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二十六、出兵+新軍計劃

這次不比上次士氣高昂的出師,因爲這次要走千里陸路,所以陣勢龐大,運輸輜重兵甲、糧草物資的役夫,外加輔兵,僕役,足足有十餘萬衆,可以說是勞民傷財了。

比起上次出兵不知要耗費多少,地三廂和第四廂都會直達瓜州,聽候楊洪昭調遣,可隨行的不只是大軍,還有一道立即出兵的聖旨。

因爲上次的戰敗,很多人對這次出兵並不看好,甚至可以說怨聲載道,很多妻女父母都在城外禁軍大營四周圍聚,是哭着來送自己丈夫兒子離京的。

南門外,春風肆虐,旌旗招展,浩浩蕩蕩的人羣圍在禁軍大營外,足足蔓延幾十裡,都是夾道送行,帶着酒肉米鹽的百姓。氣氛大致不怎麼樣,很多人都在低聲啜泣,又強行忍住,畢竟哭哭啼啼的送別始終不好.......

可到了這一步,有多少人又能忍住,此去生難料,全看天命,南方纔死了幾千人,傷者無數,失蹤的也不知道多少,這種時候接着南下,誰能放心自己家人呢?

李星洲跟在何昭身後,身爲開元府尹,他有着維持秩序,安撫百姓的責任,皇帝將爲大軍餞行的任務也交給他。

何芊也一身英姿颯爽的武裝,帶着她的貼身寶劍,混在人羣中。

何昭之前隱晦的暗示過李星洲好幾次,想讓他說說如何安撫人心,鼓舞士氣,不過何昭畢竟還是拉不下臉,最後拐彎抹角的讓何芊來幫忙問。

鼓舞士兵?

那當然是罵髒話,從戰爭心理學的角度說,髒話是最能消除恐懼,鼓舞士氣的,所以說打仗還講什麼文明。

不過他不知道何昭能不能真罵出來。

果然,上前對明衆和禁軍說話的時候何昭說了一大堆軍士是爲國效力,保家衛國,生的偉大,死得官人,他身爲京都首官,感激諸位之類的,說得慷慨激昂,十分真誠,可惜反響並不好,都沒人附和。

李星洲忍不住搖頭,何昭還是不夠不要臉,像是冢道虞和老皇帝,絕對可以做到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在一陣壓抑的氣氛中,大軍開始出發了。

帶頭的是兩個廂指揮使,四個副指揮使,和兩個都虞侯,都是一身墨色精緻鐵甲,騎着高頭大馬。身後就是高高的將旗和浩浩蕩蕩的大軍.......

何昭爲衆人送上餞行酒,然後又客套的說了一會兒,雙方互相拱手。

爆竹聲中,幾個衙役拉着掛了紅色綢布的車上來,上面載滿牛羊,這是犧牲祭祀。

在古時候出兵需要殺人祭旗,意味旗開得勝,同時讓士兵見血,聞聞血氣,免得在戰場上初見血時心生恐懼。

而現在逐漸改了,改成殺牲畜,這些牲畜也被稱爲“犧牲”,身着紅衣的屠夫開始殺牛羊,血如泉涌,屠夫在衆人注目中用大木桶接住冒着熱氣的血水,然後幾個強壯如牛的軍士扛到將旗面前,奮力潑上去。

頓時,血腥味瀰漫開來,濃郁的血腥讓不習慣之人甚至想噁心作嘔,旌旗浴血,大軍出征!

禁軍大營開始擂鼓起號,排成長龍的隊在這時緩緩移動起來,士兵們和親人依依作別,緩緩遠去.......

這一去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回來。

景朝這兩年多災多難,李星洲也忍不住嘆氣,什麼破事都讓他遇上了。

“下午我要去你家。”這時候何芊悄悄拉拉他的衣角,在背後小聲道,生怕被她爹聽到。

“要去就去,反正我又攔不住你。”李星洲攤手。

“我要打槍。”

“不行!”李星洲立馬拒絕了。

小姑娘不幹了,瞪了他一眼,擡起精緻下巴:“我就要打!”

可惜才擡頭就被李星洲按了下去:“駁回。”誰叫你個子矮呢......

“我!”小姑娘還想強硬,可大概也知道這招對李星洲無用,於是拉着他的大手晃來晃去,撒嬌道:“就打五槍!好不好.......”

李星洲搖頭。

“求你了!”

李星洲再搖頭。

“哼!小氣鬼。”何芊甩開他的手臂,一臉不滿,嘴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咳咳!”就在這時,發表說話完畢的何昭黑着臉向兩人走來:“回府衙吧!”

