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哥好不容易壓住了場面,怒道:“小太歲,不是本汗說你,如今大事未成,我們在這尚在討論該如何同盟,共抗大輝,你到好,竟都想到趕走大輝綿羊之後瓜分戰果了!你們如此吵將下去,我們是盟不成盟,到時候別說是寒鐵城了,便是你們花子喇寨的花子澤,怕都要豎上大輝的五方旗了。”
摩哥的這話,到是說得擲地有聲,宜兒想,若是真的杜晉瑤和色煬在這裡的話,指不定便將這話聽進耳裡去了,只可惜,她不是杜晉瑤,燕祥也非真的色煬,摩哥這番振聾發聵的話註定是在對牛彈琴了。
果然燕祥冷笑一聲,道:“大家先把話說在明處,也免得事後再像個娘們一樣爲了些斤斤蒜皮的事情來扯皮,這在我花子喇寨早便是不成文的規矩了。可汗召我們四族會晤,話說得好聽,是要我們親密合作,我就想說了,既是親密關係,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可汗若是處處維護她流昆,那還叫我們花子喇寨來談個屁啊。”
到最後,燕祥是摔杯而去,那支部落的昆仲也告了聲罪去了,宜兒留到了最後,眼見摩哥的眉頭越皺越深,心頭一動,端了桌上的茶水,輕輕的泯了一口。
摩哥見宜兒沒有要走的意思,知道她是有話要說,遂打起了精神,道:“太后,這色煬小太歲素來魯莽慣了,整個就是一莽夫,太后還是莫要跟他一般見識。”
宜兒冷笑道:“他花子喇寨跟我流昆同屬北域草原,遲遲早早,都得興起一場大戰方休的。這人表面粗俗,卻是步步緊逼,事事都是針對我流昆而來的,又豈會是表面上看起來這般愚笨粗魯?”
摩哥道:“可是眼下我們就談將來的利益,是不是爲時尚早了一點?再說了,他想要寒鐵城,難道寒鐵城就是他花子喇寨的了麼?以本汗之見,太后大可對他的要求說辭全然不加理會,只待大事成了之後,到時候本汗定然領着我龜苗上下支持太后,支持流昆的。”
宜兒想了想,道:“可汗的盛情,我先行謝過,只是可汗也知道,晉瑤原是大輝人,在大輝有句至理名言,叫信義不在,伐之,師出有名矣。我若今日默許了色煬的話語,他日再出爾反爾,豈不是真正的是信義不在了麼?”
摩哥面色凝重,嘆了口氣,道:“如此,太后雖重了信義,可我們四族同盟不成,將來難保不會被大輝分而食之,悉數成了他大輝的戰奴的。”
宜兒沉聲道:“俗語說,寧爲玉碎,不爲瓦全。晉瑤雖是女子,談不上氣節,但終歸有些事是妥協不了的。”
宜兒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堅定,渾身散發出了一種極強的氣勢。有帷帽的遮掩,摩哥雖看不到她的眼睛,可也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一股森冷的殺意,不禁微微皺眉,若有所思。
到宜兒離開的時候,摩哥招了招手,胡痳上得前來,躬身施禮。
摩哥道:“這女人想幹什麼?”
胡痳道:“依卑職之見,她很有可能是對色煬小太歲起了殺心了。”
摩哥冷笑:“起了殺心?難不成她想在本汗的廬鉿堡裡殺人?”
胡痳道:“卑職從白沙灘護送他們一路過來,流昆太后帶的人手雖不算多,不過她手下的那幾個護衛,實力都極強,若是讓他們尋到機會,驟然發難的話,色煬小太歲這邊,怕是真的很難與其相抗。”
摩哥的面色有一絲凝重,道:“本汗想不通的是,既然花子喇寨的伊克殃都來了,怎地還會任着色煬這頭倔驢亂撞?”
胡痳道:“跟隨色煬小太歲的護衛裡面,確實有一名老者,看其相貌舉止,該是伊克殃不假,只是奇怪的是,這人一直待在白虎院裡,並沒隨色煬出來露面。”
摩哥道:“伊克殃是花子喇寨的智囊軍師,素來以老謀深算著稱,色煬在外胡鬧,搞僵了與流昆的關係,他卻不聞不問,甚至連面都不露一個,那便只有一種可能了,色煬的這所作所爲,或許全都是在他的授意之下。”
胡痳愣了一下,道:“這怎麼可能?花子喇寨同流昆雖同屬北域,但也沒聽說他們有什麼很深的過節衝突,他們在這個時候得罪甚至激怒流昆的話,對他們花子喇寨有什麼好處呢?”
摩哥想了想,道:“要說好處,的確是沒有,但是,你莫要忘了,本汗聚了他們在此,爲的是什麼?”
胡痳一驚,道:“大汗是說,花子喇寨是有意想破壞大漢的大計?”
