待會兒我便去回了母親,讓你退下來,由府裡榮養着,你看可好?”
孫嬤嬤大驚失色,她沒想到宜兒看似嬌滴滴的,竟是如此厲害,這纔剛進門,居然就敢拿她開刀了!一時便結結巴巴的道:“老奴……老奴……”
宜兒笑道:“當然了,孫嬤嬤是府裡的老人,想來一生是勤勞慣了,要是實在閒不下來,不願退下來榮養的話,我也由得嬤嬤,這宜睿院的小廚房,嬤嬤是輕車熟路,要是嬤嬤願意,自然也有嬤嬤的位置,只是嬤嬤畢竟年紀去了,再讓嬤嬤傷神勞心就不好了,所以那些費神費力的事情,還是交給年輕的廚娘去辦的好,嬤嬤覺得呢?”
孫嬤嬤權衡再三,只得垂了頭,福身道:“老奴領命。”
姜宥煞有介事的看着宜兒訓奴,只覺那一顰一笑,都分外的賞心悅目,不由得便有些出神,到丫鬟上了八寶粥過來,香味撲鼻,被勾起了食慾,他纔回過神來,執了湯匙,和宜兒用起了早餐。
用過早飯,時辰也差不多了,宜兒只帶了青漓隨行,同姜宥一起,出了宜睿院。
在府內供主子乘坐的小騾車早已備好了,原是備了兩輛,姜宥大手一揮,就在車伕詫異驚疑的眼神中隨着宜兒同乘了一輛。
這騾車本是可以乘坐
兩人的,只是姜宥平日裡哪有與人同乘的先例,是以下面才特意備下了兩輛車來,可誰想這到頭來,鐵樹開了花,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姜宥竟不聲不吭,主動的就貼着宜兒上了一輛車。
寧國公姜沛和華陽郡主住的院子是寧豐院,今日一早的認親禮便設在寧豐院外的明德樓上。騾車沿着平整的車道行不過一刻鐘,過了飛流門,入了靜院,因前面是花苑羊腸道,騾車進不去,便停了下來,改由兩人擡的軟轎。
宜兒見青漓跟得有些辛苦,氣喘得劇烈,便對姜宥道:“爺,進去也沒有多遠了,要不我們步行進去吧?”
姜宥瞥了青漓一眼,豈有不知宜兒心思的?心想宜兒也太過着緊這幾個丫頭了,當即便點頭應了。
二人便棄了軟轎,順着羊腸花道朝裡行去。
明德樓外,有小丫鬟眼尖,老遠就見了宜兒二人,忙着一溜小跑進了樓去,高聲唱諾道:“世子爺攜世子妃少夫人到。”
宜兒隨姜宥上了樓,早屏息碎步,面上帶了得體的笑,落落大方,一進屋之後,頓時便覺一屋子的人,全都矚目望來,她微垂了頭,落了姜宥一步。
有接引嬤嬤上前,將二人率先領到正中主位的右側,宜兒擡頭看去,那位上坐了一位神情淡淡的老夫人,面容顯瘦,不過臉色看上去紅潤清健,精神頭還不錯,只是從頭至尾繃了臉,沒見有什麼表情,看不出喜惡。
宜兒心裡明瞭,這老夫人該就是寧國公姜沛的母親,老華國夫人了。外面傳言華國夫人潛心向佛,在國公府裡闢了佛堂,長年不問外事,只安心在佛堂誦經唸佛。算來宜兒也來國公府好幾次了,是一次都沒有遇上這位尊貴的超品夫人,想來也是這個原因。
只是在宜兒想來,長年吃齋唸佛的人當是慈眉善目,極易親近纔是,可是這華國夫人卻一直板着一張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讓宜兒有些吃不準這人是平時就是這副模樣呢還是純粹是針對她這個新人婦才故意做出的這副架勢?
接引嬤嬤輕聲道:“少夫人,這位是府裡的老夫人,是你的嫡親祖母。”
早有丫鬟擺了軟墊蒲團,宜兒就隨了姜宥在蒲團上跪了,上了茶,叩首道:“孫兒‘孫媳’給祖母請安,願祖母鶴壽添籌,天保九如。”
華國夫人也沒應話,只微微頷了首,接了茶輕輕泯了一口,就放到了一邊,身後的嬤嬤遞了兩個紅封上來,道:“這是老夫人賞給孫媳婦的見面禮,少夫人安心受了便是。”
宜兒福身謝了,從青漓手上接過納的鞋底,雙手呈了過去,道:“這是孫媳親手納的底,孫媳手拙,還望祖母不要嫌棄纔是。”
華國夫人依舊是點了下頭,示意身後的嬤嬤收了,並沒有其他的表示。
宜兒微微有些尷尬,姜宥卻很是適宜的伸了手過來,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走向了正中主位的姜沛和華陽郡主夫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