何芊氣哼哼的不理李星洲,何昭發話了,開元府一干官員也連忙跟着何昭往回走,因爲人羣實在太多,圍得水泄不通,車馬走不動,即便開元府尹也只能走路了......

李星洲因身份的緣故,除去何昭,開元府其它官員大多對他畢恭畢敬,經常討好。

走路的時候開元府的官員也下意識圍聚過來,說一些好話,大多都是誇他文采斐然,才高八斗之類的,畢竟在上元詩會之前,大家就是想討好拍馬屁也找不着說辭,現在好了,上元節一過,已經陸續有人認爲李星洲就是京都第一才子,開元府的官員也可算是找着拍皇孫馬屁的機會了,怎麼能不抓緊。

這些人一個比一個不要臉,一個比一個能舔,聽得李星洲實在.......舒服得很。

何芊鄙視的吐了吐舌頭,可這些人大多是她長輩,也不好說什麼,只不過她不能插話了,十分不爽,氣哼哼的踢着路邊的石子。

直到何昭回頭乾咳了兩聲,衆人才識趣的散開,不再做一個舔狗。

何昭退後幾步,一臉正色,小聲問:“你說,這次出師如何。”

“你在問我?”

“廢話!”何昭臉色不好看,又小心看了周圍,發現沒人注意他們在說話才放心下來。

李星洲攤手:“還能如何?何大人肯定心裡有數,這次出師是爲了什麼。”

何昭不說話了,嘆了口氣道:“這值得嗎?”

“值,當然值,至少對於皇帝來說是值。”李星洲直衝衝的說:“畢竟皇帝就是江山社稷,江山社稷就是皇帝,太子是將來的皇帝,爲他死些個人算什麼。”

“你生氣了?”何昭繃着臉問。

李星洲懶得理他,其實這幾天他已經在可以避開這件事了。

練射擊也好,和鐵牛一起打鐵也好,晚上去詩語那過夜也是,不想讓自己去想那煩心之事情,畢竟那不是他能左右的,也一再警告自己不要插手,否則會有大麻煩。

只是人的情緒總是難以控制的,稍微觸及就會噴涌而出,不同在於有些人善於掩飾和控制,有些則不會,李星洲屬於會的,可他只是個人,並非無懈可擊。

“爲何不去試試,你不是陰謀詭計下流把戲多得很嗎。”何昭又漫不經心的道。

李星洲再次看了何昭一眼,不對啊,今天何昭是不是吃錯藥了......

“你看本官作甚!”何昭瞪眼。

“不對啊,何大人今天怎麼不跟我擡槓了?”李星洲上下打量他。

何昭氣得七竅生煙,眼睛都快噴出火來,惡狠狠盯着他半天,最後還是重重哼了一聲,然後突然嚴肅起來:“本官也是爲江山社稷考慮。”

“所以你爲江山社稷考慮了半天,唯一的結論就是不跟我擡槓了?”李星洲好笑的問。

“隨你伶牙俐齒!本宮懶得跟你爭......”何昭低聲道:“本官不開玩笑,思來想去,或許你能救得了他們。”

李星洲連忙搖頭:“別,何大人可別想着什麼爛事都往我身上扯,你想報復我就直說。”

“你!哼.......”何昭哼了一聲,然後黑着臉道:“你也是皇家子嗣!是直系皇孫,瀟王次位本就比太子還高,你.......你再好好想想。”

“所以?你想說什麼,讓我去南方送死。”李星洲一邊走一邊警惕的看着何昭。

何昭還真點點頭:“本官覺得你總會有辦法。”

李星洲差點想打他,虧他想得出這種餿主意,也不知道何昭這種對他莫名其妙的信任是從哪來,之前不是天天還給他臉色看嗎?

都說女人善變,何昭一個大老爺們怎麼也如此善變了......

除非給他兩千把遂發槍,加兩千訓練有素的槍兵,否則就是去送死,現在南方局勢錯綜複雜,各種不確定因素太多,大概率去就是送。

李星洲不是傻子,做人需量力而行。

“你想都別想。”李星洲毫不猶豫回絕:“我說何大人,爲了害我你還真是處心積慮,這種爛招數都能想出來,你要是覺得有用,大可找皇帝說去,跟我說幹嘛。”

“你.......”何昭瞪了他一眼,然後一揮衣袖:“罷了!朽木不可雕。”然後氣沖沖的快步走了,只留一個瀟灑的背影。

這老頭還罵人.......

.......

“射擊!”李星洲一揮旗子,砰!砰!砰!

