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洲帶人匆匆從大船上過河,側舷軟梯有限,每次能上的人不多,渡河很艱難,效率低。
嚴申也在驍勇上將起瑞號,簡略的跟他說了一下情況,他也很着急,端起槍就要跟着一起下船,李洲伸手攔住他,“不行,你留在船上,跟着潰軍大隊走,不要跟丟了,最好不要讓他們進山。”
“炮彈還有多少?”李星洲接着問,身後的新軍士兵正在過河。
嚴申一臉不願意,但還是點頭答應留下,然後回答:“兩艘火力艦快打光,彈藥箱見底了,後面的運兵船還有很多炮彈,大多都在半數以上。”
李星洲點頭,兩艘火力艦每艘二十多門炮,加之一直是前鋒主力,雖然帶的炮彈多,但打起來也快。
“八艘運兵船加起來炮雖然多,可火力分散,打起來不如這兩艘效果好。”嚴申跺了跺腳下甲板道。
“你繼續帶着船隊順河往西走,最好不要讓他們逃太多。”李星洲吩咐,隨後帶着人從另外一側下了船,再往西就是太行山北段的崇山峻嶺,這些人要是逃進山裡也是大麻煩,能逼他們投降是最好的。
不過隨後李星洲一愣,操,自己什麼時候也這麼貪得無厭了。
以爲兩側都是懸梯,攀爬起來又累又費事,渡河的效率十分有限,忙活了接近十幾二十分鐘左右,終於渡過來兩百人左右到北岸。
時間不得人,李星洲在北岸邊整隊,然後下令嚴申不要再接士兵渡河了,立即帶領艦隊順河西上,繼續打擊潰軍。
他不知道這時魏雨白所部有沒有從上游渡過河,但那些只能看運氣了。
“對了,這條河上游有淺灘,小心點,別擱淺了。”臨走前他又提醒。
嚴申點點頭,拆了船之間的木板,重現整合艦隊去了。
李星洲帶着兩百人,稍微整隊之後就急行軍向着南京城下趕。
很快,遠遠的他就看到南京城下擠滿了人,人頭攢動,城門外的平地上滿地都是人,草叢灌木都被踩到了土裡,踩着渣,城門方向喊殺聲四起,最裡面隱約還能看到紅黑色着裝的黑衫騎兵,側面還有幾百人從河邊趕過來的戰俘也在拼命往裡擠。
愧敗的遼人不要命的往前衝,黑壓壓看不清有多少的人擠在城門口,成了真正的血戰。
“上刺刀!”李星洲端着槍,一邊小步跑,一邊給步槍上刺刀,心裡很緊張,遼人潰軍實在太多。“靠近了再開槍,別誤傷自己人。”
他帶着兩百多人,氣勢洶洶的從後面衝過去,等到隔着十幾步距離的時候,才下令停住腳步,貼背一輪齊射。
火光中青色煙霧瞬間遮擋視線,李星洲看不清殺傷效果,也不知道自己的子彈打到哪去了,但能看見前方大量敵人倒下。
“殺!”
火槍射擊的機會只有一次,這樣的距離填裝已經太慢,衆人端起刺刀,直接衝了上去,刺刀見血。
混亂中李星洲根本不知道自己捅到了誰,只知道和士兵一起,用力往前刺。
隨着他們陣列刺刀往前刺殺,面對突然從背後冒出來的一隊景軍,這些潰軍也亂了陣腳,又聽見槍響,戰場上的陰影被喚醒,更加害怕起來,可在求生慾望的驅使下,依舊沒有立即潰散。
李星洲帶人一路往前殺,反抗反而不多,大多數遼人注意力都不再抵抗,而是不命的往城門那邊擠,想要進城。
混戰持續十幾分鍾......
李星洲大口喘氣,血汗混雜一起,肺火辣辣的疼,全身幾乎脫力,只能靠意志力強行支撐,不斷端槍往前逼近。
雖然常年練八極拳讓他年紀輕輕卻有強壯的體魄,但真實情況是,一個普通人用盡全力搏殺,別說一分鐘,幾十秒就會氣喘吁吁,達到體能的極限,所以什麼大戰幾十合幾百合的情況在戰場是不可能出現的,生死只在瞬間。
他都不知道自己刺中多少人,搶槓和胸前都已經被血染紅,遼人無心跟他們戰鬥,就是不要命的想進城。
這反而變成了一場毅力和命之間的拼死對抗,他們想把遼人殺到怕放棄進城,爲狄至解圍。
遼人卻不要命了,只想着進城.....
堅持這麼久,所有人都被血染紅,喘着粗氣幾乎到了極致,他們沒有後備,只能咬牙頂着。
不過潰軍更加難受,因爲他們丟盔棄甲,多數人爲了跑了,能丟的都丟了,大多沒什麼像樣的武器。
終於,又往前推進幾步,殺死幾名潰軍之後,外圍潰軍終於支撐不住,放棄進城向西潰逃,外圍的人逃了,裡面的人也慢慢堅持不住,西逃很快形成大勢,城下的遼軍潰兵都掉頭往西抱頭鼠竄。
等情況慢慢明朗下來,李星洲拄着槍桿喘息幾口,擡頭見到南京城外人和馬的屍體已經堆積成一座小山,血水染紅四周土地,還冒着熱氣,心裡咯噔一下,連忙大聲喊:“狄至!你TM還活着嗎,活着出聲!”
沒人答應.....
李星洲連忙帶人衝過去,衝到城下,見有人推開屍堆,從城洞裡爬出來,隨後陸陸續續又出來幾人,他們都被屍堆堵在城下門洞裡,整個人染成了血葫蘆。
“咳咳.....王爺,我在這,我沒事......”不一會兒,狄至也爬了出來,衆人連忙上前清理開屍堆,讓堵在裡面的人都出來,最後陸陸續續只出來五十多人,幾乎人人帶傷,幾個嚴重的還在血如泉涌。
李星洲連忙讓人上去幫忙,咬開子彈油紙,在傷口上撒上火藥,然後點燃,這種辦法雖然有風險,可能會使得傷口感染,可眼下不及時止血,他們連活下去就醫的機會都沒有。用火藥高溫灼燒,瞬間碳化傷口,雖然很疼,撕心裂肺的疼,但能起到止血的效果。
隨後他連忙過去把狄至從屍堆里拉出來,狄至還活着,不過左邊手臂上被拼死的遼人咬掉了一大塊肉,血流不止,右腿上也被劃開一大道口子,深好幾寸,血刷刷的往下流,已經站不住了。