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德公嘴裡的酒差點噴出來,瞪眼道:“哪有你這般做事的,你就不能讓他們進來嚐嚐,吃過之後自有分曉,到時口風不就變了。”
李業搖頭,這種人他見多了,也是最有經驗對付的。
後世法制更加完善的時代他都能鑽空子處理,現在這種年代他手段多的是:“這種人你要是跟他講理,讓他吃了一頓以後他還來吃白食,不給吃的就出去亂說話,還變本加厲。打一頓最好,下次要是再說就再打,只要不出人命打到他怕爲止。”
“如此一來豈不耽誤生意。”
李業搖搖頭:“長痛不如短痛啊德公,亂局必須快刀斬亂麻,越拖越麻煩,短病傷人,長病要命。”
聽了這話德公似乎想到什麼,低頭思考起來:“你這話說得不過幾個無賴,細想起來卻極有道理。長痛不如短痛,理是如此,若是面對外敵也當如此......你說若是對付遼人能不能也行此策。”
李業正往嘴裡塞東西,沒想到不過說幾個投機取巧想吃白食的傢伙德公還能想到這上面去了,他搖搖頭道:“不行。”
“爲何?”德公急忙問。
“因爲沒機會!
行軍打仗我不懂,我沒上過戰場,但又一點是肯定的,機動能力越強的軍隊掌握越多的主動權,這在哪個時代都是不變的,幾千年以後也不會變。”李業自信滿滿的道,因爲他就來自幾千年之後。
“機動性?”
李業一拍腦袋解釋道:“簡單的來說就是軍隊行軍快慢。”
“兵貴神速確實如此,可我景朝也有勝遼人的時候。遼人大多一人二馬,我朝軍隊步軍爲主,依舊能敗遼人,朝廷也提出以步克騎,此法還頗有戰果,這又作何解釋?”德公敲桌子道。
“還能作何解釋,我朝兵甲裝具精良勝過遼人所以能勝,但要是長年累月就會被活活拖垮。”李業認真的說,正如當初遼宋之爭,如今也是何其相似。
景朝冶鐵技術早已成熟,還能制鋼,雖然產量不高,但遼人還處在冶鐵技術都不成熟,還在用青銅器的階段,卻能和景朝裝備精良的軍隊打個有來有回。
“遼人敗一場可以藉着馬力逃離,重整再戰,我們敗一場就會被追殺至死,趕盡殺絕,這就是區別。”李業認真的敲着桌子說:“魏雨白跟我說過最慘的一次他們從早到晚敗了遼人二十多陣,但次次苦於人追不上馬,最後活活被拖一天到晚,將士力竭而敗,被遼人就追上來趕盡殺絕。
你想想我們贏二十多次都不能全勝,遼人只要贏一次就能盡全功,這種風險與收益差距不是太大了嗎?長此以往遼人人人不畏戰,因爲他們知道敗了也沒關係,還有機會;而景人人不想戰,因爲心想勝了也不能全勝,遲早有一天會被脫垮。
脫垮一軍需一日,拖垮一國家需要幾年?”
李業一句接着一句問道,騎兵之所以強並不是很多人想的衝擊力,因爲在水力鍛造成熟前,全身板甲沒有大規模裝備騎兵,騎兵直接衝重裝步兵很多時候都是找死,騎兵貴在機動性,光這一點就能在平原讓步兵束手無策。
德公聽到這面色沉重,指節輕輕敲擊着桌面說不出話,思量許久才道:“冢道虞天天再說軍隊改制,要裁減步軍不惜錢帛擴充馬軍。
但滿朝大臣大多反對,說養一軍馬之資足以蓄五名步軍,一馬能當五人乎?言辭確鑿,人人認爲在理,老夫當時心中也是認同的,今日聽你這麼一說賬不是這麼算的啊.....”
“短視罷了,兵不在多而在精,將不在勇而在謀。不過冢將軍也不對,他出發點是好,但自前朝丟了北方蓄馬之地後,要想擴充戰馬成馬軍已難上加難。”李業嘆息,沒了北方產戰馬的幾個州景朝想要擴馬軍難如登天。
“那要如何?”德公也着急了。
李業搖搖頭:“無解,這幾乎是一道無解的題,自古以來對付北方外敵只有漢朝之勝最爲徹底,但那時漢朝騎兵就是威名遠揚的。”
“朝廷大臣提出的所謂‘以步克騎’都是短視之見,只在一時,從戰術上講是可能獲得成功的,但從戰略上來說極其失敗。”
德公不說話,一張老臉皺在一處,嘆氣道:“老夫之前從未想過北方各州竟如此重要......”
李業也很無奈,很多東西是註定的,在古代部隊沒有機動性就意味着沒有進攻性,特別是來領土遼闊的帝國。
要想遠征的時候出去打個仗都要走幾個月,一路上艱難的後勤補給,各種勞苦疾病,士卒疲乏,士氣低下,說不定還沒打仗軍隊先垮了。
以中國歷史上最強大的漢朝,唐朝爲例,各種重要戰役大多都是以少勝多,靠着機動性經常日夜奔襲轉戰千里,打敵人措手不及。
當初漢軍橫行大漠幾千裡,蘇定方百騎闖牙帳,都是依仗機動性,出其不意,而且高機動性意味着着高生存能力,就是不能殺敵還能跑啊。
突然李業靈光一閃,想到個東西:“或許也有辦法。”
“嗯,什麼辦法?”德公瞬間瞪大眼睛問。
“額,也只是想想而已,還不成熟,要是以後成熟了我在跟你說。”李業乾笑着喝了一杯。
“你這小子,想氣死老夫不成!”德公吹鬍子瞪眼,罵了他幾句,隨後匆匆忙忙就走了,連飯都沒吃完,說是想到很多東西,茲事體大,需要立即上報皇上才能安心。
李業目送他離開,其實他所說的辦法就是火器,火器可是淘汰了騎士階級的東西,面對弓弩騎兵還能克敵,面對成熟的火器那就是送死。
但在火器的成熟和發展是一個漫長過程,而且現在景朝的工藝也欠缺,達不到加工槍好槍管的要求,一切都要等水力鍛造裝置做出來再說吧。
而現在,救魏朝仁的最後關鍵就快到了。
.......
何昭一開始不參與魏朝仁之事是因爲他不知戰事,也不瞭解關北情況,故而不開口。
可那日魏姑娘爲國爲民求他他便答應了,之後開始逐漸瞭解關北情況,越是瞭解他越是好奇,時至今日還有些自得了,畢竟滿朝文武若論關北之事恐怕他最瞭解。
所以今日聽說魏雨白又來求見的時候他乾脆開口問起了關北戰事細節。
一聽何昭問這個,魏雨白心都跳到嗓子眼,激動得幾乎落淚,但還是牢牢記着世子的吩咐,不求他關於父親的事情,忍着心中激動,一五一十的開始說起來。
越說到後面何昭越是眉頭緊皺,時不時問問幾句。
“你說除了遼人還有其它軍隊?”
“魏大人讓青壯子弟先走,這是何故......”
“他如何解釋的?”
“有理,確實有理啊,雖不仁義但也是爲保江山社稷......”
最後他終於發現疑點,一下子不住拍案而起道:“不對啊,這和皇上看到的奏報不對,戰報中沒說有有其他人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