一陣齊響,單膝跪地的第一排護院齊齊開槍,前方的木人靶被打得碎屑橫飛。

很快,李星洲又舉起旗子,站在後一排的護院迅速將裝填好的遂發槍遞給第一排,第一排的護院迅速擡槍口,放平,瞄準!

李星洲一揮手,砰!砰!砰!又一次齊射。

經過幾天的練習,護院們已經能做到一分鐘內齊射擊三到四次左右,可還不夠快,使用戰術就是大名鼎鼎的三段射擊。

其實三段射擊也並非很多人想象的那樣,每人一把槍,排成三排,然後前排射擊完換後面一排射擊。

這樣陣型不好維持,變動陣型時間久了耗費大量體力不說,射擊精度也不能得到保證,因爲士兵的射擊技術本就良莠不齊。

三段射擊是挑選出射擊技術最好的士兵,然後給他配兩個副手,三人爲一組,一組三把槍。

開始射擊時擅長射擊的士兵在第一排,單膝跪姿準備射擊,然後後面兩個士兵一人負責填裝彈藥,一人負責向火藥倉內添加火藥,然後將填裝好後的槍交給前排擅長射擊的士兵射擊。

好處在於射擊全由射擊成績最好的士兵負責,他只需要專心射擊,如此一來射擊精度提高;同時後面兩個裝填的士兵各司其職,只需負責一項工作,流水線工作,熟能生巧,填裝速度加快。

現在王府有三十二把遂發槍,還有更多槍支源源不斷被生產出來,剛好夠組成十人一排的三段射擊。

這三十多人都是從王府護院中抽調過來的,由嚴申帶領,經過幾天的訓練,他們已經熟悉遂發槍的射擊,現在能做到一分鐘齊射三四次,已經非常快了。

可神槍手都是子彈喂出來的,李星洲不在乎那點錢,依舊讓他們每天訓練,消耗彈丸火藥也在所不惜。

護院們也熱情很高,畢竟這種新武器大家都沒見過,其恐怖的殺傷力也令人血脈膨張,最重要的鼓舞他們的還有內心深處對王府的認同和歸屬感......

練習一直持續到下午,然後衆人才從後山喊着口號,走着齊步回王府,紀律性和士氣對於這些新軍隊來說,遠遠勝過勇武。

勇武可以逐漸用武器代替,甚至被淘汰,但紀律性和士氣,確是永恆不變的,軍隊戰鬥力的根本。

起初護院們都不太懂世子的訓練方式,可慢慢的都習慣了,世子顯然是想練兵,畢竟當初瀟王也練過,可真到世子訓人時,護院們才發現那完全是兩回事。

不說很多奇怪的訓練方式,世子練兵甚至都不掛旗........

........

晚上吃過飯後,季春生就匆匆來小院裡找他。

“世子,冢道虞進皇宮了!”季春生一進來就大聲道。

李星洲大喜,這是他讓季春生幫忙注意的,因爲軍隊改制的事情已經定下,冢道虞進宮他就差不多能插手禁軍了。

這可不單單是爲王府安全,還因爲他需要一支新軍隊,一支使用火器,經過訓練的新軍。

王府的護院顯然是不夠的,他世子的身份爲之帶來許多方便,卻也有很多麻煩和掣肘,所謂成也蕭何敗蕭何,大概如此。

在千里之外的瀘州,他小姑的駙馬府隨隨便便招五六百護院加強安保完全沒問題。

可他身爲皇孫,府邸在京都,要是敢明目張膽招個五百護院,十有八九第二天就有一堆人要上本參他圖謀不軌,居心叵測。

李星洲也是無奈,所以只能和冢道虞合作,拐彎抹角想弄到禁軍軍權,開元境內,合法和律又不會令人起疑的武裝力量只有三支,上直親衛營,武德司和禁軍。

上直親衛和武德司就是皇帝的保鏢和護院,他想都不用想,剩下的自然只能打禁軍的主意。

禁軍不準入城,可他以保護手雷生產線爲由調兵進城就合情合理,畢竟現在後山的營寨裡還駐紮着五百武德司軍士,到時可以偷樑換柱,把這五百人換成禁軍軍士就行。

後山營寨輜重都是現成的,禁軍一來,打包入住,就能駐紮下來,進行火器射擊訓練也輕而易舉了。

軍指揮使啊!禁軍一軍兩千多人,就目前而言足夠了。

想到這些,李星洲高興的讓嚴炊炒了幾個好菜,備上好酒,把嚴申也叫來,三人大喝一頓,當晚就喝了個爛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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