摩哥眼裡有兇光一閃而過,道:“除此之外,本汗的確想不出還有什麼原因可以解釋花子喇寨的這反常行爲。”
胡痳握了拳,道:“大汗,那我們……”
摩哥搖了搖頭,道:“你開始不是說,流昆人想對色煬動手麼?”
胡痳道:“大汗是要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借刀殺人?”
摩哥又搖了搖頭,道:“你以爲流昆那女人是吃素的麼?若無十足的應對之策,她又怎會選擇在廬鉿堡動手殺人?”
胡痳一怔,有些沒反應過來。
摩哥道:“你說色煬那頭犟驢若是在我的地盤上出了事,花子喇寨肯不肯善罷甘休?”頓了一下,也不待胡痳回答,便又道,“到時候無論是誰動的手,殺的人,可人終究是死在廬鉿堡,我們龜苗都難脫干係,流昆那杜晉瑤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肆無忌憚的對色煬起了殺心,若讓她成了事,那將來花子喇寨興師問罪的,便不止是流昆了,只怕首當其衝的,就是我們龜苗。”
胡痳倒抽了一口冷氣,道:“這娘們好深的心計。”
摩哥冷笑,道:“要不然,流昆如今怎麼會落在她的手上?”
“那我們該怎麼辦?”
摩哥沉思了片刻,道:“雖說現在本汗對那色煬,也沒什麼好感,不過眼前到不宜得罪了花子喇寨,再說了,本汗行事,想做便做,縱使不將花子喇寨看在眼裡,但也不能任一個婦人牽着鼻子走,受她的擺佈。你去,好好的監視着依蘭苑的一舉一動,無論怎樣,本汗也不容許色煬死在我龜苗的地盤上。”
摩哥這邊到是吩咐了下去,胡痳也將監視的人手安排了下去,只是有些事情,發生得卻太過突然,突然得讓很多人根本就沒來得及反應。
衆人到廬鉿堡的第四日黃昏,也不知是什麼原因,色煬只帶了一名護衛,出現在了天塞關前,天塞關是進出峽谷的咽喉要衝之地,因龜苗可汗摩哥在此,平日裡駐守廬鉿堡的五百人手如今增至三千精兵,而其中就有兩千屯兵天塞關,於關外建了營帳。
從廬鉿堡到天塞關,實際只有不到千米的山道,只是四族使者都住進了廬鉿堡,色煬突然出現在了天塞關前,到有些引人矚目了。
當然,更讓人震驚的事情還在後面,就在天塞關前,就在衆目睽睽之下,封琅門板忽然從旁裡殺了出來,完全是肆無忌憚的朝着色煬的身上招呼了過去。
摩哥和胡痳是知道宜兒這邊要向色煬下手的,可仍舊沒有猜到最後她竟是如此明目張膽,直接大張旗鼓的動上了手!
所以,當摩哥領着人趕到的時候,色煬身邊的護衛早已倒在了地上,色煬雖還在苦苦支撐,但身上已經多處見紅,已是左右見拙,節節敗退了。
摩哥的瞳孔在收縮,胡痳說的不錯,流昆的這幾個護衛果然個個是身手不凡,他趕來的速度已是極快,但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能撂倒色煬身邊的護衛並將以勇猛著稱的色煬小太歲逼到如此地步的,自然絕非泛泛之輩。
大喝聲下,摩哥已顧不得太多了,伸手拔出了身邊護衛的佩刀,躍上前去,唰唰兩刀,凌厲之極,便將封琅和門板逼退了兩步,厲聲道:“你們當這是什麼地方了,本汗豈容爾等在此放肆?”
封琅和門板對視了一眼,二人也不答話,一左一右再次揉身而上,摩哥大怒,揮刀便迎了上去。
封琅和門板前撲上來的勢頭很有講究,封琅是迎着摩哥而去的,門板卻挽了個弧線,取的是摩哥身後的色煬。
摩哥冷笑,刀勢一沉,急若流星,便朝封琅刺了過去,舞的是刀,走的卻是劍式。封琅心頭一凜,摩哥的出手太快,竟讓他有變招不及的錯覺,他手上也是刀,卻是力大勢沉的長柄砍刀,本就比不得摩哥手上的緬刀輕盈,迫於無奈,只得側身避開了摩哥的刀勢,同時左手化拳,跟摩哥硬碰了一記。
“砰”的一聲悶響,摩哥晃了一晃,退了一步,封琅卻連退了三步有餘,二人心頭皆是一震。
只是摩哥身子根本未作停歇,旋風般一樣斜跨了一步,又迎着門板遞了一刀出去,門板撲得急,摩哥的這一刀也出得妙,一時門板竟逼不開去,“噗”的一聲,那刀已直晃晃的刺進了門板的手臂,只是門板的前撲之勢渾然不減,摩哥也是一驚,隨即便有一種極度不好的感覺襲來,尚來不及收刀,門板已撞了上來,摩哥手腕吃疼,手中的緬刀便脫手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