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京兆府衙下轄的大牢,剛回國公府不久,竇章就披頭垢面,求到了門房,死活要見宜兒一面。
宜兒知他所求,也心知肚明她是應不了他的,遂沒有見人,竇章在門房苦求無果,惱羞成怒之下,是扯開了嗓子破口大罵,最後宜兒這邊還沒有反應,華陽郡主那裡已發了話出來,讓護衛直接將人綁了,送回了竇府去了。
隔日喬川終於提了竇苒過堂,這人原先在牢裡呆了幾日,雖形容憔悴,但精神頭尚可,可是自打昨日宜兒探了監之後,這人是連精神都徹底垮了,人呆呆愣愣的,眼中無神,往往看着一個地方便出了神,到過堂之時,更是精神恍惚,是答非所問。
喬川皺眉,早察覺出了異常,所以過堂不到小刻功夫,就拍了驚堂木,休了堂,宣說因竇苒精神失常,暫且休堂,隔日再審。
卻是就在當日晚上,竇苒就出了事,她以身上的衣衫連成了繩索,在夜裡懸樑自盡了。
第二日消息傳出來後,竇章當場就昏了過去,醒來後就跑到京兆府衙擊了沉冤鼓,直言京兆府攀附權貴,私設邢堂,草菅人命。喬川心知這人剛經了喪女之痛,也不願同他計較,只讓人將其攆出去了事。
誰知這人卻是不屈不饒,之後連續數日,每日都跑來重擊了沉冤鼓,這事最後是鬧上了金鑾殿,啓明帝憐惜竇章白髮人送黑髮人,又想着那竇苒當年畢竟做過明微公主的伴讀,便將竇苒的案子壓了下來,又好生安撫了竇章一番,這事便如此不了了之了。
當然了,人都死了,宜兒也沒想要連其死後的聲名都給毀了,是故也沒再追究下去了,這事也就真真正正的算告一段落了。
十月中旬的時候,竇苒剛剛下葬,宜睿院裡,卻來了一位讓宜兒極爲意外的訪客。
那時辰時剛過,姜宥是因着有公務,沒上早朝,剛剛纔出府公辦去了,這人明顯是踩着點上的門,在門房聲稱是宜兒的舊識,姓董,要求見宜兒。
待到人進了宜睿院,見過禮之後,宜兒便道:“你這般上門來找我,就不怕我將你扣下來,交由官府發落?”
董擎道:“小人的這條命,幾次三番都是得小姐所救,小姐要抓小人,不過是一句話的事,隨時隨地皆可,小人俱是毫無怨言。”
宜兒道:“東山之上,你也救過我一命,這般算來,你我也算兩清了,就毋需再提什麼救命之恩了。”
董擎正色道:“那哪能一樣?在東山之上,我救小姐的時候,小姐當時還應了小人一個條件,小人這是乘人之危,漫天要價了一回,和小姐救小人那是兩回事,不能相提並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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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兒怔了一下,心想這人今日上門卻原來爲的是這個。當下也不露聲色,道:“你也不用轉着彎來提醒我,當時我說過,你保我上山我便應你一個條件的,這事我自也沒忘。如今你來找我,想是已想好了,那就說吧,我若能辦到,自當不會食言。”
董擎嘿嘿一笑,道:“小姐素來爽利,小人也便不藏着掖着了,小人想求了小姐,安排小人進禁軍去謀個差事。”
“禁軍?”宜兒呆了一下,道,“禁軍負責皇宮禁衛,乃是天子近侍,舉足輕重,哪是輕易滲得進去的?更何況如今禁軍統領是蕭子方蕭大將軍,此人迂直,從不與朝臣結交,與我家爺也不過是點頭之交,算是認得人罷了,我哪裡有能在禁軍安人的能耐?”
董擎笑道:“小姐自謙了。世子爺是什麼人物?論身份,論手段,朝堂上哪裡還有他辦不到的事情?小人以爲,只要小姐同世子爺講了,這事不過三五天,也就水到渠成的事了。”
宜兒皺了皺眉,盯着董擎道:“你爲何想去禁軍?”
董擎道:“小姐剛也說了,禁軍是天子近侍,舉足輕重,小人尋思着,我若想做一番事,成一番功業,進了禁軍,怕是最爲方便的捷徑了。”頓了一下,又幹笑了一聲,道,“當然了,小人這麼說,小姐定然是不會相信的,只是小姐當初應許我的時候,可並沒有什麼附加條件,所以小人想,無論小姐對小人的話是信亦或是不信,應該於這事本身都不妨礙。自然了,小姐也請放心,我董二再是亡命之徒,也分得了輕重,小姐不用擔心小人混進禁軍,是想要幹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的。”
宜兒道:“如今樑王爺已經回京,朝廷新貴,正是炙手可熱,你若是去找他,想來要進禁軍也是易與之事,又何苦巴巴的來尋我呢?”
董擎冷笑了一聲,道:“當初在隆青山,的確是樑王爺救了我董二,我爲了報恩,也確是投靠過樑王,替其賣過性命。可是當日在京城,我的身份被叫破之後,全城通緝,樑王爺不僅沒施以援手,反而派了殺手,欲殺人滅口。歷了這般事後,小姐覺得,董二還能上門去尋他?”
對董擎的話,宜兒是半信半疑的,只是這人想進的是禁軍,換言之,就是能堂而皇之的出入皇宮大內的,這事茲事體大,宜兒一時到不敢輕易許了他,便道:“這並非小事,要不你待我跟我家爺商量過後,再給你個答覆?”
董擎點頭道:“小姐願意跟世子爺講,小人自也願意多等幾日。”
宜兒就道:“我這裡若得了訊,如何通知你?”
董擎道:“三日之後,董二再過來求見小姐就是。”
當晚宜兒就將這事同姜宥講了,姜宥沉吟了半晌,道:“此事你不用再出面了,到時候爺去會會這位名頭甚響的青匪便是。”
三日後,姜宥特意留在了府裡,到董擎上門的時候,姜宥便讓人將其直接引去了外院。二人見面的情形,談了些什麼宜兒自是不知,後來問起姜宥,這人也只是愛憐的撫了撫她的頭,只說事情已經處理妥當,叫她不用再想這董擎的事了。
冬月初,大皇子河間王楊荃的死訊才由河間地傳回了昀都,啓明帝痛心之下,大病了一場,待到皇上的病體剛剛有了起色,不想太后半夜裡卻中了風,是一病不起,只堅持了兩日,就薨了。
啓明帝悲坳不堪,卻不得不拖着病體料理太后的後事,舉了囯喪,全國素鎬。
亦不知是怎麼回事,這邊太后的喪事剛剛妥當,那邊雲平長公主又犯了病,昏睡在牀上,高燒不退。
國公府這邊,華陽郡主和宜兒是早就趕去了蕁東山,只是雲平長公主這病來得急,看着駭人,啓明帝差了三名醫術最好的御醫跟着趕往了蕁東山。東昇侯府這邊,就連世子譚琛,都守在了從雪苑,更莫談侯夫人聞氏以及世子妃柔伊公主了。
幾名京中最爲金貴的婦人衣不解帶的守了雲平長公主幾個日夜,長公主才悠悠的醒轉,慢慢的回覆了意識。
華陽郡主見長公主漸漸好轉,因着國公府一堆的瑣事,便留了宜兒在蕁東山繼續服侍,她趕回了國公府主事。到不曾想,這華陽郡主許是夜裡照看雲平長公主的時候,受了涼,這一回到國公府,自個兒到是一跟頭倒在了牀上,爬不起來了。
這下宜兒在蕁東山也待不住了,只得急急的也回了國公府。
這個把月,京中很多貴夫人相繼染病,朝中便有人就此上了摺子,啓明帝也分外的重視,着太醫院在全城消毒,並配了預防的藥劑,人人分發。自此官府雖未明說,但有人傳了流言,聲稱京中鬧了瘟疫,自此京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好在巡城衛應對及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控制了流言的進一步擴散,更是在京中的各處街道加強了日夜巡邏,是以京中氣氛雖有幾分沉重,但次序依然,一切都井井有條,到沒鬧出什麼大的變動。
國公府裡面,華陽郡主犯病,不能理事,最後寧國公姜沛拍了板,讓宜兒理着府中中潰,着胡嬤嬤等一干管事嬤嬤從旁協助。
宜兒這也是無可奈何,只能硬着頭皮應了下來。
當日晚上,姜宥擔心那些個各處管事,自恃資歷,欺宜兒年幼,會多有怠慢,有心想明日跟宜兒一起去立事堂聽那些個管事回事,給宜兒壯勢。
宜兒就笑着道:“爺也憑地太小看我了,怎麼說我也是爺的世子妃,不就是府裡的一應事物麼,又什麼難的?再說了,以前在北開,在我那郡主府,我又不是沒有理過這些事的。”
姜宥道:“你這小東西,爺一片好心,反遭你如此嫌棄,爺這纔是真正的好心被你當成驢肝肺。”
宜兒笑着摟了姜宥的腰,道:“爺都是爲宜兒好,宜兒又怎會不知道呢?只是爺一大老爺們,若是插手內院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保不齊會讓人笑話的。況且這些事本就是我份內的事,我自信還能處置的下來的,若哪一天真的要爺替我撐腰了,不用爺說,爺也是跑不掉的。”
姜宥反手將宜兒摟進懷裡,道:“那些事爺自然不擔心你會處置不來,爺只是怕那些個老奴才……”
宜兒笑道:“我是爺的世子妃,便是這府里正經的主子,她們巴結我還來不及呢,爺還擔心她們甩臉子給我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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